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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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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堂
“青梧院那疯子居然没杀她,还让白露那两个丫鬟去伺候了,她居然没死,她没死……”
崔氏不可置信的来回说了几遍,钟嬷嬷也不见怪,毕竟在这之前宴青可是从不碰女色的,这些年故意接近他的女子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手下的那个吕天璟杀了。
这次他竟然破天荒的没生气,不但没杀了苏玉昭,还有要将她养在屋里的意思。
“真是看不出来啊!没想到这个苏玉昭一副柔柔弱弱,乖巧得毫无城府的模样,在伺候男人这一方面竟是这般厉害,竟能将一个不近女色的疯子给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为她头一次破戒。”
钟嬷嬷给崔氏添了杯茶奉上,道:“谁说不是呢!她的好样貌早年间便传开了,这几年更是有不少的小郎君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就连咱们的六郎也……这样的狐媚子幸亏是丢出去了,若是还留在六公子的屋里,指不定将公子迷得没了读书的心思,得不偿失。”
崔氏端起茶盏呷一口,闻言不免眼皮一跳,醍醐灌顶般看向钟嬷嬷。
“你说的对,先前六郎见苏玉昭貌美就一直不肯写和离书,还嚷嚷着非她不娶,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被她迷成这样,得亏前几日六郎身体不行,无法行房,若是让他尝到那狐媚子的甜头,定然整日同她关起门来腻腻歪歪,哪里还记得春闱的事情。”
连疯子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这女人太会勾男人的心了。
“好在太夫人替六郎写了和离书,还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按了手印,如今这狐媚子与咱们六郎已经毫无瓜葛了,太夫人也尽可放心。”
崔氏松了口气,这时下边的人来报,说是青梧院那边遣了人过来传话,钟嬷嬷便扶着崔氏前去前厅见人
“……”
苏玉昭在白露两人伺候下沐浴更衣,白露替她梳妆,云霜推开屋内的木窗,散去这一屋子烟煴的湿气,等梳好妆,小厨房也正巧刚做好晚膳,过来问话是否要传膳。
苏玉昭睡了一整天,这一天还未进饭食,已是饥肠辘辘,便让他们将饭菜端来。没多时便有几个丫鬟将饭菜端了上来,随后又垂头退下。
白露为苏玉昭布菜,忽而担忧起她此时的处境来。
“姑娘昨夜虽未失身于忠勇侯,又拿到了和离书,只是外头的人并不知详情,指不定要怎么说姑娘呢,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打算的,是否会给姑娘一个名分。”
提到名分,苏玉昭嘴里的食物忽然没了味。
昨晚她独身前来青梧院,晏家那边有许多人都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夜未归的消息定然捂不住,她名声被损,只怕只能嫁给忠勇侯才能终了。
只是,她却是万般不愿嫁给他的,如若可以,她宁愿被世人嘲笑,也不愿每日提心吊胆的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同床共枕,她怕他还没将自己掐死,就被吓死了。
“我不想要名分,我想回苏家……可是……”
可是她也知道,没有宴青首肯,这青梧院的人肯定不会放她离去,她可以与晏家的婆子谈条件,可面对自己从骨子里都惧怕的宴青,她不敢。
这半月来每一次血腥的场面都与他有关,她没法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也没有任何筹码与他谈条件,最主要的是,她二哥哥还在他手上,父亲的案子也还没查清。
想到此处,苏玉昭鼻尖一酸,美眸泪光盈盈,以往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父亲和哥哥姐姐帮她解决,她每日里只愁今日该吃什么该穿什么,她从未有过这般无助。
白露放下筷子,轻抚苏玉昭的后背,“姑娘,怪我说错话了,一定会有法子的,在这之前咱们先养好身子。”
自苏云嵩离世后,苏玉昭食少难寝,消瘦了不少,不论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得需要一副健健康康的身子。
“……”
夜幕低垂,吕天璟点燃书房内的树灯,屋内的人又继续交谈了半个时辰才纷纷起身离府。
顾南尘等其他人都出了书房后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唰”一声展开手中的翎羽折扇,习惯性的摇了摇,自有的风流俊秀。
在这寒冬腊月里,他穿着狐裘摇扇打风,在宴青眼里怎么看怎么别扭,遂淡漠的“啧”一声移开视线。
候在一旁的吕天璟侧眸去瞧,果然瞧见顾南尘被自己扇的风给冻得微微一颤。
顾南尘脸上戴着一副鎏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和一双薄唇,虽不见其真容,却仍旧矝贵风流,气质非凡。
他神色略显尴尬的合起翎羽扇,转到宴青面前坐下道:“你们总算是谈完了,再晚点我可要睡着了。”
宴青说了许久的话,口干舌燥,伸出右手在案上摸了摸,摸到茶杯便端起来喝了口茶,动作优雅,神情淡然道:“我与你约的是亥时,现在才刚戌时初,你来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顾南尘抿了抿唇,决计不与他计较。
“我听说苏家那丫头昨夜被某人强要了,我这不是好奇,想来看看你这个不近女色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色中饿鬼,连自己的弟媳都不放过……啧啧啧,真是大开眼界啊!”
“你即得知她昨夜宿在我屋里,那也该知道昨夜那边院子的老婆子连夜将和离书送来了。”
她已然不是别人的妻。
宴青放下茶盏,右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扣着书案,“况且我何时承认过我不近女色了?”
“哦……?”顾南尘长长的拉了个长音,“所以,你是因为憋得太久终于憋不住了,这才对自己的弟……对苏四姑娘下手?”
“若非出意外,她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嫁给别人。”
他此番回京,有一半是因为她。
宴青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显然冷了许多,一旁候着的吕天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默默伸手去摸自己正在悄然发凉的脖颈。
“啧啧啧……你这话说得,这些年你一直让我暗中将她的消息传给你,我记得我问过你,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我记得很清楚,你明明说你不喜欢,打听她的消息只不过是为了报恩,可是……你这……报恩报着报着怎么就报到榻上去了?”
自古女子报恩多半是以身相许,男子以身相许他是头一回见。
不过,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苏家四姑娘吃亏啊!而且亏得老大发了。
宴青却不以为然,全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仍旧是一副慵懒的状态。
“她当年救了我,难道就不该对我负责到底吗?”
昨晚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他还在替她解毒呢。
顾南尘:“……人家救你是人家心善,你怎么反倒以此来要求人家了?”
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想,只怕这世间没有人敢随便在路边救人了,救个人还会被人家讹上,还不如不救,让他自生自灭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晏青自小便知晓自己的东西得要牢牢抓住才不会失去,谁要跟他抢他拼了命也要抢回来,当年他在街头奄奄一息时,是靠着她喂的那一颗饴糖才侥幸活了下来,她也曾言他是他的人,反之她也是他的人,即是他的人怎可与别人在一起?
他绝对不允许!
顾南尘有些哭笑不得,将他的问题丢给宴青身后的吕天璟,“天璟你说说,你主子说的对吗?”
吕天璟:“……”
别看我,也别问我,我还没活够,我什么也不知道。
吕天璟见宴青正托着脑袋也在竖起耳朵等待他的回答,顿时感觉脖颈上更凉了,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他哪敢对自己的主子下定论,那不是找死吗?
顾南尘没等到吕天璟的回应,也没为难他,又将话题转回到宴青身上来。
“那姑娘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就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他用手中的翎羽折扇指了指宴青,“你又是这么的……精壮,听说今日都哭了好几回了,你可别没出几日就将人家姑娘折腾没了,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恩将仇报了。”
“她自小就是个小哭包,一颗糖豆掉地上了都能哭个半天,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你是听谁说的?”
顾南尘见宴青正将脸转向吕天璟,不得不解释一下。
“这事可跟天璟无关,是我路过时无意间听见的,那哭声我听着都觉得怪可怜的。”
“呵,她哭肯定不是因为我。”
昨夜什么也没发生,她仍旧是完璧之身。
顾南尘只知道她昨晚在他屋里待了一夜,未曾想两人竟什么也没发生,他讶异的看了宴青一眼,夸赞道:“坐怀不乱,真君子!”
见宴青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顾南尘也见好就收,他们关系虽好,但若是惹恼了宴青这个疯子,他也吃不消。
“言归正传,前几日二爷在朝堂上向陛下举荐你去修水渠,你我都知道陛下之所以没有立即下旨,是不想强迫你,也在顾虑你的眼疾,你这几天可想好了要不要去?”
宴青垂眸沉思,抬手在白瓷茶盏边缘来回摩挲。
大栎立国近六十年,年年受水灾困扰,特别是黄河中下游地区,每到夏季有暴雨,常常平地涨三尺,沟河溢流成患,受灾地区基本颗粒无收。
大栎各川水道和堤坝的维护由都水监负责,前几日都水监总督傅盛提议要重修几条新的水渠来引水,这些水渠若能修成,定能大大减少水灾问题,但需要朝堂选出一位合适的人去监督。
宴青刚刚从北境大捷班师回朝,立下大功且有眼疾,原本此事怎么也轮不到宴青的头上,但傅盛却在金殿上道出几条宴青能够胜任的理由,其中最具有说服力的便是宴青曾在北境修过一条水渠,成功引水入旱区,造福一方百姓。
宴青哂笑道:“举荐一个瞎子去督造水渠,也就只有他这种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傅盛即是都水监总督,亦是四方阁的二少阁主,人称二爷,刚回京的那一场刺杀便是他策划的。
顾南尘抿了抿唇,随后干笑道:“二爷怎么说都是在两年前先你一步坐上二少阁主的位置,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你今年才当上三少阁主,根基未稳可不要轻敌了。”
如今四方阁有三位少阁主,他们之间明争暗斗,水火不容,都是在争四方阁阁主的位置。
“呵。”
宴青合上凤眸,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