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番外：秘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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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秘密隐藏在颤抖的花瓣之下，看饱含泪水的枝叶生根发芽。
明天还会有雨吗？还有谁能送你回家？”
……
十指跃动。
在她面前的虚拟屏中，字符飞速变换，带来流光点点。程序沿着特定的韵律在眼前划曳而过，如同不知疲惫的踏舞，合着单调的韵律中，交织出让人惊艳的声色光影，几乎让她沉醉其中。
她感到自己已无法停下，甚至无从修改，只能沿着无法打破的节奏，继续指尖的舞蹈。
终于，流光止歇。她输入最后一行，只待敲下光屏中的回车。
微微吸气，悬腕，抬指。
“啪嗒……”
来自外界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最后的节奏，将她自迷梦中惊醒——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来。冰凉的雨点由疏到密，不断地落在玻璃上，很快就在表面形成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她懊恼地起身，却发现四周暗沉沉的一片，不知何时起，实验室里早已只剩她一人。
“西同，你真是个没人要的家伙。”少女一边自嘲一边收起光屏，将两枚戴在中指上的微电指环逐个拆下，借着窗外隐隐透入的昏昧光线，将之纳入石英匣中，塞到格子呢的校服的里兜，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教室。
楼外雨幕茫茫，人烟寂寥。西同踌躇片刻，还是咬咬牙冲入了雨中。深秋的雨点砸在L露的皮肤上，凉意透骨。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要是能找人送伞就好了。
可她随即又沮丧地想到，会给她送伞的人都住在五号热岛。而指环通讯录中，早已预设好的“穹天好友”分栏中，还没有添加一个新名字。
——这都已经一个月了啊……多么失败的交际能力。
西同不无郁卒。她曾经自诩亲切活泼，即使算不上花见花开，但也决不至于处处遭人排挤。
不，其实她没有被排挤，只是无法融入罢了。
当周围的女孩们讨论哪家专柜的天然植物精油更香更纯对皮肤更好时，她还在对着超市货架最下面一排感叹，穹天就是不一样，普通超市里都有卖天然茶油——在热岛的超市里，“天然”打头的东西基本不见踪影，再有钱也得买不到。
当班中的男孩们争论本季新推出的双核驱动飞艇中哪款推背感最佳马力最足外形最酷炫最适合入手时，她刚刚跑遍了穹天大大小小的维修站，然后气闷地发现，想给自己那款电驱动飞艇找个换电池的地方居然比淘个古董还难——明明还是去年热岛刚推出的居家款不是么？
无论怎么努力，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几次尴尬之后，双方都懂得了如何相互回避。没有共同语言的下场就是没有朋友，没有朋友的下场就是无法融入新生活。
是谁说，走精英走过的先贤门、住精英住过的金枫区、在精英济济的圣布鲁克大讲堂听课，你就变成了精英来着？
那是招生广告！
西同感叹自己居然没能早一点认清幻象，还花费了不少心力去研究那些浮云一般的贵族圈知识——她在穹天帝国学院进修的时间只有三年，所学都是为了成为“远征”项目中的合格一员，一分钟浪费不得。所她幸醒悟得早，这半年来，天天最早到实验室，最晚离开。虽然实验室负责老师没有明着褒奖她，但态度却有明显转变，从最初的冷冷淡淡，到后来的将实验室钥匙交给她保管。
——不管怎么说总是有收获的。
想到负责老师上周居然邀请她去参加家庭聚会，西同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忽然怀中传来震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电了。
妈妈？
西同琢磨着大概是家里打来的，倒也不急着接。马上就到停车场，而集成指环不防水，她可不想糟蹋了好友们集资给买的生日礼物。
可惜呼叫的人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响了一阵后停了停。紧接着又不依不饶地震了起来。
——催命么？
西同暗骂一声，急急地冲进停车楼，掏出指环来迅速带上。刚点开光屏，就见一串陌生的号码弹了出来，在眼前不停闪烁，显然是通讯级别极高。西同一愣，隐约感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西同学员。”通讯器另一头的声音极度陌生，清冷如冬雨，丝毫不掩寒意。
“啊？”她一愣，“请问你是哪位？”
“……呵，”那头的人似是被她气笑了，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当下抛出另外一句，“你迟到了。”
她今天有约吗？怎么完全不记得？
西同点开另一个光屏，查看自己日程安排，不意外看到今日的行程前全已打上了绿勾，心下稍松。
“实在不好意思，”她一边含含糊糊地道着歉，一边手上不停，继续翻查之前的安排记录。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对方也不和她罗嗦，立刻抛出了下一句。
“我……”查了半天依旧不明所以，西同鼻尖都有些冒汗，“非常不好意思，请问您究竟是哪位？”
“西同学员，自我介绍可以留待稍后。现在请打开你的通讯手镯——我的意思是，立刻，马上。希望你还记得手镯是什么——一个月前‘远征’动员大会后统一给所有项目成员配送了一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西同再糊涂也基本知道对方是谁了——八成是同组的某位；也明白自己心中那点忐忑究竟是哪里来的——集成手镯是最新一代高端通讯产品的试用型，项目成员人手一只。而她因为太宝贝那玩意儿，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老把玩，后来基本就束之高阁。兼之进入学院后课业繁忙，在用的集成指环基本足够应付，也就没有时时查看手镯中的信息。谁知道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非常抱歉……”自知犯了错，西同声音小了不少，“我怕随身带容易弄丢，所以……放在了家里。”
听对方沉默不语，她只能继续：“请问你是西斯学员还是岚夜学员？我真的非常……”
“抱歉，我们没有时间听你的解释。”说完就断线了。
西同心下一凉，看着变灰消失的光屏，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再打回去。可是连续拨了几次均被告知正在通话中。
怎么办？
西同有些吃不准。对方说“我们”，就说明这次活动很可能是见面会。除了动员会，所在组成员还没有正式见过面。
现在，她需要尽快获得聚会地址——无论是问对方还是回去取手镯。显然对方现在不想搭理自己；那么回去取？可这来去一趟或许碰面都结束了……
西同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开车回宿舍。路上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但愿还来得及……。
手指按在飞艇的生物扫描区半天，可车灯却没有如预想那般亮起。她赶忙拿出集成指环，打开引擎盖，接上电池电路，却看到显示出来的数字维持在0，跳也不跳一下，心下顿时凉透：这坑爹的电池竟然还是虚电了。
她想哭了。
天色愈黑，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在雨里泛着冷冷的白光。
西同冒着雨，独自小跑在软木屑铺成的校园小径上。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到达一片松树林，穿过去之后就是学校东门，外面有一个公用飞艇站，坐两站便可到她居住的金枫区。
天寒雨冷，公园里不见人迹，静得如同荒凉的坟冢。原本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跑完的路程让她觉得分外漫长。湿漉漉的呢制校服变得沉重，领口黏在脖子上，有些扎得慌。她咬牙加快了步子，却只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更加清晰。
忽然，前方一片晕黄的光攫住了西同的视线。她忽然想起，松树林中途还有一座纪念碑，上面刻着穹天的缔造者的名字，下面埋着他们的遗骨……
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西同紧紧盯着前面，只想赶紧冲出去，丝毫没注意到，脚下的路面早已不是防滑的软木屑，而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
当她以拥抱大地的姿势扑倒，身上发出的了一声格外让人绝望的脆响——“咔嚓”，脆得她牙都疼了。她顾不得满身狼狈，手忙脚乱地把怀中的东西摸出来检查：好消息是，里面的衣服穿得够厚，人没事；坏消息是，匣子尽裂，指环全碎，也不知能修不能修……不，肯定是修不了了——这种微型电脑并不防水。
西同跪在地上，捧着一堆碎渣发了会儿呆。等她想起来该继续赶路时，下意识地往下一撑。
“嘶——”
玻璃渣零件碎片抓了满手，疼得她一边甩手一边抽气。
甩着甩着，鼻子就有点发酸。西同深吸一口气，觉得这雨真是要命。她浑身都湿透了，手上还受了伤，等会回去还得换身衣服，清理下伤口才能见人。可是这一折腾，聚会又耽搁不少……难道新朋友还没交着一个，倒是要先得罪不少人？
不，她已经得罪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番外：秘密（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