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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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天空中乌云被撕裂开一个巨口，无数透明的雨滴连成银线，仿佛冰冷的光从世界的裂缝中不断泻出，将整个世界织成冷光绸。
海下的世界无法分辨黑夜白昼，更隔绝了所有来自陆地的呼唤，因此，双鱼座与处女座黄金圣斗士并不知道整个世界将会如何变化，只能看见那蓝金色光芒传递了海皇的意志后，洋流重新变为珊瑚基座，将神钢包裹住，向海的尽头上升，化作洋流的火焰与雷霆，扩散到整个水世界的上空。
权柄扩散的余威亦镇压了两位黄金之间的千日之战，摩罗释身后崩塌的法相被洋流席卷而去，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恐怖的深海高压冲破海底神柱的防护，带着能碾碎一切包括时空的力量从他们身后显现，以折叠躯体的姿态将二人吸入！嘭嘭！血雾在两人身上绽开，巴德尔痛哼一声，在身躯最后被海漩吞噬前，目光锐利，无声挪动唇形：
还没结束。
他的身躯被挤压得最后只剩下泡沫，而摩罗释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他勉强抬起充血的眼，眼睁睁看着昔日战友身影在泡沫与血雾中消失，不属于海底的异端在神的意念下被排挤，整个水世界恢复了短暂寂静。
雨声如雷霆。
哈迪斯本斜卧在软床上小歇，正昏昏欲睡之际，一道惊雷炸响，冥王猛地睁开眼，翠眸在幽暗中微微转着光。他向窗外望去，眉头高高拧起，有些无法理解这种状况：
蕴含宙斯神威的……雷霆？
但那不像是宙斯的神意，冥王向窗外伸出修长的手，顷刻暴雨盈满掌心。“是波塞冬？”
他轻声呢喃，倒是想起了不久前费南尔多那些话，波塞冬证实了他最为担忧的一点——暴雨和洪水不会是最后一个手段，但自己这位弟弟的模样像是有什么苦衷，对于这场荒唐圣战背后的真相保持缄口。
“你知道宙斯离开前留下的最后遗产是什么吗？”
突兀的，哈迪斯的脑海中重新响起卡俄斯的回声，那种熟悉却充斥着诡异陌生感的混沌之回声。“他给了代理神王——波塞冬——他的好兄弟一道雷霆，嗯……看起来是用上了。”
“……宙斯会给他一道雷霆？”
哈迪斯想了想自己脑中对这位最年幼的弟弟的印象，最初的玩世不恭、专权、强势、充满野心，同时有着……他总觉得自己这位弟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偏执感，仿佛是出于对权力欲望的扭曲。
——这意味着宙斯绝无可能与他人分享权力，哪怕是他的亲兄长，更何况这个兄长是波塞冬。
“啊，是啊，他本体毕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卡俄斯保持着他那意味不明的笑，“那么他的神器如何处置，其实也都是那些代理神王的意思。”
可是，对于我们奥林匹斯神，神王究竟是否真实重要？哈迪斯暗暗想，就听卡俄斯继续道：“他想过防波塞冬、阿波罗、雅典娜、赫拉，甚至可能是那群半神的人类……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防你——我是说，其实我向他建议过，将‘雷神’的神格交给你保管。”
“那就太毛骨悚然了。”
“他没拒绝。”
卡俄斯轻描淡写回道。
“……什么？”
“他没拒绝我的提议，但是拒绝了我的运作。我亲爱的好曾孙，他最终把神格带走了，谁也没信任——这也是一种‘不拒绝’，而代价是他给波塞冬留了一道神雷，用在如今这种情况上。”
“废话少说。”
哈迪斯的眸光彻底冷冻，藏话不是卡俄斯的做派，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指定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东西。“神雷代表什么意思？”
“——意思是宙斯要开始翻旧账了，哈迪斯，波塞冬比你适合做这件事。”
“翻旧账？”
“对，翻当年初代圣战背后，神界反叛的旧账。”卡俄斯笑着说，“阿瑞斯已经被清算完了，你觉得下一个是谁？巧的是波塞冬对这位神灵同样有着怨怼，或者这样来说，她得罪了许多神，但是这些神中，宙斯觉得唯独不该是你。所以你身上会有神之印，用于维系你的……”
卡俄斯的话语忽然变作某种古老而低垂的韵律，哈迪斯没能听真切，当然也可能是卡俄斯又在那卖弄玄虚。
可是——卡俄斯说的那些，自己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哈迪斯稳住动荡的心神，忽然想起什么：“等下，你说阿瑞斯已经被清算完了是什么意思？”
卡俄斯说道：“哈迪斯，你没发现吗？你从苏醒开始，有见过他吗？”
这他还真不知道，哈迪斯仔细从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试图找到那位神王与神后的亲生子的身影。不过，这项脑部活动还没开始进行，就被卡俄斯打断：“不用想了，他还在奥林匹斯，但是存在的状态就不好说了。有人在初代圣战之后趁乱挖出了他的心脏，并且将战神之心投入凡间，我不好说它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说完此事，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故意等待哈迪斯对这些话进行回味，尔后才继续道：“然后你也清楚——现在要翻的账是另一位战神的。波塞冬和宙斯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场圣战由他主导，同样由他接受众神的惩罚，在下一次圣战中休眠。”
瓢泼大雨模糊了哈迪斯眺望海面的视线，哈迪斯垂眸，手却不知不觉摸到放在床边的冥王剑上，以右拇指指腹摩挲剑上的水仙雕纹。“我管不了那么多，”青年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在狭小空间回荡，“无论如何，你表达的意思是波塞冬为了我参与到这届圣战之中，对吗。”
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哈迪斯轻描淡写为自己既定下了这个事实。“而你告诉我这些事，也不是要阻拦我……卡俄斯，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但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听着，如果真的是我与雅典娜有过节，或者是宙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偏袒我，都不应该拉无关的神灵下水，我会发动圣战，亲自探明这件事。”
面对此种诘问，卡俄斯反而只是淡笑：“亲爱的，你要知道，神不是全能的，尤其是那些……创世神。我们的力量在迭代中被稀释，那与人类想象中的诸神截然不同，而终当有一日，我们……”
他止住话头，终不再继续透露那些无妄之言。
暴雨如织，将稀微的晨光尽数密密遮蔽，天阴沉得可怕，海皇的宣战早随那道撕裂天空的神雷一同传递到圣域，然而圣域现在空无一物，只剩下教皇厅前一个孤冷单薄的身影站在那发愣。
海皇……宣战了。
雅典娜的凡身伊夏抱住双臂，没来得觉得寒冷，以往她觉得冷时，自己手中这枚胜利权杖总能散发出暖意。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感受到了小宇宙的滞涩，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凝重——那不来源于自己。
她很想振作，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她要如何领导空无一人的圣域对抗海皇的宣战与七日后的暴雨？如果是雅典娜本尊，她一定可以，但她不是，伊夏想到此，心头淤积的恼怒便似乎要按捺不住迸发。她环视周围，好几个熟悉的身影都不在，就连奈哲尔都不在！——奈哲尔去哪了？他怎么能够这时候不在！他不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吗！
不能再盲目地等了，十四岁的女孩强撑着完成了一个深呼吸，准备去寻找最后一个勉强能够信任之人，于是她就这么冲入雨中，冲入那稠密的仿佛能禁锢全世界的雨幕里，向第三宫方向冲去。
好消息是，伊夏在石殿外的回廊看见了那个靛蓝的身形，然而当她靠近，她却悚然发现那个男人眼中无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雨淋透，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之息，仿佛他在这坐着不动有百年之久。
“伊恩。”
伊夏很难不被这样的人影响，她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然而伊恩只是懒懒看了来者一眼，不咸不淡回答道：“哦，女神啊，等一下，他们快回来了。”
他们？伊夏腾升起不好的预感，立马紧张地抓住他的披风一角：“他们？谁和谁？奈哲尔呢？莫雷尔呢？奥古兰多呢！”
很快有金属战靴踏入石殿造成的轻脆回响回答了这个问题，但这样的声音伴随湿咸的气息，以及愈发沉重且错乱的节奏，“雅典娜大人，您不该出现在这。”新的来人回答了伊夏的问题，伊夏马上就回头看，是巨蟹座的席奥多纳，他搀扶着……伊夏瞳孔猛然一缩。
……白羊座安多兰塔？他怎么回事？圣衣呢？
许许多多纷杂的念头涌入伊夏脑海，叫她不知道现在该问哪个问题。好在席奥多纳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开口：“快回女神殿吧，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您也看到了，安多兰塔受伤严重。”
而被他提及到的安多兰塔则始终低着头，只有双肩在不停微微颤抖，似要爆发出一场究极的歉意。“抱歉，女神大人。”白羊座声带嘶哑到像是要破碎，急促的呼吸声让疼痛显得可被听见。
伊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安多兰塔……你……好好休息……”
“呵。”
如瓶浆炸裂的冷嘲在两位黄金身后爆发，伊夏只觉得身体的寒意好像更甚，而始作俑者这时候突然从石阶上站起，缓缓走向他面前三人：
“……一群蠢货。”
她听见男人这样咬牙切齿，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咒骂：“被算计成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席奥多纳的眉头皱起，冷冷重复了一遍：“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伊恩，等我安顿好安多兰塔再说。”
“说？”双子座的伊恩大笑起来，“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是一群各自为政的混蛋……我早就说过我不信任圣域不信任你们，可到头来，只有我是个真正的把这里当成一个姑且可以称之为容身之处的傻子！一个天真的蠢货！”
语罢，他忽然敛起全部笑意，面无表情向着雅典娜：“我和圣域该清算了，雅典娜，你去和你的海皇搏斗去吧，毕竟我们，包括你，全都是一群没有意义的东西。”
噌！一团磷火突然在伊恩身上燃起，倒映在伊夏瞳孔中变成了赤色。席奥多纳放下抬起的手，深拧起的眉和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够了，别在这里发癫。”
“……对不起，伊恩。”
白羊座破碎地吐出一句话，终于是抬起他那同样破碎的面容，他艰难看了眼现在焦灼的气氛，颤抖着双唇继续道：“请你……也请雅典娜给我一个机会。”
“安多兰塔，你不要跟着脑子犯浑。”席奥多纳不赞同道，“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然而，安多兰塔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推开他搀扶自己的手：“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我们糟糕，是雅典娜孤立无援！我们都没办法彼此相互信任，那谁来帮助雅典娜？”
他有着想把这话讲给所有人听的决心，可双子座早就不耐烦与他们的纠缠，在安多兰塔发作前便打开异次元空间离去。于是，安多兰塔只能把自己的激情向两人讲述，他当即单膝跪在雅典娜面前，把愧疚与痛苦揉在了面上：“您也收到海皇宣战的消息了，是我们无能，神钢和莫雷尔……都没能带回，但是！但是请您不要放弃希望，诺亚方舟还在我们手上！”
安多兰塔拼着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竟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目光坚定而柔和看向战友和女神。他张开双手，念动力包裹住全身，小宇宙的星光在其中闪动：“……席奥多纳，麻烦你和奈哲尔守护女神，我……要去真正为我的隐瞒赎罪。”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