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温忱》一个小破烂儿

18、别碰我

　　等陆忱好不容易哄陆奶奶回去睡觉之后，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爸，姨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还有做一个全面的体检看一下总体的情况。”　陆文军站在医院的走廊，吴雪跟阿生其他人在房里看着，老人刚刚才醒过来，他怕他妈太担心就先出来打电话报个平安。

　　陆忱微微放下心，“没事就好。”

　　陆文军往病房里面瞧了一眼，确定里面没什么事了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你奶奶他们呢？”

　　“奶奶跟爷爷回房睡觉了，刚刚奶奶一直想去医院，我拦住了。”

　　陆文军就是怕他妈太担心，急得伤了身体，才没让她今晚来医院，听到陆忱把她劝住了，也放定了心，“嗯，你姨奶奶现在没什么事了，你明天早上再陪你爷爷奶奶一起过来吧。”

　　“好。”

　　陆文军又说，“我跟你妈今晚就在医院这边了，你也早点睡，不用担心。”

　　“知道了。”陆忱应道。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陆忱就陪爷爷奶奶去了医院。

　　现在还早，病房外的走廊还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有偶尔一两个护士走过。

　　陆忱他们刚上到姨奶奶的病房那层楼就看见他爸妈和表伯他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几个人就靠着椅背，睡着了，应该是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等陆忱他们过去的时候，表伯先醒了，看见他们就走了过来，就站了起来，“姨妈，姨父。”

　　陆奶奶走快了好几步，拉着他的手问，“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她现在还在睡觉，没醒呢。”

　　表伯拉着陆奶奶到椅子上坐下，“姨妈，姨父先坐坐。”

　　陆文军和吴雪听到声音也醒了。

　　陆文军揉了揉眼睛，看向他们，“爸妈。”

　　陆爷爷和陆奶奶点了点头，随后又在跟表伯问姨奶奶的病情了。

　　陆奶奶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向表伯确认了一遍，“是真的没事吧？”

　　陆文军站在他们面前，说，“没事了，妈你不用担心，人医生都说了今天再做一次检查就行了。”

　　表伯附和地安慰她，“对，医生说没事了。”

　　陆奶奶的表情放松了点，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雪拉着陆忱到一边去，轻声问，“奶奶和爷爷吃早餐了没有？”

　　陆忱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们一起床就过来了。”

　　他也劝他们先吃了早餐再来，陆奶奶不答应，说先到了医院再说，陆忱拗不过她，就带着他们先来医院了。

　　“那你一会等姨奶奶醒了之后就去买点早餐回来。”

　　“好。”

　　姨奶奶是在医生查房的时候醒的。

　　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床边站着一排人。

　　老人乐观，就算是躺在病床上了依然笑得眼睛眯眯的，“哟，这么多人够两桌麻将了吧。”

　　陆奶奶就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嫌她老不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医生照例问了几个问题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就走了。

　　姨奶奶想起来，陆奶奶就把她扶起来靠着床头。

　　“我都说我没事，让你别跟我姐说，你还跟她说，”姨奶奶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怪他，“你看看，我姐现在都快要急哭了。”

　　表伯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奶奶就佯装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跟我说跟谁说啊？”

　　“你还怪阿生，我都还没说你呢。大晚上的，走路也不小心点。”

　　姨奶奶很无辜，“那这也不能怪我啊。”

　　“那怪谁？”陆奶奶问。

　　“怪地板呗。谁让它滑到我了。”

　　姨奶奶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逗笑了房里的其他人。

　　陆文军应和着说，“那是应该怪地板了。”

　　几人又是一笑。

　　陆忱趁着他们都在问候姨奶奶的时候出了病房下楼去买早餐。

　　医院门口对面就有很多早餐店，不知道表伯和姨奶奶喜欢吃什么，陆忱就买了点清淡的早餐。

　　几人份的早餐有点多，陆忱得用两只手拿着。

　　买完早餐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医院里开始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的，一楼的电梯前已经站了一排人在等。

　　电梯估计要等很久。

　　陆忱又看了眼旁边的楼梯，也有很多人在上上下下，懒得人挤人，就转身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

　　姨奶奶的病房在三楼，不是很高。

　　消防通道的楼梯的入口在一楼大厅里最偏的位置里，没有什么光，只有每个转角台上面有一个小窗户，窗户外便是另一栋医院大楼，这楼刚好挡住了光线，只得一点微弱的太阳光透进来，楼梯里显得有点昏暗。

　　这楼梯倒是没有人在走。

　　陆忱拿着几袋早餐从那楼梯口进去，慢悠悠地往上走。

　　刚到二楼的消防通道门，陆忱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继续走，而是往后退了退，站在了墙角处。

　　有人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台那里说话。

　　一个看着年纪较大的男人站在三楼楼梯处，手拿着一份报告，身上的衣服邋邋遢遢的，脸上的胡渣显得人特别憔悴，正看着自己对面的男生。

　　那男生就站在窗户底下，头上戴着一顶熟悉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从窗户投下的微光打在了他的右半边脸上，陆忱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他的脸比平时陆忱见他的那好几回都更冷厉，看着格外的冷漠。

　　能在这种地方说的话一般都是不为人知的事。

　　陆忱无心窥探别人的秘密，就想着原路返回。刚抬起脚，说话声就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医生说我得的是肺癌。”廖升看着自己的儿子，试图想在他的脸上能看出来对自己的一点动容，就算是幸灾乐祸也好，落井下石也好。可对方只是脸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在独自表演，却始终得不到观众的一个眼神青睐的小丑。

　　他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拿着病历的手用力地握紧，那白色的纸张一下子就变皱了，他大声地嘶吼着，“肺癌！晚期！我马上就要死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我吗？”

　　说着又向着对方走近了好几步，大喊着，“我可是你爸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就算我以前做得不对，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这样对我。”

　　温立往二楼的消防出口扫了一眼，手里还没烧完的烟被扔在了地上，又抬脚踩在那烟上碾压了好几下，踩灭了那半根烟，然后才微抬眼看着自己面前还在喃喃自语的人。

　　廖升对上暗处的那双眼睛，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温立的眉眼本就生的极好，像极了他妈，眼角处的小弯折总是让人觉得那眼里深藏温柔万分，容易令人深陷其中。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一双温柔眸而喜欢上温立的妈妈，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眼看着自己时，眼中除了失望就是眼泪，而现在这双跟他妈一样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冷漠之意。

　　温立微微勾起嘴角，笑得讽刺，“所以呢？”

　　“你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想我看着你怎么死？”

　　后面那句话说得极轻，几乎只有廖升能听得到，明明声音很小，他却觉得像是被千斤大石压住了胸口，让人不能呼吸。

　　少年的声音清冽，说出的话犹如冬日寒冰，冻得人绝望。

　　温立本就不想来医院，只是廖升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打电话给他叔，在电话里死哭烂喊，说自己就要死了，怎么样都要见到温立，温立不愿他叔再受他骚扰，再加上他倒也挺乐意看一下廖升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就来了医院。

　　只是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心里莫名地烦躁了起来，瞬间没了耐心再跟他在这拉扯。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抬脚想楼下走，猝不及防被人拉住了衣角。

　　廖升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人甩开了手。

　　温立睨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厌恶，“别碰我。”

　　廖升原本还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脸上一片死白。

　　温立没有再看他，往楼下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