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井中塾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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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居安直愣愣地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手指上的温度与他的注视都让他感到安心。
一闪而过的画面再度消散，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没事。”谢居安觉得可能是自己没睡好，又被这个世界影响到了：“只是有些头疼。”
司危打量着他的脸色，脸色深沉，像是不能理解：“怎么会头疼呢……”
“这两天没睡好。”毕竟他还是在经历那些重复的梦魇。
众人的注意都被恶煞吸引去，没人发现两人的低声交流。
谢居安已经想不起脑海中闪回的画面，但还记得那股浪潮般涌上来的情绪。
司危仍握着他的手，但他还是感觉不安，于是遵从直觉，看向坐在对面的谢书明。
只见他正保持着五指张开扶住眼镜的姿势，遮住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关注着白面团的争执时，他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餐盘，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紧张——甚至连谢居安此时观察他的眼神，都没注意到。
万众瞩目下，恶煞翘着腿转身：“你们非要玩儿我也管不着。玩儿脱了可别再找我。”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挺有意思。”
他亦步亦趋地转了一圈，转到哪里哪里的玩家们就纷纷低头，比来视察的领导还要有排面。
但他转了一圈儿之后，就又走回楼梯口，来得晚去得早，仿佛就只是来踩个点。
谢居安静静地观察着谢书明。
恶煞走近时，谢书明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了一点，几乎要贴在自己胸口上。
而恶煞的脚步也同时在他们附近顿了顿，眼神若有若无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细微得难以察觉。若不是谢居安有意关注，很容易将这些细节忽略过去。
谢居安紧盯着谢书明，眯了眯眼睛。
他还想不通梦境、头疼与现实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但有此时他至少能确定一件事情：谢书明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恶煞走远了，谢书明缓缓抬起头，对上谢居安一双黑眸的深沉凝视。
谢书明：……
他颇为心虚地挪开视线。
恶煞自顾自晃下楼了。就在此时，站在楼梯口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巫羽，忽然也朝着谢居安几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居安早在进入世界不久就与他有过一次暗中对峙，此时他这一眼，谢居安有些拿不准是因为他又注意到了自己，还是因为旁边明显有所隐瞒的谢书明。
就在他即将与白色面具下的眼神对上时，司危忽然不动声色地一挪，挡在谢居安身前，将巫羽投过来的视线全数隔绝。
司危坦然且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谢居安，像是完全的无意之举，只有他身后的谢居安察觉了这一点“刻意”。
谢居安微愣，看向司危的背影，若有所思。
巫羽非常淡定地挪开眼神，全程仍是什么表态都没有，默默跟在恶煞后面，和他一起离开了，像个狐假虎威的小跟班。
论坛里有人说他没什么实力，只是个仗着杀戮流创立者的名分做了个“恶煞”的跟屁虫的这种说法，这么看来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楼梯间没有其他人，只有恶煞在前面走着，巫羽缓缓跟着。楼道里只剩两人的脚步声在哒哒回荡。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个世界很有趣？”
“……”恶煞停住脚步，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巫羽：“我印象里你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
巫羽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态度。恶煞最讨厌别人管他的闲事儿碍着他。
恶煞转身继续往前走，随意的脚步没有因为这小插曲发生一点变化。
“我只是好奇。”巫羽仍停在原地，再次开口：“你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还是只是……不想在这里杀人呢？”
***
谢书明熬到两个白面人都走了，刚松一口气，大大方方抬起头来就见对面司危紧握着他家小安的手，而谢居安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谢书明眼角抽了抽：“小安啊——”
谢居安眼神刀一样的地落在他身上，因为单眼视力问题平时总显得有些游离的目光在此时却无比明亮，眉宇之间隐着沉默的怒气。
谢书明当即哽在那里，说不出话了。
……谢居安真的生气了。
“呃……”
“我听着，说吧。”
谢书明满腔的膈应因为自己心虚直接全堵了回去：“啊……我其实认识那个人。”
萧萧还在打量着被留在原地的白蛇他们，听他这么说楞了一下：“什么？谁？”
谢书明瞥一眼谢居安冷冷看着他的表情：“就，你们说的‘恶煞’。”
“啊？？”萧萧一时没忍住惊叫出声。
谢居安心里微叹，果然。
谢书明赶紧道：“对我们影响不大，真的不大。你看他都当不认识我，咱也当不认识他就行，井水不犯河水。我跟他在一个世界里合作过，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就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不过问题真的不大——”
谢居安打断他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其他人呢？”
“啊？”
“白蛇，巫羽，或者什么其他白面团的人，你和他们也有交集么？”
谢居安黑黝黝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谢书明连连摇头：“这个真没有，只有那一个。”
然后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顿时虚了下来：“啊。也就是有那么一……两次照面。我这种苟到通关的小透明，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
萧萧已经有些呆了，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比较靠谱的队友，没想到那只是表象，实际上这三人一个比一个硬核：“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我错了。”
“我就确认一点，你跟他没仇吧？”
萧萧犹豫道：“虽然我也不是那么怕他，但是他要真找上门来，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没有没有没有，”谢书明赶紧否认：“放心，真没事，不然我也不敢不告诉你们……”
“呼，行，我相信你，那我们通我们的，他们作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萧萧拿出自己的那张任务清单：“我算是明白了，这才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指南，它就是个引诱玩家上套的诱饵！”
“嗯？”谢书明眯了眯眼：“有道理啊。”
“虽然完成其中一些任务可以加时，比如背书，我不知道你们背了没有，背上三篇能加个一分钟那样，但是要拿到最这份加时，可是要面临非常大的风险！”
萧萧甩了甩手里薄薄的一片儿纸：“我敢打赌，要是玩家真的吃了这个东西，估计也能加时……”
世界刚开始，时间还算充裕，玩家还有这个底气不去做这些加时任务，但随着时间推移，倒计时耗尽，若是还没能找到任务物品通关，到了那时候，玩家还能沉得住气吗？
司危看着谢居安，精简总结：“用心险恶。”
谢居安这会让还在跑神，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点头。
司危早就发觉他不对了，低头凑近他，于是谢居安近距离地对上了他一双充满探究与担忧的琥珀眼。
“怎么了？”
“喂喂喂，”谢书明几乎要上手扒拉人了：“干什么呢！”
萧萧坐在谢居安旁边，见他脸色不对，关切道：“老铁，你还好吧？”
在司危探究与鼓励的注视下，谢居安觉得好像把自己感受到的异样应该说出来，但仍有些犹豫：“你们，会不会在有时候觉得……”
谢居安没再说下去。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异常。
他想起自己重复的梦魇，把这划归为自己本有的精神过敏，在这个到处都是精神污染的世界里被加重了。
“娟儿？”
谢居安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回要紧事儿上：“算了。我想问，你们觉得‘背叛者’会是什么？”
纵观世界机制，他还是很在意这方面。
他想不通背叛者存在的理由，所以想听听老玩家们的看法。
萧萧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首先，它的通知那么明确，‘背叛者’肯定会是个加分点。”
谢居安大胆猜测：“背叛者会不会是玩家？”
“……不，不会。”
谢书明思索一番后笃定道：“如果玩家是背叛者，只有可能是他们的任务了。异域发布这些任务，给世界运转增加阻力，自相矛盾。”
谢书明扶了扶眼镜：“我想问一下，小安，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背叛者’？”
“我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劲？”萧萧皱眉沉思：“怎么个不对劲法？”
谢居安在用司危的“筛选思维”思考过后，总觉得这个东西的存在实在格格不入：“如果这个世界想让我们‘顺从’，那为什么还要有‘背叛者’？”
“嗯……”萧萧耸耸肩，倒是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因为击杀‘背叛者’是证明顺从的最佳方式吧。”
“有许多猜想可以解释‘背叛者’的存在。”谢书明点头认可：“而且有适当的反对声音，反而会让玩家更倾向于站在世界的所希望的立场上？”
他们说的不失道理，但谢居安还是皱着眉：“可是……”
如果背叛者一定是NPC，那它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这小脑袋瓜儿，歇歇。”
司危突然抬手，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脸颊：“这都不一定和任务有关系，只是个加分点，不用想那么多。”
谢书明几要拍案而起：“怎么动手动脚的！”
“行了行了，”萧萧作为完全的局外人倒是看得很通透，有点好笑地说到：“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啥？”
谢居安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完全忽视了谢书明的过激反应，呆呆地朝司危点了点头。
谢书明：……
还差一分钟的时候，异域向还没进入食堂的玩家发布了一条警告；十五分钟结束时，食堂里的饭菜已经被饥饿的NPC横扫一空。
好消息是就算不吃食堂里的食物，只是进入食堂呆够时间的玩家任务清单上的“午饭”一栏也被打上了勾。
四人分布在三个不同的班级，他们都对所谓“化学课”很感兴趣，于是约好十分钟后再见面。
“小安，你听我一句劝。”趁这会儿只剩两人，谢书明再次苦口婆心：“咳，你，你还是趁早离那个人远点吧……”
谢书明这会儿意识到他之前很可能一语成谶，不小心道明了真相。事情可能根本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也没他想的那么复杂……
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老玩家，有可能就是单纯看上他这傻弟弟了。
然而同一件事一旦重复超过三遍，就会引发逆反心理，现在的谢居安就在这个阶段。
他不仅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还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放心，他肯定没有恶煞危险。”
“……”哪儿想他还惦记着这一茬，谢书明委屈巴巴地跟上去：“小安，恶煞那边真的不会有事儿的——”
谢居安忽然站住转身，谢书明差点把他撞怀里，一愣神，就被谢居安一把抓住领子，低头就是他一双隐隐冒火的眼睛。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镇定得和他此时手上的动作完全不搭：“三年前，我在南荒碰到你的时候，你抱着医疗箱，只会躲在草丛里哭。”
他惊愕且茫然地听着谢居安翻他黑历史。
“当时要是我没出现，再过半个小时，你就会被发现，要么被一枪蹦掉脑袋，要么被抓走生不如死。”
他平淡地就像在讲故事，唯有微微颤抖的气息表明他其实并非真如表面上那么冷静。
“在这方面你没资格指教我。小心一点，谢书明。人很容易死的。”
人很容易死的。
……谢书明不能更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与分量了。
他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地看着谢居安，调整了一下表情，由衷一笑：“放心，小安。我没那么容易死。”
谢居安不为所动：“等出去一起算这个账。”
谢书明：……这就是所谓的算人账者恒被算之吗？
***
他们几乎是在打铃前最后一分钟进的教室。
其他人早已经到齐，大轩与老郑脸色有些不安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唉！”
他们刚一入座，陈乐坤就对着他们连连叹气：“我头一回见你们这样的。就算学习不好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你看他们，”他指指角落里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学生，“中午还跟我抱怨一节课就能背过半篇课文。人家可能能力真的有些问题，但是他努力啊！要是足够努力，三天，绝对能做到很多！”
角落学生有些烦躁，叹息一声，举起手臂，把袖子撸上去展示给他们。
谢书明定睛一看，只见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中性笔写的字——而那些字，全部都是课本上的内容。
大轩与老郑也看到了，惊呆了：“你……抄了一天的小抄？？”这么真实的吗？？
学生一点头，许是把两人当成了和他一样的学渣“同类”，慷慨分享：“没办法，背不过么，只能这样。你抄的时候字小一点，然后进考场的时候别嫌热，多半能成功。对了，用防水中性笔，不然你一出汗就糊掉了。”
谢居安听得目瞪口呆，看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疼。这么比起来，他们在这个世界里还真是超级差生——学渣都比他们刻苦。
铃声打响，黑板上正中央显现出本节课的任务：实验相关理论细则学习。
铃声持续了五秒钟。铃音结束的那一刻，墙上的三扇窗户发出滴一声，绒布窗帘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吹动着自己拉上，同时，黑板也自动向两边拉开，露出了背后的电子屏幕，颇显诡异。
挂在教室正前方的投影仪开机启动，在灰白色的电子屏幕上投下画面。
全黑的屏幕正中间有一个三角形的“播放”标志。
两人落座的一瞬间，“播放”标志闪烁，屏幕下方出现绿色的进度条，时长刚好十分钟。
黑屏淡去，露出一片血色。
一排白色的字出现在大屏幕正中央：实验室使用规则。
谢居安与谢书明对视一眼，一齐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井中塾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