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危楼愚夫

4、凶手与被害人

　　“早饭想吃啥？”
　　“cum？”
　　“想吃就别给我用疑问句啊混蛋。”
　　“你就这么想给我提供早餐吗？”
　　一大清早就进行着糜烂的对话的，不出所料是长沟流月和宫本护冢两个人了，几天来他们总是扮演着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角色，却是因为在路上的种种事件阻止着他们干完该干的事。
　　“能不能不要大清早就说这么恶心的东西？”
　　“可是我昨天晚上我玩射击游戏的时候，把所有的come都听成了cum，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这种感觉罢了。”
　　“是哪种意义上的射击游戏？”
　　“嗯哼？”
　　“那我看你不是听错了，那种场景下就该说cum。”
　　“你很有经验嘛，回去要不要帮你唆咯一下棍子，纯当是奖励。”
　　“奖励什么？”
　　“你终于跟上我讲话的思路了。”
　　这不是什么夸赞的话，宫本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被这混沌的恶魔侵蚀，成为她的形状了——不对，想到前面那句话就已经不对头了。
　　“在这样下去，我迟早也会变成和你一样的家伙。”
　　“那不挺好，以后我们一起去偷别人的老婆吧！”
　　“我希望在那之前可以把你留在某个臭水沟里，免得你去祸害别人。”
　　“你可真是恶劣啊～”
　　宫本“嘁”了一声，一时间没看路，撞上了一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男人身上。
　　对方似乎颇为不满地嘟囔了什么，他只好笑了笑，说了声“抱歉”后就离开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啊？”长沟难得在非工作时间讲了句正经话。
　　“怎么了？”虽然不喜欢这家伙，但身为恶魔的她比普通异端更加敏感，可以发现他难以察觉的东西。
　　“那个人身上有给予型异端的气息。”
　　异端也有着不同类型，给予型异端通过生成异端转换粒子将普通人转化。
　　宫本是最常见的破坏型，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没有实用价值，可以算得上是最没用的异端类型。
　　“你能认出来是谁吗？”给予型算不上常见，长沟也在组织中辨识过大多数员工的气息样本。
　　“大概是......新宿锚点的站点主任，叫......海伦娜，好像。”长沟眯着眼睛回忆，“就是那个无能的家伙，可能是她转化的手下之类吧。”
　　“提起站点主任，我们吃好早饭就去找她吧。”
　　“我更想在吃早饭之前做一下晨练。”
　　“给我乖乖去吃早饭，笨蛋。”
　　“你难道没发现我是在向你发出邀请吗？”
　　“就是因为发现了才叫你笨蛋！”
　　但是，在这个本该朝着和平的方向发展的早晨，传来了不该在这个城市听见的声音。
　　“砰！”
　　在宫本看来，这很明显是加装了消音器的步/枪的声音。
　　人群立刻爆发了骚乱，而骚乱的中心，就是马路对面。
　　那里倒下的，是脖子喷着血的少年。
　　“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根据喷洒的血迹，射击者大约是从路边立体停车场的第三层射出了子弹。
　　“去看看。”
　　直觉告诉宫本，倒地的少年有问题。
　　拖着不愿意的长沟，他们来到少年旁边，他的脸上居然带着奇怪的面具，那上面连给眼睛看的孔都没有留，面具的一角摔碎，漏出他的嘴角。
　　“快走吧。”她看起来有些不安，用尾巴焦躁地戳着宫本的后背。
　　“怎么了？”
　　“你戴过面具吗？”她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回答他。
　　“戴过......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什么时候？”
　　“干回收任务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这家伙的面具大概也是为了战斗。”
　　“什么玩意儿啊——”
　　“他，是个聚合型异端，戴上面具是为了去把击倒他的人干掉，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去。”
　　“那么这家伙可能是我们要解决掉的闹得很凶的异端吗？”
　　“可能吧，他给我的预感很不好，就跟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在常发生猥亵事件的小路上走的女子高中生一样。”
　　“什——”
　　刺入宫本胸口的影子刀把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动了起来，纯黑的面具中央浮现出一道深红色的线，如同深深的伤口。
　　长沟从空气中抽出细刃佩剑，砍断影子刀，拉着宫本向后跳去。
　　“我说得没错吧？”她架着宫本，发出略带嘲弄的声音。
　　“有办法帮我止下血吗？”
　　“你忍着点。”长沟左手握住刀背，右手把剑扔掉，从地上的影子里扯出细长的黑色缝合线，把刀拔出后，立刻把伤口从里缝合。
　　影子做的缝合线成功地阻止了流出的血液，但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得先把那家伙解决一下。”如果没有长沟架着，宫本就已经倒在地上打滚了。
　　之前逃窜的人们却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路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走着，地上由于枪击而产生的血迹也奇怪地消失了。
　　“真不愧是聚合型啊。”
　　“你还要继续吗？”
　　“那是当然，这事早晚要解决。”
　　“我觉得只要不招惹他就好了。”
　　聚合型异端能够造成另一边对现实世界的侵蚀，造成大量锚定失效现象，而这位不愿意暴露行踪的异端，侵蚀了所有路人那毫无保护的精神，抹除了有关自己的认知，但没能影响身为异端的宫本和长沟。
　　“我们也没招惹他。”宫本伸出手，指着由异端唤来的怪物，“要走了。”
　　蠢蠢欲动的怪物隐藏在人群中，随时能够引起一场不存在的屠杀，而只有杀了那个异端，才能结束一切。
　　刚踏进停车场，宫本就用暗红的武士甲包裹住全身，右手持一把打刀，左手上是奇怪的鬼面。
　　上面传来打斗声，以及硬质鞋底与地面的碰撞声。
　　“把我送上去。”
　　长沟看了一眼他，随后挥了挥手，宫本就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的，每次都要我自己走路。”她叹了口气，迈开脚步。

　　杜妮亚明显的感受到切断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地面，而刺伤自己的怪物躺在地上，如死去的生物。
　　“啪！”
　　爆响声突然从背后传来，她调转刀尖的朝向，往后刺去。
　　“铿！”
　　刀刺在坚硬的金属制品上，她诧异地望去，看见一个手持打刀的武士，自己正刺在他的盔甲上。
　　“质量不错，这次也不用担心蛋蛋了。”面具里传来与气氛完全不相符的语句，随后武士拨开小刀，背对她，蹲下来去查看怪物的尸体。
　　“你不要紧吧？”
　　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肩膀和胸口的痛感重新开始冲击大脑，同时，另一股感受也涌上来——活下来了......
　　却听见奇怪的脚步声，似乎是硬质鞋底与地面的撞击声。
　　随脚步出现的是一个奇怪的家伙，他带着磕掉一角的面具，肩膀上布满了血迹，明显是她刚刚开抢射杀的少年，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你，让开。”
　　少年指着武士，面具下发出闷沉的声音。
　　“跟比自己年长的人讲话要用敬语啊，小鬼。”武士把刀扛在自己肩上，“你好歹也只是个高中生吧？”
　　“碍事。”
　　武士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呈〈型飞出去。狠狠撞在栏杆上。
　　少年没有再管被打飞的武士，向杜妮亚看过来，面对他正脸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之前看见过的红线。
　　那是什么？杜妮亚不清楚，但是从之前打倒的怪物来看，那玩意是有用的东西。
　　“为什么朝我开枪？”
　　杜妮亚没有回答他，胸口的伤让她说不出话，被贯穿的大腿也使她只能卧倒在地上，而那个少年看起来非常愤怒。
　　海伦娜说过，她安排来的目标是“可能对人类产生巨大危害”的个体，因此杜妮亚绝对不怀疑那个人接下来就要过来把她杀掉，刚才的怪物可能就是以什么奇怪的方式搞过来解决她的。
　　少年开始向她走来，杜妮亚攥紧了手里的小刀。
　　但又一个从天而降的人阻止了他的行动。
　　细刃的刀尖出现在胸口前，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向周围扩散，逐渐染红那件岚月高中的校服。
　　“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连着两次搞我的主人啊？”剑的主人——一个银色头发的女人从少年身后探出头，伏在他耳朵边上，似乎是在耳语，但实则杜妮亚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为此感到很抱歉。”
　　“这就对了嘛，不要再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前面的女额——”
　　话语戛然而止，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她的口中涌出鲜血，随后她猛地向后移动，停在柱子上。
　　那是少年的背上长出了异常的骨刺，从上到下刺穿女人的喉咙到腹部。
　　“我很抱歉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物，没有注意到你的接近。”他回过头去看她，收回自己的骨刺，让她滑落到地上，“所以，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用打刀袭击少年的武士被瞬间穿胸，在地上目睹一切的杜妮亚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同一个人重创同一个位置。

　　谁也不会允许自己使役的恶魔被敌人伤害，宫本感到胸口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便知道，长沟现在可能连自保都困难。
　　抬头，不出所料，她被穿出了六个洞，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宫本拾起地上的刀，决定不管怎样，先把那家伙的头割下来。
　　可是正如少年所说的，他没有再一次掉以轻心，用拳头击碎他的胸甲，捅进了同一个伤口。
　　“啊......混蛋.......”宫本高举的刀无力垂下，用左手抓住少年的小臂，“你......这个闹得很凶的家伙，乖乖去死不好吗......”
　　“我凭什么要为了别人死掉啊？而且，死的也不是我，只是这个少年罢了。”
　　“？”
　　“难道你真的以为一个少年可能得到如此强的聚合力吗？只要还是人类，就不可能做到吧？”
　　“你......难道是什么上古淫神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看来与魅魔相处终究还是侵蚀了你的脑子啊。”对方看似遗憾地摇摇头，不过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说真的，你为什么要和魅魔签订契约？而不是和其他更强大一点的？”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在维持着穿过一个人胸口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地聊天。
　　“管......你妈的是什么东西......”宫本更用力地抓住少年的手臂，“痛一痛总会让你清新一点。”
　　宫本护冢在组织中拥有一个有贬义嫌疑的绰号，“审讯官”，用来形容他的独有异端力和宫本的处事习惯。
　　少年还保持了一瞬嘲笑的姿态，但立刻跪倒在地上，连带宫本一起，牵动了伤口，血液又顺着他的手臂流出来。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抽出手，血液裹挟着内脏碎片喷涌而出，宫本忍不住叫了起来，但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之前被钉在柱子上的长沟不知何时把自己身上的致命伤解决好了，移动到宫本身边，为他止血。
　　“审讯官”的独有异端力同他本人一样，带着微妙的恶趣味，能够给人巨大的痛苦，程度强到足以烧断神经，不过如果是面对被不知哪个古代淫神附身的少年的话，应该用不着担心这个。
　　地上的家伙看来已经解决了他的小把戏，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浪费了。
　　宫本抓起还躺在地上的杜妮亚，磕磕绊绊地跑了两步，翻身从栏杆边跳下去。
　　“流月！”
　　“用不着你叫。”
　　长沟在他们落地前把速度降到了负伤者能承受的程度。
　　“帮她处理一下。”
　　“如果把衣服脱掉效果会更好哦。”她嘴巴里还是念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很快解决了杜尼娅身上的致命伤，又用尾巴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但还没等他们离开着陆的这条小巷，被少年吸引来的怪物便围了上来，绝大部分都形状诡异，甚至有由男女下肢组成的奇怪生物。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给我搞就好了”长沟喃喃道。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单纯的性/欲吗？话说魅魔不是需要人的脑子对你起色心吗？”宫本堪堪闪过朝他刺去的骨刺，习惯性地吐槽自己的恶魔。
　　“身边就有个大活人每天给我提供养分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每天早上我在你身上蹭的时候吃得多饱。”
　　“混蛋......”
　　长沟抓起下肢怪物，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喂，现在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满大街都是啊？”
　　“先考虑考虑怎么自保再说吧，而且，就算没有站点主任，反应部队也会行动的。”
　　源源不断涌来的怪物迅速占满了整个小巷，两个负伤者显然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形越来越多的攻击得以达到目的。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躺在后面的杜尼娅用略微被麻痹的嘴说出这句话，并用不灵活的手指扣下第二把手/枪的扳机。
　　“不想就别入这行啊混蛋。”
　　但是一直躁动不安的怪物却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停下了猛烈的攻势，向巷口转去。
　　从它们间的缝隙中，长沟发现了几分钟前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人。

　　这天绝对是赤林出生以来最糟糕的几天之一了，在那个女人打过电话几分钟后，便被用惯用的手法传递了信息——飞镖。
　　一支飞镖从他身后射来，扎在小腿上，上面裹着的纸条写着距离警察局不远的一个立体停车场的地址。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这天肯定是算不上是糟糕。
　　就在他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停车场边一条小巷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似乎传出了难听的声音，但在外面大路上的人们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个地点。
　　赤林倍感不妙，但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但面前出现的东西使他大受震撼。
　　奇形怪状的东西拥挤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就像在进行奇怪的邪/教仪式，而被包围在它们之间的，赤林依稀看到是一男两女。
　　重案组发有配枪，但通常寄存在后勤，发生重大案件时去领，因此赤林现在除了身上的警徽外，可以算得上是手无寸铁了。
　　可更糟的是，里面的怪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似的，突然向他看来。
　　“操......那个女人到底在干啥呀......”
　　如果那些东西有杀心的话，不管跑多快，应该都是死路一条了吧，那还不如装得像个因公殉职的高尚警察呢，说不定呼春还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金。
　　抱着这样的心态，赤林就站在了原地没再挪动，不过这有可能只是他编出来为了安抚已经吓得腿软的自己吧。
　　不过这下，他可以说是也陷入到这座城市的背面去了。
　　最外围的怪物率先发起攻击，凭借警校中的底子，他勉强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却也因此而直接深入了巷子，陷入了被包围劣势。
　　正前方的袭击直直插进他的肚子，但跟一般人想象中的不同，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只有几点粘在了墙壁上。
　　“哇......”他感到一股血从喉咙深处涌出，直接吐在怪物的脸上——如果那是脸的话——而且，这让它像磕了药一样更加兴奋，开始躁动不安。
　　可不管怎样，被插在肢节上左右摇晃的赤林的意识，已经远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