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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冰山一角(一) ...

  •   季笙秋只得连连点头以示虚心接受意见。她又问李清麟:“可我还是想不通,所谓胡蝶教唆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假设是她教唆蒋峰杀死闫志国,那么她与闫志国本身又有什么关系?”

      “昨日讯问蒋丽时,她曾提及前夫闫志国的职业和社会关系,还记得么?”

      被这么一提醒,季笙秋再次陷入回忆之中。是了,昨天蒋丽确实说起了这件事——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废物一个!”当时,那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语带恨意道:“没离婚之前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跟着一帮社会渣滓鬼混在一起,天天不着家!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完全相信他的人品,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个时候早就找好小三儿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断线珠子似的掉了下来。李清麟耐着性子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只是若他没有正式工作,如何养家?”

      “这几年不是靠着拆迁款坐吃山空么!”蒋丽抹了把眼泪,哑声道:“早些年成天就知道出去赌博,好在没欠下什么外债……”

      “他经常去哪里赌博,你还记得吗?”

      “我哪知道!”蒋丽恨声道:“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反正没多久我们就离了!”

      ……

      难道,关键点在于“赌博”这件事?

      季笙秋犹自发怔,白崇简就补充道:“昨天下午我让小钟去查了闫志国从前以及现在住处附近的麻将室和地下赌/场,和胡蝶之父胡金水常去的赌/场对比之下,确实存在一处重合。小钟称,这家赌/场老板叫杨文旭,与黑/道有染,平时就做些欺行霸市、逼良为娼的龌龊勾当,是本地出名的流氓头子。”

      他这一席话,像是把横亘眼前的迷雾瞬间驱散了一般,令季笙秋瞬间豁然开朗!她兴奋地一拍手:“我知道了——胡金水和闫志国之间早就认识!胡金水既然欠了一屁股赌债,必然苦于债主的穷追不舍而想方设法躲债,或者……”

      “地下赌场通常涉/黑,他能躲到哪里去。”停了一下,李清麟忽而反问:“胡蝶失踪后,有件事很反常,你注意到了么?”

      反常?哪里反常……

      季笙秋倏地瞪大了本就不小的双眼:“胡金水!胡蝶两天没回家了,他却并未报警!”

      是啊,换做正常父母,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走失几个小时恐怕都已坐不住了,又怎么可能失踪两天后仍旧无动于衷?除非,胡金水知道胡蝶的去向、并且已经习惯了她的“下落不明”!

      胡金水早就知道胡蝶被夏之江包养了——甚至,胡蝶本身就是被他亲手送出去,用来抵偿赌债的!

      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所以,”过了好一会儿,季笙秋才勉强压住怒火,慢吞吞道:“胡金水把自己美貌的女儿抵押给夏之江,用以偿还赌债……而闫志国,就是在他和夏之江之间牵线搭桥的皮/条客。如此便能解释胡蝶主动找上蒋峰的动机了,她是要借蒋峰之手除掉闫志国,报仇雪恨!”

      “事实正是如此。”

      白崇简接过她的话茬:“昨天下午,胡金水亲口承认了此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清麟,语气有些不痛快:“若非他及时提醒,我们谁也想不到要从胡金水这里查起。”

      李清麟弯了弯睫毛:“不客气。”

      白崇简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冷漠地瞥了后者一眼,随即扭头避开视线。季笙秋在一边观察,竟若有似无地感觉到了他对李清麟隐晦的敌意——然而这敌意终究与钟鸣不同,不是畏惧憎恶,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摇了摇头,季笙秋强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无关念头甩出九霄云外,迅速拉回正题:“好吧,现在我们取得了夏之江这条线索,也知道胡蝶没有落入夏之江之手。除了进一步调查夏之江之外,接下来怎么办?”

      李清麟神秘一笑,轻轻吐出一个字:“等。”

      —————————————无情的分割线—————————————

      胡蝶在这里住了几天,意外地发现蒋峰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从头到尾,再无半分少年气息,就好像一夜之间,涅槃重生,霜雪满头。

      是因为杀过人了么?

      胡蝶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男孩儿沉默的侧脸。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整个人竟暴瘦了一大圈,目测能减下去二十几斤——因此,原本强壮结实的身材如今已单薄得简直有些羸弱了。

      瘦了好!她的目光描摹着他愈发凌厉的面部线条、愈发高峻挺拔的鼻梁,复又化作指尖摩挲着他愈发苍白惨淡的脸色,竟从他身上平白无故、无师自通地萃取了一种异样的美感——这种美,她曾经从那个身负十一条人命的凶手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并为之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蒋峰反而对她失去了兴趣,朝夕相处的几天里半个字都未曾说过,最终还是她没忍住先主动开了口:“喂,你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

      闻言,蒋峰却头也不抬一下,声线冷漠:“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蝶忽然有些难过。人都说最高级别的恨是漠视,如今她终于懂了……她毁了他的人生,他确实该恨她的。

      “那,以后你想去哪儿?”她问。她不敢提起“那件事”,毕竟,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8.2爆炸案真凶落网的消息——而那个所谓的“真凶”,正是甘当替罪羔羊的蒋丽。

      所以,蒋峰现在一定非常难过。

      “不知道。”沉寂了一会儿,蒋峰才吐出三个字来,声音嘶哑难听。他已经是个杀人犯了,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可言?还能去哪儿?!

      胡蝶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点:“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可以容留你这样的人……”“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丝毫不出乎意料的,蒋峰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胡蝶的鼻子,气得嘴唇不停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遇见这个女人,他不会心血来潮地去找闫志国自讨没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自己的人生就还会在原来正常的轨迹上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彻底底毁于一旦!

      胡蝶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闭了嘴,好半天才重新找回开口的勇气:“……我,我是说真的,在那里你有机会接受比这儿更优质的教育,有机会……!”

      “胡蝶。”

      就在这时,一个容貌清俊的中年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胡蝶当即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柳叔叔。”

      柳寻没理她。他负着手走向蒋峰,看了眼后者手上的木雕,双眼微眯:“嗯,有长进。”

      蒋峰依旧不抬头,轻声道:“柳叔谬赞。”

      “胡蝶,”柳寻微侧过头去,音色威严:“你的麻烦已经过去,可以回家了。”

      “叔叔,你要赶我走吗?”胡蝶委委屈屈地拽着他的衣袖:“再让人家多住几天嘛~”

      话音未落,她的手就被拂开了。柳寻清癯俊秀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眼神却是冰冷的:“我说了,滚出去。”

      直到胡蝶老老实实地拎着手包从大门走出去,蒋峰仍然有些恍惚。柳寻这时才转头看向他,平淡道:“记得她之前如何待你么?”

      蒋峰黯然垂眸:“记得。”

      “收起你那无用的怜香惜玉之心。”柳寻蓦然挥手,电光火石间已从他掌心中夺走用于雕刻的美工刀——只听“夺”的一声轻响,下一秒,这把并不锋利的美工刀已当当正正地扎在了门楣中央,仿佛子弹钉入仇敌的心脏!

      这是何等恐怖的准头和力道!

      “告诉我,你现在想做什么。”柳寻看都不看那把刀,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英俊少年。蒋峰怔怔地望着这位身形并不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竟有种被猫玩弄于股掌间老鼠的惶恐之感:“我……想去自首,救出妈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然而更加令他没想到的,是柳寻接下来的反应:

      “好啊。”他竟根本不打算阻拦:“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不后悔。只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上面已经派来了调查组——知道该怎么做吗?”

      “调查组?”蒋峰终于抬起头来,神色严肃。柳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记住,去找一个名叫‘季笙秋’的女人,她会帮你。”

      季笙秋,季笙秋……

      蒋峰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走出这间自己暂居数日的小屋,缓慢而坚定地迈向附近的派出所。出发之前他粗略估算了下,步行到那里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一旦向警方自首,以他的犯下的滔天大罪,即便事发时未成年不适用死刑,无期徒刑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趁着现在还有自由,好好享受一番这明媚阳光和新鲜空气吧!

      这么想着,他的心态反而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蒋峰的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旋即察觉出四周似乎有些异样。

      有人跟踪他——而且,不止一个!

      难道是警察?蒋峰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在心里直摇头。不可能,既然警方已经认定妈妈就是真凶,又怎么可能盯上他?

      那么是谁……

      蒋峰蓦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来人。果然,三四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就在他身后不到十米处跟着,见他发现了竟然一点都不慌张,反而继续大步上前!意识到事情不妙的蒋峰高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下一刻,一张浸了麻醉剂的毛巾就捂了上来,同时四五只胳膊狠狠地挟住了他。蒋峰想挣扎、想呼救,可全都无济于事——而更加讽刺的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里,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竟没一个停下来、甚至连围观的都没有,仿佛正在遭受劫持的他不过是一团空气。

      再次醒来之时,似乎已经到了晌午时分。蒋峰捂着仍然有些发晕发胀的脑袋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女人。这女人身材瘦高,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一时间判断不出年龄:“昏迷之前,你要做什么?”

      蒋峰一愣,随即老老实实地承认:“我要去自首。”顿了顿,他反问道:“雪姐,是你救了我吗?”

      虽然女人没有露出全脸,他还是认出了她来。前些天她曾来过一次柳寻家中,两人还大吵一通,原因不明;事后,柳寻倒也未曾避讳,直言此女姓岳名雪,是他的一个“朋友”——

      明眼人一看便知,岳雪定然和“柳叔”关系匪浅,甚至极有可能是一对情侣、恋人。

      “自首?”岳雪冷哼一声,语气还算缓和:“你打算直接去局子里投案?”

      “……”蒋峰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道:“雪姐,你知道‘季笙秋’是谁吗?我想在自首之前先见见她。”

      岳雪眸光一闪,老神在在道:“呵,小子,你算是问对人了。”她轻缓地眨了眨眼,语气陡然变得暧昧起来:“姐可以帮你,但是,你须先答应姐一个条件——”

      照例在夜风会所“招待”一番N市政界、商界几名有头有脸的人物过后,夏之江意犹未尽地随便点了三个水水嫩嫩的小姑娘,在一众莺莺燕燕的簇拥下,左拥右抱着进了会所最里面的豪华汤池。

      之后,便是好一番酒池肉林,醉生梦死。

      一个小时后,他才裹着纯白的浴袍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保镖赶忙呈上手机:“公子爷,老爷来电。”

      夏之江不耐烦地劈手夺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举在耳侧:“爸,又怎么啦?”

      “之江啊,”电话那头,夏群还是那副万年老好人的好脾气:“你也知道了吧,省厅来了联邦要员,风声紧,最近收敛点儿啊……”

      “行了,我早就知道了!”夏之江眉头皱的死紧:“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我就挂了。”

      “没别的事儿,就是千万记住,暂时先别动十四岁以下的‘新货’!……”

      夏之江压根就没那个耐心听完,直接按断了通话。随手把手机朝天上一扔,保镖连忙踮脚接住,刚想重新揣回衣袋里,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妈的!”夏之江暴躁地骂道:“一天到晚没完没了,这老东西是更年期综合征的老娘们儿吗?”

      保镖瑟瑟发抖地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公子爷,是绝哥的电话。”

      “阿绝?这种时候他打个什么电话……”夏之江刚刚蹿起的火气总算小了些,接过手机:“什么事儿?”

      手机另一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公子,非常抱歉,我们失手了。”

      什么?

      夏之江这会儿也顾不上耍大少爷脾气了,快步走出汤池,到了休息大厅坐下,低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失手?!”

      阿绝:“我们的人原本已经跟上了蒋峰,谁知半路杀出个男人,把他给截胡了。那人抢人的时候还出示了证件,听六子他们说,好像是个警察——”

      “这不可能!”夏之江切齿:“N市的警察谁敢在本公子头上动土?那个条子是熟面孔吗?”

      “六子说不认识,小五说……”阿绝的声音很犹豫:“小五说,他仔细看了眼证件,好像跟普通警察的工作证不一样……兄弟们都怀疑,可能是国*安局的人。”

      夏之江惊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国*安局?!难道是——”

      难道是调查组的人?万一蒋峰落入调查组之手,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公子您先别急。”阿绝安慰他道:“我觉得,兄弟们应该是想得太夸张了。国*安局怎么可能随便把真实身份亮给别人呢?说不定那人连警察都不是。”

      夏之江厉声道:“不是警察谁会跟我们抢那小崽子!阿绝,你……”他忽然想起来了一条重要线索:“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后面那辆车?当时你说怀疑它跟踪我们来着。”

      “当然记得。”

      “那辆车上的司机,你说是个生面孔。”夏之江道:“可现在想想,调查组怎么可能只有季笙秋和白崇简这两个人?我后来可是特地问过了,据说他们还带来个小刑警,以及一个囚犯?”

      电话另一头,阿绝沉默了一秒,才反问:“囚犯?您是说……”

      “有人告诉我,那是个杀人犯。”夏之江狞笑道:“阿绝,你再仔细想想,昨晚开车的司机到底是谁?”

      “公子,当时他戴着帽子,我确实没有看清。”阿绝老老实实道:“但我敢肯定,确实不是调查组里已知三个人里的任何一个。如果按您说的,那么……难道昨天晚上的司机是那个杀人犯?这实在太荒唐了。杀人犯不是该待在看守所里么?”他又补充道:“会不会是国*安局里的其他人?”

      夏之江冷笑道:“不,我有种很强烈的直觉——那个司机就是他,李清麟!”

      “李……”隔着话筒都能从阿绝惊愕的语气中,想象出他此时此刻的目瞪口呆:“您是说,那个连环杀手?!”

      这次,夏之江却不打算解答他毫无意义的疑问了。他再次冷笑一声,语气森然:“看来,这次联邦中/央是下狠心要彻查这个案子了啊。把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放出来对付我,想以毒攻毒?很好,公子爷我就陪你们玩儿到底!”

      说完这一席话,他仿佛吃了个定心丸似的,心里踏实了不少。遂又吩咐道:“阿绝,现在立刻联系王局长,让他务必把姓李的给我盯紧喽,最好再想个法子把他跟季笙秋那伙人隔开——我就不信,凭季笙秋那个臭娘们儿,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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