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杀》龙五爷

38、暗流（四）

　　此话一出，李媛的眼睛都气红了。她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贱人！臭婊*子！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血……血……”

　　“血口喷人。”季笙秋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李媛，看好了这是什么再张嘴。就凭你刚才这几句，我就可以把你带回派出所了——辱骂警察，已经触犯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足够你蹲几天局子的！”

　　李媛伸出一只手指着她，浑身颤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季笙秋索性从腰间解下手铐，在她眼前晃了晃，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我回所里，怎么样？”

　　“警官姐姐，您原谅她吧！她就这个脾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吗？”杨灿赶忙打圆场。季笙秋却好像下决心跟她较上劲了似的，不依不饶道：“李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瞒了警方什么？不说，可就不是辱骂警察、行政拘留那么简单了，我们会以包庇罪把你送进监狱——到时候，你这一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哦？”

　　……

　　沉默良久。终于，李媛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头耷脑地垂下头去，声音也软了下来：“胡蝶，胡蝶好像是被什么人给包养了。”

　　在场两名警察皆是一惊。季笙秋却淡然点了点头：“继续说。”

　　“我就只知道这些了。”李媛颓丧道：“要硬说还有别的……胡蝶很喜欢李……李清麟，她是把他当成偶像看的，是死忠粉。这个算不算重要情报？”

　　“当然算。”季笙秋边记边问：“除了胡蝶，你们身边还有谁把李清麟当做偶像么？跟你们买的那个手链有什么关系？”

　　李媛道：“嗯，我们学校里不少人都喜欢他，毕竟长得是真太好看了。那个手链是胡蝶让我们俩跟她一起买的……”

　　“还在说谎。”季笙秋冷冷道。李媛被她吓得打了个寒颤，小声道：“我，我没……”

　　“警官姐姐，”杨灿弱弱地接过话茬：“我们真的跟胡蝶他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年少无知……这个手链，我们当时都以为开玩笑的。”

　　“说下去。”

　　“胡蝶说，说……”她看了眼季笙秋身边的刑警：“姐姐，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而且不要做记录，好吗？”

　　待季笙秋屏退两名刑警，她才继续说了下去：“胡蝶当时说，网上成立了清麟哥哥的粉丝后援会，而这条手链就是‘入会’的信物，所以我们就买了。”

　　清麟哥哥……？

　　……后援会？！

　　季笙秋只觉自己被雷的外焦里嫩，三观尽毁——李清麟，一个已经三十四岁的“老男人”，被这群未满十八的未成年称为“哥哥”？他一个连环杀人犯，不但有了粉丝，这帮粉丝特喵的竟然还成立了“粉丝后援会”？！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那个，我打断一下，”季笙秋主动歪了话题：“你们粉李清麟干嘛？因为他杀了该杀的人，维护了正义？”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媛坦荡荡地开了口：“呵呵！怎么可能？我都说了，当然是因为清麟姐姐肤白貌美大长腿啊！谁没事儿粉一个丑比？”

　　清麟“姐姐”？

　　得！这货不但是脑残粉，还是个泥塑粉！

　　季笙秋又问：“所以，SDM其实是李清麟的粉丝后援会名称？”

　　“可能是吧？”李媛冷冷道：“哼，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多麻烦，我才不会去买那个破手链！丑死了！”

　　季笙秋：“胡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老实说，你还隐瞒了什么？”

　　“去*你妈的！”这回李媛终于忍不了了。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指着季笙秋鼻子骂：“老娘能说的都说了，你欺人太……太……你给我滚！”

　　……

　　季笙秋灰溜溜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白崇简的助手杨笑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季老师，您没事儿吧？要不要以侮辱警察把她给铐了？”

　　季笙秋摸了摸鼻子，和蔼可亲地看着他：“你看我像警察吗？”

　　“您像，太像了。”杨笑一脸崇拜，两眼星星。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某个女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贫嘴！老子是警察吗？不是警察，拿这条拘留她根本不合法！妈的！便宜这兔崽子了！”

　　她忿忿地发泄完情绪，才道：“走，最后跟我见一个人。”

　　杨笑揉着被捶痛的脑顶：“难道是蒋峰？”

　　“蒋峰都失踪了我们去哪儿见！”季笙秋捂着额头，哀叹道：“下一站去见他妈，蒋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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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偌大一个空旷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自己——还有那只挂钟。

　　“女人”离开这间屋子之前，又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不仅如此，“她”还非常谨慎地收紧铁链、并将他的双手绕过床栏用手铐反锁住。李清麟没力气反抗，只能任对方随意摆弄，嘴上却不肯闲着：“喂，兄弟，你这样做还不如杀了我。”

　　“……”“女人”背对着他，冷冷道：“你废话太多了。要我帮你闭嘴么？”

　　李清麟笑了笑，权当没听见她这句话：“出门见男朋友吗？”

　　“如果我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睡上一觉。”“女人”蓦然转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逞口舌之快。”

　　“真是冤枉，我可是有心帮你的。”李清麟耸了耸肩，继续悍不畏死地刺激“她”：“那个小姑娘我见过，生得很美。你男朋友一定很喜欢——”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挂钟依旧发出沉闷而枯燥的滴答声。镇定剂开始起作用了，李清麟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

　　他逼着自己强打精神，再次环顾四周，重新确认了一遍这间屋子的状况：

　　约八十平米，无窗，仅有一道通风口，无自然光透入；敲击后确认墙体为实心，没有隔间——应该是地下室。自己体内已植入追踪器，警方却迟迟未到；一旁的数字电视机顶盒落了灰，想必许久未曾用过，其他家具却是干干净净，明显经常使用——这里，应当是安装了电磁屏蔽设施。自己从医院失踪，季笙秋、白崇简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封闭了出城通道，而进入郊区需要过安检口——所以，他当下还在市区里。

　　市区里，建有地下室的地方很多，但带有电磁屏蔽设施的地下室就比较少了。首先可以排除那个“女人”财大气粗到可以自建的可能——毕竟，她那身红裙是套仿制潮牌的A货，牛肉说是东瀛进口、其实就是国产……她的经济条件恐怕非常一般。所以，他现在所处的这间地下室，一定是建筑物本身自带的。

　　那么，自带此种较大空间、功能齐全地下室，大概率上就是……

　　人防地下室。

　　按照政策，近十年里新建小区必须建设人防地下室等配套设施；除此之外，银行、医院、大型国有工厂也有可能。但是近年来旧城改造、环境整治项目一个接一个，N市的大型工厂想必也都撤到了郊外；银行、医院等单位地下室不可能无人管理，任由外人改造使用；新建小区物业配套设施齐全，亦是同理。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选项，最后剩下的就是……

　　十年内新建的烂尾楼盘，或者撤出后无人管理的废弃工厂。

　　可是，警方能想到这个程度么？

　　“唉……”

　　就着挂钟发出的声响，李清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也能猜得出来，自己的脸色一定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像如今这样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的滋味，他还从未尝过。

　　这样的滋味，真真绝望之极。

　　“季笙秋……”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声如蚊蚋：“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阿……阿嚏！”

　　季笙秋正和蒋丽说着话，忽然鼻子一痒，又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打的第三个喷嚏了。对面的蒋丽狐疑地看向她，她连忙解释：“我没事儿，没事儿！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给你的，哈哈。”

　　“哦，哦。”蒋丽失神地收回目光，木然道：“说到哪儿了？”

　　“就是爆炸那天，您儿子在哪里？”

　　“啊，他在家复习功课。”

　　“您确定吗？”季笙秋反问道：“据我们所了解，案发当天你曾无故旷工外出，是去哪里，做什么了？”

　　“那天我接到小峰的电话，他说他忽然身体很不舒服，我很担心，所以……”

　　“据你的同事称，当时你接起电话时，第一句话说的是‘你好’——跟自己的儿子，也要这么客气吗？”季笙秋嘲讽似的笑了声：“蒋女士，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当天你儿子到底在哪里。”

　　“我说的都是实话。”蒋丽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而且，今天您问过我的这些问题，之前刑警队已经问过好几次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您请回吧。我还得继续工作呢。”

　　“那么，你如何解释那天你与蒋峰之间的短信——‘妈妈，请到楼下等我。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这次蒋丽迟疑了几秒，但她还是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我跟您说了，那天我回家去看小峰病情怎么样，但走得匆忙没带钥匙，让他开门，他却没开……等我找到开锁师傅开门之后，就发现小峰他不见了。”

　　她说的这些，季笙秋事先已经向当时的开锁工求证过，情况属实。“但你接到短信时正巧在爆炸案前几分钟，换锁却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之后小峰跟我通了电话，他说让我再多等十分钟。”蒋丽从容不迫地答道：“做母亲的，总不能不尊重孩子意见直接找人撬门吧？”

　　“为什么撬门？你钥匙不是落在公司了么，怎么不回去取？”

　　蒋丽冷冷地剜了她一眼：“警官，一看您就是没孩子吧？我到单位这一来一回少说一个小时，万一孩子真出事了，还来得及吗？”

　　“可是，儿子失踪了，做母亲的这么平静自若，这也不太合常理。”季笙秋不甘心地追问：“蒋女士，你的心理素质未免太好了些，我们不得不怀疑啊。”

　　“呵，小峰失踪了已是既成事实，哭闹管用么？日子还是得接着过。”蒋丽道：“万一以后他回来了，我得让他见到一个更温馨、更舒适的家才行。”

　　话说到这里，再问下去就没意思了。季笙秋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再次冲着蒋丽笑了笑：“多谢你的配合，后续也许我们还会找你进一步调查，近期请不要离开N市。”

　　蒋丽顺从地点了点头：“您是代表警方的，您说什么，我都配合。”

　　从蒋丽家里出来，杨笑皱起眉毛吐槽了一句：“这也太假了，当警方是傻子呢吧？”

　　“你都……额，你也看出来了。”季笙秋不以为意道：“可见她方才的口供能有多么可疑。”

　　杨笑挠了挠头，小心谨慎地问了句：“……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笨，在取笑我呀？”

　　这小子智商虽然堪忧，情商却不错：短短几天时间，对她的称呼就从“季老师”变成了“姐”，平时有事儿没事儿还给她买个奶茶请吃顿饭什么的，太会套近乎了！季笙秋笑眯眯道：“没有哦~少年，你想多啦。”

　　杨笑又挠了挠头，好奇道：“那，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季笙秋刚想说下去，忽然灵机一动：“要不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杨笑这回学乖了。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想了又想，才道：“个人一点点不成熟的看法，如有不妥，还望季姐海涵。我以为，应该……”

　　就在这时，季笙秋的手机响了。杨笑暗暗松了口气——他哪儿想到该怎么办了？季笙秋则接起手机：“喂，老白……哦？有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