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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阴云初现 ...

  •   李清麟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了起来。

      季笙秋被这么一位并不十分熟悉、容貌明显是明星网红级别、并且还算年轻的异性盯着,饶是面皮再厚,终究还是红了一张老脸。过了一会儿,李清麟才轻轻开了口:“我以为,你会说免除我的死刑。”

      “怎么可能啊?你犯的事够你死十几次了。”季笙秋毫不避讳地刺激着他:“再说我也不是法院的,就算是法院也没权刀下留人呀?”

      “谈判”瞬间陷入了僵持之中。秦唐在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李清麟,同时看向季笙秋的眼神也颇为失望:他原本也以为季笙秋带来的是“免死金牌”,搞半天竟然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东西!可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李清麟的下一句话:

      “好,我跟你们合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也有一个条件,外出时必须卸了我身上的劳什子。”

      “喂,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这次轮到季笙秋恼羞成怒了。她指着他的鼻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你!你以为公检法司是你家开的吗?你以为我有权——”

      “不答应,此事就不必谈下去了。”李清麟根本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重新合上眼继续闭目养神。季笙秋先是气得头晕脑胀,忽然间却又灵光一闪,反问他:“哎,你是不是……怕‘一身披挂’的被群众围观,丢人现眼啊?”

      李清麟懒得理她。季笙秋索性从塑料椅子上站起来,凑到铁栏前面,压低声音道:“矮油,早说嘛!其实我有个折衷的法子,也许你会感兴趣……”

      她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者听罢扬起半边眉毛,笑了一声:“季小姐,你胆子真的不小。不怕到时候我劫持你?”

      “你不会的。”季笙秋眨巴着大眼睛:“我看人一向很准,你是个原则性极强的男人,对不对?既然当初愿意自首,这会儿又怎么会做出打自己脸的事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做上级就不会数落我了,我也省得再写报告、再去层层请示嘛。”

      秦唐听得一头雾水,但他选择保持沉默。那边,李清麟略加思索后轻轻地一点头:“成交。”

      “爽快!”季笙秋这时才屁颠儿屁颠儿地把手上的信纸递给他:“帮我看看,这个人的字迹你眼熟吗?”

      李清麟是个三四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灯光晦暗外加没有眼镜的恶劣条件下,他艰难地眯着浓密卷长的睫毛,以一种在外人眼中堪称“妩媚”的眼神仔细分辨了十几秒,才道:“没印象。‘玫瑰女王’……呵,真是恶俗。”

      “你也觉得它恶俗?有意思,有意思……”季笙秋也学着他的模样眯起眼睛,只可惜她睫毛不够长不够密,这么一眯非但没有妩媚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憨”了:“再给你看另一封!”

      她递给李清麟的信,正是“玫瑰女王”寄到市局的那两封。李清麟好不容易凭着聊胜于无的视力读完了,才蹙了蹙眉:“陈老三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拾荒者陈庆?很遗憾,他死了,死得很惨。”季笙秋收敛了笑容:“你真的不认识这位‘女王’小姐?”

      “不认识。”听见陈庆的死讯,李清麟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是受了打击——他本意是想通过自己的自首给这位可怜的、救了他一命的好心拾荒者一个改善生活的机会,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突发奇想”竟害死了救命恩人……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季笙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个无关紧要的拾荒者:“拿了赏金后不超过三天吧,尸检报告是这么说的。是被人生生拧断了脖子,然后用强酸溶解了尸体,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骨头渣子了。”

      李清麟神情痛苦地闭了闭眼,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又害死了一个好人……”

      秦唐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想劝,可最后也只是沉默不语地继续充当背景板。季笙秋对他的反应却是十分惊讶:“你很难过?他的死与你无关,你……”

      她想问:你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你心慈手软过,怎么今天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被下降头了还是被附身了?

      李清麟此时已稍稍冷静下来,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市警署派你与我面谈,还透露了如此多的情报,想必第二封信中N市的特大命案已有预兆了——但它尚未发生,所以你们才会急于与我‘合作’,以求将危险扼杀于未然,对吗?”

      我去,这都能猜出来?季笙秋心里隐隐有些佩服,刚想说什么,李清麟却疲惫地接着说了下去:“此前审讯过程中,我曾向警方提起齐莹莹发给我邮件的事情,可是没人理会。那封邮件所附的视频里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一是齐莹莹锁骨处的‘SDM’字母纹身,二是齐莹莹提到了一个人——‘教父’。”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她的原话是:‘教父在看着你’。”

      季笙秋神色一凛:“教父?你说的这封邮件还在吗——对,肯定已经不在了,不然卷宗里不会没有提及。你认为齐莹莹所说的‘教父’跟玫瑰女王有关?”

      “不错。”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季笙秋紧追不舍:“你不是不认识‘玫瑰女王’吗?”

      李清麟的语气冷了下去:“难道季小姐看不出,无论是‘教父’还是‘女王’,都是冲着我来的?所以,还需要我再解释么?”

      “……”季笙秋尴尬地张了张嘴,半天才勉强保持微笑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可是李先生,你真的没有说谎吗?‘玫瑰女王’两次在信笺里提到‘爱你’、‘想你’这种暧昧字眼,甚至还有……还有种种极为露*骨的性*暗示。如果不认识你,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又为什么杀了陈庆?”

      “我只能告诉你,我对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印象。”李清麟恹恹地别开脸,不耐烦道:“至于她认不认识我,与我无关。你们打算带我去N市?”

      “暂时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季笙秋答得诚恳:“目前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问题……对了还有,网上已经有谣言传出,说是三天后N市就会有一桩杀死一栋楼人的大案发生,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那位‘女王’小姐,我如何知道?”李清麟冷嘲热讽似的瞄了她一眼:“你们给出的信息太少了——我不是神,怎么给你答案。”

      季笙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逐颜开道:“那,如果我们晚上去江边散散心,你会不会想起来一点线索?”

      季笙秋想得挺美,结果到了所长办公室一提,原本对她颇为巴结的张银山居然硬邦邦地直接拒绝了她:“万万不可!季老师,您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他把管教民警活生生给折磨疯了!那个民警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外伤,也没有遭到警棍电击,但仍然疼痛到了大小便失禁的地步,鬼知道李清麟那个变态疯子杀人狂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可怕的是因为当天停电、监控根本就没拍下来作案过程,到现在伤者还在医院躺着,也没法找出证据确定凶手!这样的危险分子怎么可能放他出去,万一再出事儿谁担得起啊?”

      与此同时,留在原地的秦唐一脸痛心疾首地隔着铁栏握住李清麟的左手,压低声音道:“说实话,寇金鹏是不是你弄疯的?”

      李清麟笑而不语。过了不到半分钟,他缓缓地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头顶的监控:“秦管教,这么热心地要替张所长审问我么?”

      “妈的!”秦唐骂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对你还不够掏心掏肺?李清麟,我这是在救你!你现在已经……已经很危险了,怎么还在到处惹事儿,是生怕表现太好能减刑是吗?”

      李清麟笑容未减,却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被拽着的手指,语气疏离客气:“季笙秋说的很明白,我是活不了了。既然都是死,何不趁着活着的时候把日子过得潇洒自在些?寇金鹏那样的渣滓,本就死有余辜,不过……若能让他多遭些活罪,也很不错。”

      秦唐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承认了,寇金鹏的事儿就是他干的!“李清麟!你——你向所长自首吧,既然是你做的……如果真的情有可原,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求情,还会发动所有人一起替你求情!我不是害你,是在救你,如果真是你做的刑侦部门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你就是拒不认罪、罪加一等!清麟,别怪我叫得肉麻,我是真的想帮你!”

      “谁说是我做的?”李清麟好笑地看着他:“我是说他死有余辜、活该受罪,可没说这是我干的啊!秦管教,你要知道当天他趁着放风无人,到13号监对我拳打脚踢甚至动用□□实施虐待,我手还受着伤不能乱动,脚上拖着重镣,怎么可能打得过他?我躲他都来不及,更不用说攻击他了——你说是不是?”

      “那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折磨疯!”

      “谁知道呢?”李清麟眨了眨眼,居然现出了几分狡猾且幸灾乐祸的模样:“是不是殴打我的时候太爽太痛快,所以一不小心就乐疯了?”

      “你——!”

      秦唐快被他气疯了。正当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季笙秋灰头土脸地赶回来了,直截了当地给他说了结论:“所长说什么都不同意,李清麟,你这次惹的事可真不小,我都说不动他。罢了,当我欠你一回外出机会吧,以后有时间我补给你,成不?”

      李清麟也不坚持,点了点头:“好,先谢过了。”

      季笙秋事儿没办成,转身正难堪地打算离开,却听李清麟在她身后悠悠地说了句:

      “给你一个建议——查查网上售卖带有S、D、M这三个字母饰品、服装的店铺,看最近两三个月内成交记录,尤其是发往N市的订单;或者去当地纹身店问问,有没有客人曾纹过上述三个字母……我想,或许你们会有所发现。”

      “多谢,我会向许局汇报的。”说罢,季笙秋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A区,不见踪影。

      蒋丽上班后,蒋峰一个人在卧室里继续复习。可经历了之前那件事,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心无芥蒂地接着看书了。

      胡蝶这几天没再找他,蒋丽也没再“关”着他,可他却反而冷静下来,把自己锁在屋内、一天都不出一次房门。一个初步的计划正在他不甚灵光的大脑中逐步成型……

      “为什么不去当面问问你爸呢?”手机叮咚一声,胡蝶的信息忽然弹了出来。蒋峰垂眼发了会儿呆,才缓缓打字回复:“你说得对。”

      四个字发出去,他忽然觉得“天”都亮了,心下也有了主意。

      从家到市中心二环以里,足足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蒋峰从拥挤的公交车上走下来时,正是当天上午十点,社畜们此刻都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但“那个男人”一定还在他自己家中——蒋峰知道,自己的生父闫志国自从拆迁两套祖宅、拿了近一千万拆迁款后,就再也没上过班。

      “你他妈怎么来了?!”敲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闫志国那张令人生厌的、凶相毕露的脸出现在了门后,表情是意料之中的暴躁不耐:“蒋丽那娘们儿不是刚来要过钱吗,老子已经给完了,还想干啥?”

      “我来,我来……”关键时刻,向来老实听话的蒋峰又怂了。从小到大他虽然学习算不上有多么名列前矛,但要论听话那绝对是班级里数一数二的“乖孩子”,因而当下气势就弱了下去:“我,我想问问你,我妈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哈啊——?”闫志国满怀恶意地拖长了声调,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说呐,小野种?滚尼玛的,老子没空儿陪你演苦情大戏!”

      说罢,他就要重新关上门,却不料上一秒还畏畏缩缩的高大少年突然一把握住门把手,力大如牛地“砰”的一声往左边一甩,如入无人之境般跨过门槛走进屋去!闫志国在他身后叫骂着“给我滚!不然老子报警了!”听在他耳中仿佛刺耳且无意义的背景音;闫志国的现任老婆则抱着不到四岁的小孩儿从屋里走出来,警惕且厌恶地瞪着他。

      她从前听丈夫提起过蒋峰,今日一见竟是个相貌堂堂的高大人物。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很危险——他已经动了杀心!

      “你他妈的!”闫志国这时也追了过来,一米七出头的瘦小身材在一米八多的蒋峰面前足足小了一号,可他气势上却丝毫没弱下去,破口大骂着一边狠狠推搡了蒋峰一把:“聋啊还是瞎啊?老子叫你滚你听不见?”

      “给我钱。”

      蒋峰死死地盯着眼前三步之遥的女人和孩子,背对着闫志国,声寒如冰:“给我剩下九个月的抚养费,我就走。”

      “你妈的,得寸进尺啊!”闫志国又搡了他一把:“你他妈都不知道被哪个野爹*操*出来的野种也敢跟我要钱?你姓闫吗你,啊?要不是法院判决在那儿你以为老子愿意给蒋丽那臭娘们儿抚养费?操*你*妈的!”

      当年二人离婚之时,闫志国就怀疑蒋峰(那时他还叫闫峰)不是自己的种,因此闹死闹活地要求进行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他又怀疑蒋丽、法院和鉴定机构都是一伙儿的、串通起来骗他:毕竟他一个一米七将将出头的瘦小男人,长得也寒碜,怎么可能生出来个初一就一米七五以上、又俊又结实的儿子来?如今再近距离看蒋峰,只见他浓眉大眼高鼻梁,无论怎么说都是个英俊后生、也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闫志国便更加恼羞成怒:“我日尼玛,滚!”

      蒋峰的手在发抖。就在这一刹那,他从眼前暴怒的小男人脸上看到了那天母亲受伤的全过程——闫志国揪住她的头发,先是把她狠命往墙上推,磕肿了半个额头后她又被拽着向后仰去,腹部、大腿全都挨了雨点般的拳头,紧接着就是劈啪作响的耳光,打得她满嘴满脸都是血;她晕晕沉沉之中,身子一歪,后背磕在了柜子一角,疼得边哭边发出惨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种人渣能活得如此滋润,而妈妈却要在那个不到五十平米的、破旧的小房子里,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每个月还要忍着这个人渣的辱*骂、殴打和折磨讨生活?

      为什么?!

      “……你看你妈呢!看个几把!”闫志国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降临到头上,他只觉得这小野种看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我走,这就走。”蒋峰很平静地转过身去,慢吞吞挪着步子向门口走去。可临到门前了,他却低眉顺眼地提了一个要求:“爸,我憋不住了,想尿尿……”

      “赶紧去!去完赶紧走!”自离婚后,蒋峰从来都没喊过他“爸”,这个称呼让闫志国坚硬如铁的心软了那么一瞬间,破天荒地没有骂脏字。蒋峰沉默着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旁边的厨房。

      等闫志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先是后脑挨了狠狠的一下,头晕目眩之间,他看到了“小野种”暴怒狰狞如魔鬼一般的脸,和他手里握着的菜刀——刀刃上的血是谁的?是他自己的吗?

      ……

      蒋丽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四十五了。

      当时她正在公司工位上,一接完电话就仿佛见了鬼一样,连假都没请就慌慌张张地冲下楼、破天荒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工资微薄,素来节俭,这还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打车;然而出租车的速度也没那么快,加上市区堵车,等她赶到闫志国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十左右。

      闫志国的门是关着的,她玩儿命地敲门,可半天没有人应。半分钟后,她的手机上忽然多了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信息:“妈妈,请到楼下等我。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小峰!小峰!!”蒋丽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她知道她来晚了。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蒋峰打来了电话:“妈……”

      “小峰你开门,开开门好不好?出了什么事妈妈帮你善后,啊。”蒋丽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声音压得极低:“让妈妈进去!”

      “妈,真的没事了,你放心吧。算我求求你,你在三分钟内下楼,到对面的超市里等我,好吗?”

      蒋丽无法,只得照做。她花了一分半走出这栋崭新的回迁楼,又花了一分半走过马路到了对面的“爱家超市”,忐忑不安地再次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喂,小峰,你出来了吗?妈妈已经到超市里头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忽然,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一柱红龙从超市对面的居民楼冲天而起,紧接着,那栋楼便从每一家、每一户的窗台前蹿出火光和迸飞的烟*土,然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十几声巨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阴云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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