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墨浅栖

176、浮生若梦35

　　“事到如今，你还面不改色，果真有点本事，也难怪能吸引着他。”顾玉婉开口便是一通冷嘲热 讽。

　　“挟持朝廷家眷，顾玉婉你当真是无所顾忌吗？”宁初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既然抓了你，就没打算留下后患。”顾玉婉漫不经心地挑着眉，“宁初，要怪就怪你不长眼，非得要跟我抢。”

　　宁初抿嘴未眼。

　　顾玉婉见状冷冷笑道，“你在等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说到此处，顾玉柔嘲讽道，“别痴心妄想了，你故意驾着马车独自离开，让你身侧的侍婢逃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把她怎么样了？”宁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顾玉婉咯咯笑道，“自然是抓了她了，不自量力的东西，也妄图逃脱，简直做梦。倒是你让我有些意外，堂堂大家闺秀，竟也会杀人。”

　　顾玉婉自顾自道，“若非你杀了人，我险些就遗漏了那个小丫头了，只可惜，终究是我技高一筹。”

　　“说来说去，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宁初突然转了话题，“你我寥寥数面，并无龃龉，你为何恨我？”

　　“你竟不知？”顾玉婉突然拔高了声量，“你怎会不知！”

　　“确实不明。”

　　顾玉婉脸色顿时青白交替，半晌后冷笑道，“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

　　“琼玉宴上，我以你的名义将太子约出，太子竟毫无防备，可见对你用情之深。”顾玉婉脸上浮现抹难堪和怨恨，“可仅是如此，我还不至于如此痛恨于你，可你知道吗？厢房之中，太子宁愿饱受情蚀之毒也不愿碰我，我顾玉婉堂堂世家之女，究竟哪里比你差，竟要遭受这等侮辱。

　　宁初，若非因为你，太子怎敢如此对待我，怎敢如此不顾世家颜面，将我弃如敝履。”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宁初心头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与之周旋着，“顾小姐，你怕是误会什么了，我与太子不过聊聊数面，并无私交。”

　　顾玉婉脸色骤变，“你还在狡辩，若无私情，他又怎会轻易赴约？”

　　宁初怜悯地看了眼顾玉婉，“太子是储君，又岂会为儿女私情所困，你太小瞧他了。”

　　顾玉宛狠狠道，“若非有私情，他为何要赴约？又怎会轻易中计？”

　　“是啊，太子怎会轻易中计呢！”宁初意味深长地看向顾玉婉，似在自问，又似在反问。

　　四目相对，顾玉宛如同晴天霹雳般瞪大了双眼，颤抖着身子，似笑非哭地颤着声，“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哈哈哈，他是故意为之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哪怕是故意的，他也不愿要我，我哪里不够好了，哪里配不上他了。”顾玉婉心神大乱，情绪濒临失控。

　　“你是顾家嫡女，更是世家之女。”宁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破了顾玉宛所有的虚幻猜想。

　　“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顾玉宛泪如雨下，“我想过所有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理由竟是这般可笑，顾家嫡女，呵呵呵，若他明言，我又何尝不能为他抛弃这些。”

　　话到最后，顾玉宛语气一转，狠戾地盯着宁初，“既然我不好过，他也休想称心，宁初，既然他不要我，你也休想和他在一起。”

　　宁初心头微突，沉声道，“你想杀我？”

　　顾玉婉痴痴笑道，“杀你？不不不，我改变主意了这世上有的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我不但要你生不如死，我也要他终身痛苦。”顾玉宛双手一拍，门口外徒然多了几个壮汉。“好生伺候宁小姐。”

　　宁初垂眸间翻身而起，一支金簪赫然抵在了顾玉宛喉间，低声道，“宁初就不劳顾小姐招待了。”说罢，金簪扎进皮肤里，顾玉婉颈脖间多了抹鲜红，“顾小姐，还不让他们退下。”

　　“你敢杀我吗？”

　　顾玉婉的话刚落下，宁初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顾小姐，忘了告诉你，那个马夫就是死在我的簪子下的，你说我敢吗？”

　　顾玉婉脸色煞白，双眼通红地朝着门口的护卫吼道，“还不滚开。”

　　护卫们闻言只能趋步后退了。

　　宁初将顾玉婉反手擒在身侧，冷声道，“全都离我三丈之远。”

　　护卫们面面相视，却又在触及顾玉婉颈脖间的鲜血以及我不容置喧的态度时，选择了退步。

　　宁初不敢放松警惕，步步紧逼，磨着敌人将她带出了暗室。

　　“宁初，纵然你挟持了我又如何，这里是荒郊野岭之外，到处都是我的人，你逃不了的。”许是越来越多的护卫叫顾玉婉多了几分自持。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宁初不欲和顾玉婉多言，直接朝着众人道，“我要一匹快马。”

　　护卫依言准备了，“东西都备好了，宁小姐，可以放了大小姐了吗？”

　　“等我安全了，自会放人。”说罢宁初拽着顾玉婉逼着她上了马背，自己紧随其后上了。

　　“驾。”宁初狠狠地拍了马屁股，马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追！”身后很快就响起了马蹄声，身前的顾玉婉得意地笑道，“宁初，你逃不掉的。”

　　“聒噪。”说罢宁初抬手劈在顾玉婉的后劲上，重击之下，顾玉婉整个人倒在马背上，宁初再无顾及，用金簪扎在了马屁股上，吃疼的马疯狂地奔跑了起来。

　　崎岖的山林中，颠簸的马背，若非憋着一股劲儿，宁初只怕早就吓死了。

　　“就在前面，快点追！”声音渐行渐近，再这么下去，定会被抓住的。宁初的视线落在顾玉婉身上。若是此时将人丢下去，对方顾及这顾玉婉的身份，定能拖延些时间。

　　当机立断，宁初狠一狠心就把顾玉婉推下了马背，少了一个人的重量，马速果然快了不少。

　　“咻咻咻”的箭羽声响起，随后又响起了惨叫声和重物砸落的声音。

　　宁初隐约听到了身后嘈杂的混战声音，可荒山野岭中，又是暗夜驰骋，她不敢停下，只能继续奔跑着，争取以最快的速度上到官道去。

　　“初初，初初，是我，我是阿元。”风声过耳，宁初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初初，我是阿元，停下，快停下。”身后破音的声音中夹带着丝急迫感。

　　这一次宁初终于听清楚来人的声音了，只是马儿受伤，又一直处于狂躁之中，宁初一时之间竟是拉不停马儿。

　　“快停下。”声音越发近了，也越发的急躁和恐惧。

　　恐惧？为什么会恐惧？宁初心头刚冒起这个念头，前方骤然出现断崖。

　　宁初心头大惊，脑袋空白了瞬间。

　　“初初，快跳！”

　　宁初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松开马缰往下跳，与此同时身后扑来具身躯，紧紧地将她拽进了臂弯里，两人重重地砸在地上，连带地滚了两圈。

　　痛呼声，喘息声，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交杂着在耳边鼓动着，宁初脑子空白一片，灵魂都宛如脱离了身躯。

　　“初初，初初，伤到哪里了吗？”顾文渊撑起上半身，双手扶着宁初的肩膀，视线在她身上扫巡着，最后落在宁初那张苍白无血，眼神空洞的脸庞上。顾文渊确定宁初没有生命危险后，绷紧的心弦总算缓了下，随即而来的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

　　顾文渊刚想起身，胸口的肋骨处传来阵阵的撕扯，顾文渊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闷哼宛如迷雾中的震雷，将宁初恍惚的神思从深渊中拉扯了回来。

　　尽管回过神了，宁初看着眼前顾文渊熟悉的面孔时，一时半会的反应还有些迟钝，只呆呆地看着顾文渊没反应。

　　这下子倒是叫顾文渊紧张了起来，手也下意识在宁初身上摸索起来，“初初，你怎么不说，是不是伤着了？别吓我？”

　　宁初钝钝地摇头，半晌才开口道，　“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顾文渊不太放心。

　　“没事。”宁初再次摇了摇头，接着顾文渊的臂力站了起来，身子站直的瞬间脑袋有些恍惚，身子不自觉地晃了一下。

　　顾文渊吓得伸手就将人半扶在怀里，关切的看着宁初，“好点了吗？”

　　“许是没吃东西，有些低血糖了。”宁初胡扯着借口敷衍了一句。

　　顾文渊没太听懂，但是没吃饭这句大概也能猜到后半句话的意思，“伯父伯母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我这就送你回家，别担心。”

　　“不急，来的路上，你可见到个女子？”宁初问道。

　　顾文渊道，“你说的可是顾玉婉？”

　　“是，人在哪儿？”

　　顾文渊当即道，“我带你过去。”

　　走到半路时，易武迎了上来，“公子，宁小姐。”

　　“顾玉婉在哪儿，带我们过去。”顾文渊吩咐着。

　　易武道，“顾大小姐还未醒，公子，宁小姐，随属下来。”

　　宁初看到顾玉婉那一刻，心头的厌恶再也压制不住了。一旁的易武开口道，“那群贼人还有三个活口，方才属下审了一下，哪些人皆受雇于顾大小姐。掳走宁小姐也是顾大小姐吩咐的，说是要是警告一下...”易武说得含糊。

　　顾文渊不是蠢人，瞬间听到了易武话中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审完后就处理了，此事不准外传。”

　　“是公子。”

　　顾文渊心疼地看着宁初，轻揉唤了声，“初初。”

　　宁初偏头看向顾文渊，眸色中有着隐晦不明的光，“你要求情吗？顾文渊！”

　　“不，没有，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顾文渊当即表态着，唯恐慢了就惹宁初迁怒。

　　宁初静静地看了顾文渊一会儿，垂眸轻喃着话，“她是你的亲人，你救了我，若你想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