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墨浅栖

157、浮生若梦16

　　《交集》
　　太子寿宴，又正值诸位皇子适婚年纪，因此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皆携带家眷前往光华殿祝寿。

　　宴会前夕，各家就坐席位之上，相熟之人互相攀谈。

　　宁初静坐在位置上，低眉恭顺，端得一番娴静婉约的姿态。

　　“初初，今日怎的这般安静？”来者正五品护卫将军之女——齐沐云，也是宁初在这个世界结交的第一位好友。

　　“沐云，你来了。”宁初见到好友，心情也舒畅了两分。

　　齐沐云挤在宁初身侧坐着，窃声道，“我都来好一会儿了，你最近怎么了，不出门也不来找我玩。”

　　宁初含糊地找了个借口，“我大哥回来了，不方便出门。”

　　“宁大哥回来了，难怪。”齐沐云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宁大哥今年不是要参加科举吗？这个节骨眼怎么还回京了？”

　　“这个我没问，许是有什么事情吧。”宁初也不清楚。

　　“这宴席也怪无聊的，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齐沐云兴致勃勃道，“这宫中的御花园听说开得正盛，咱们也没什么机会入宫，不抓紧了只怕要错过了，你不是素来爱赏花的吗？”

　　齐沐云怂恿着宁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宁初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这是皇宫，便歇了心思了，“还是算了吧，这皇宫规矩森严，咱们还是安安分分地呆着吧。”君不知每次宴席都要闹出点动静吗？宁初只想做个吃瓜群众，可不想掺和进去。

　　“你说的也对。”齐沐云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兴致也减了大半，转话道，“对了，你听说了吗？顾家的嫡长子被找回来了，那位可是雍国公的外甥啊，这下子顾玉婉有得难受了。”

　　“顾玉婉！”宁初猛然听到这位女主的名字，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你和她有交集？”

　　提及这人，齐沐云脸上多了丝气愤的神色，“本来是没有的，前两天我从城外回来，半路上冲出来个小孩，险些撞上了。我也赔了银子，可这位顾大小姐不知道发什么疯，非扯着我不放，还说要报官，最后这事情闹得我父兄都知道了。要不是参加宴会，这会儿我还被关在府里面壁思过呢。”

　　“你...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她啊！”宁初迟疑地问道，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她笔下的女主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和沐云嘴中那个蛮横无理，咄咄逼人的人截然不同呢？

　　“自然没有，在这之前我与她不过点头之交。”说到这里，齐沐云气愤不已地闷了杯酒，“谁知道她发什么疯。”

　　“闹事之中不可纵马，这是官府早就有的明令，顾大小姐做法虽过激了些，但总归是你有错在前。”宁初轻声地劝说着，提壶给齐沐云倒着酒，隐晦地提醒着，“再说了，如今皇子们多已成年，你又是武官之女，凡事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你这口吻倒是与我父兄的如出一辙。”齐沐云闷闷地说道。

　　“那你父兄说的可是在理？”宁初反问道。

　　齐沐云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可我并非是故意的。”

　　“我自是信你的。”宁初笑着应和。

　　“初初，还是你最好。”齐沐云伸手去捏了捏宁初的脸蛋。

　　“这是宫宴上，别闹。”宁初连忙制止她不安分的手。

　　“你手怎么了？”齐沐云看见她袖摆下露出的白沙布，一把抓了过去，“什么时候伤的？”

　　“前些天，已经不碍事了。”宁初风轻云淡地接着话。

　　“伤在手上呢，还是当心点的好。”齐沐云道，“我爹之前得了宫里赏赐的药，里面有瓶羊脂膏，他也不用，给了我。这药膏对祛除伤疤还挺管用的，回头我让人送你府上去。”

　　这药膏是宫中御品，价值千金，齐沐云说得风轻云淡，宁初却知道其中的心意，“你整日里舞刀弄枪的，还是留着自个用吧，我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那可不行，我粗手笨脚的，有些伤也不打紧，你可不行。”齐沐云单方面宣布着，“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许在推辞。”

　　“真不是推辞，这药我已经有了。”

　　“有了？”齐沐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初， “这药我可是听我爹说过，乃贡品来着，数量有限，你那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得用就行了。”宁初含糊地回话。

　　齐沐云也没多想，“行吧，你不说就不说，总之有需要的话就找我。”

　　宁初笑着应下了，“好。”

　　齐沐云突然安静了下来，视线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感觉到异常的宁初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眸子，那里面瞬间绽放出惊人的亮光。

　　宁初如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初初，坐在傅世子身边的那人是谁？长得净白俊秀的，这等出众的人我怎么从未见过，而且...”齐沐云胳膊撞了下宁初，“他一直在看我们这边耶，眼睛眨都不眨的，你认识吗？”

　　宁初逃避般放下了酒杯，出声道，“你不是觉得闷吗？去御花园走走吧。”

　　齐沐云愣了下，“你不是不想去吗？”

　　“我现在想去了，你去不去？”

　　“去去去。”说话间齐沐云还不忘朝着顾文渊的方向多看了一眼，走在宁初身后时，眼底流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御花园很大，宁初为了避免与旁的贵女撞见，特意寻了隐秘的角落走着。

　　“初初，慢点走，没人撵着你。”齐沐云打趣地说道。

　　宁初有些恼羞成怒地松开了齐沐云的手，“胡说什么呢？”

　　“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齐沐云偏头逗弄着宁初，一副了然的神情，“从方才起你就不大对劲了，傅世子身边那位是谁？你怎么好像在躲他？”

　　“没有的事。”宁初立刻反驳着，忙不择路地埋头就走。

　　齐沐云摸摸鼻子，嘀咕着，“这么大反应，不会真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齐沐云也不敢调侃了，连忙追上去哄着人，“是我胡说八道了，初初你别...”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前方突然想起一阵尖叫。

　　“在前面，咱们过去看看。”齐沐云话刚落下，人就朝前大步地跑了过去。

　　“哎...”宁初劝阻的话还未出口，齐沐云已经离她七八米远了。

　　宁初不想去趟这些浑水，但又放心不下齐沐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前方是个湖，岸边已经陆陆续续站着些人，落水的是个女子，宁初看不太清楚是谁，但从衣着上看知道是个贵女。

　　“沐云。”宁初想唤齐沐云离远些，别靠水岸太近。

　　“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齐沐云看着扑通的女子在往下沉，面露急色。

　　“你又不会游泳。”宁初伸出手，没拉住人，跺了跺脚只能跟上前去了。

　　“扑通”一声，有人下水救人了，是水榭的方向去的人。

　　宁初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沐云。”

　　“齐沐云。”水榭上的几个女子看向齐沐云的目光有些嘲弄。

　　“顾玉婉。”齐沐云眸色深了些，暗骂句，“晦气。”说罢，转身就要走。

　　“站住。”一声娇喝，顾玉婉旁边女子立马扯住了齐沐云的手，用力地扯着，“你什么态度？”

　　“本小姐就这态度了，崔琴，松手。”齐沐云冷着脸喝了声。

　　“松手可以，你先道歉。”崔琴拉着人不依不饶着。

　　“我为什么要道歉？”齐沐云冷哼道，“你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要如何不客气？你敢动手吗？”崔琴鄙倪地看着齐沐云，嗤笑道，“齐沐云，前两天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见了我们还敢无礼，今日你若不道歉，信不信我让你父亲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你...”

　　“好大的口气。”宁初冷笑了出声，“我竟不知，崔小姐竟能对燕国的朝廷命官指使鄙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崔家是我大燕的君上呢！”

　　此话一落，崔氏身侧的几人纷纷煞白了脸，崔琴更是慌张惶恐地反驳着，“你、你别含血喷人，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那崔小姐又是什么意思呢？”宁初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崔氏的手上扫过。

　　崔琴低头看去，如触电般松开了齐沐云的手，后退了一步。

　　顾玉婉拧着眉不赞同地看了眼宁初，“崔姐姐只是和齐小姐开个玩笑而已，宁小姐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呵，这个词语倒是用得不错。”宁初不慌不忙地怼回去，“难怪世人都说顾大小姐才名远播，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是我等望尘莫及的了。”

　　“不及宁小姐伶牙俐齿。”顾玉婉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眼眸里闪过恼怒。

　　“伶牙俐齿也好，咄咄逼人也罢，原就不相干的井水与河水，何必掺和在一起。”宁初不咸不淡地道，“顾小姐你说呢？”

　　宁初无意与女主过不去，适时地递了阶梯和解矛盾。

　　顾玉婉眼底闪过丝错愣，脸色勉强缓和了两分，“宁小姐说的在理。”

　　齐沐云略带气愤地瞪了眼崔琴。

　　宁初一把拽住齐沐云的胳膊，朝着几人生冷道，“告辞。”

　　“走。”宁初拉着人就要离开谁榭。

　　阶梯上一个婢子迎面而来，宁初也没在意，却不想那人突然直直地朝着她们撞了过来。

　　“初初。”落水间，手腕被反手拉住了，宁初朝水榭看去，隐约看到了一双意动的眸子。

　　“扑通”一声，宁初和齐沐云直直地咂入了湖水之中，声音响亮之大，引人侧目。

　　“小、小姐。”又灵惊呼的声音叫了起来。

　　宁初稳住心神沉住了气，另一边的齐沐云在扑通扑通地拍着水花。

　　宁初只能在水中憋一会儿气，并不会游泳，此时并不敢贸然靠近齐沐云，齐沐云也是旱鸭子，落水的惊慌让她本能地想抓住什么。

　　没等宁初多想，扑通扑通的声音再次响起，几道身影落入了水中，朝着他们游了过来。

　　透过波光粼粼的月色，宁初看清楚了来人，一个是顾文渊，一个是魏王，还有一人是不知名的男子。

　　看着前方的几人，宁初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下划拉了几下，抓着湖底的植物，强忍着窒息感一点点靠近岸边，爬出了水面。

　　“咳咳...”宁初脚踩在边缘上，猛烈地呼吸着。

　　“小妹。”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她，宁初看清楚来人后，松了口气，借力爬上了岸，“三哥。”

　　话还没说完，一张大披风将自己的身影笼罩了起来，包得严严实实的。

　　“阿渊呢！”身侧多了道身影，是傅德明，他看了看宁初，又朝水面看去，面色担忧，“他方才跳下水里了。”

　　宁初拉了拉披风道，“顾公子水性极佳，想必很快就会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