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利夏尔

3、第三章

　　正当这时候，嘉烈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近乎野兽般的敏锐直觉使他立即觉察到：有人盯梢。
　　于是他对艾米尔黛使了个眼色。
　　他们不想再惹是生非了，于是安静地回了工会。不久出去打听情况的都回来了。
　　丹尼斯果然在这个城里!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精神起来了。
　　“他被关在拍卖场的地牢里。”亚纳尔说。
　　“像货物一样卖么？”卡穆尔问。
　　嘉烈点点头，叹口气：“卡玛，你也许不知道，我在当佣兵小队长时随着师傅来过这个城市几次，在地下拍卖场里购买当时王朝规定的违禁货物。这种地下拍卖场里什么货物都有，连女性的天使和龙族少年都有。正因为货物的违规，交易一般是秘密进行的，拍卖人和买主都必须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起来。”
　　“违规拍卖会么？自古官家专会养贼。”梅丹佐耸耸肩，用莉亚当地的土话说。
　　几人开心地笑起来。
　　“搞到了出入许可证么？”嘉烈问亚纳尔。
　　亚纳尔笑道：“搞到了，对于一个黑街上的工会来说，地下拍卖会的许可证很容易弄到。”
　　说着，他就拿出几张塑料卡片来。
　　别看只是几张塑料卡，做工和花纹都极为精美，卡片一边有镭射打印的痕迹。这就是识别是否为地下拍卖会买主的标志。
　　大家一人一张。
　　收好后，嘉烈对索菲尔说：“我想，你们可能被盯上了，我建议这次行动由我们负责，你们紧急转移。”
　　索菲尔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们也要走的，就用艾米尔黛同志的时空传送术回去。”
　　聪明人在天魔两界的作风应该是：在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还是战斗体的状况下，职位高的，叫大人，准没错，职位和自己一样或比自己低的，叫同志准没错。
　　将一些重要干部传送回去后，几个人开始商量如何营救丹尼斯。用钱买来自然是上上策，当然要是非得出手的话,还是布置一下为好。索菲尔留了下来。好为不认路的卡穆尔和乌瑞尔做导游。
　　按照讨论的结果，大家一起去，但是要低调行事，救出小龙王后，一发现敌人，不要纠缠，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为什么要对一头龙这么上心呢？“艾米尔黛嘀咕道。
　　“筹码。”嘉烈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接下来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也不开口了。
　　傍晚时分，他们换了衣服，走进了本地最热闹的大拍卖场，地下拍卖会在正规的拍卖会结束后举行。
　　拍卖场是一个歌剧院改装的，场地很大，所以还保留着华美的装饰和灰红色的幕布，幕布原本都是鲜红的，由于没人打理，逐渐褪色成了灰红。会场里人头攒动。看每个人的衣着打扮，倒都是像有钱人。按照规矩，他们都戴着舞会上用的面具。
　　在拍卖主持人说了一大摞废话之后，第一件货物----一幅画。被放在了台上。穿着深色礼服的主持人开始介绍：“今天拍卖的第一件宝物是风之精灵王艾尔妮·西尔妃德小姐的画作，想必大家对这位高贵的小姐不算陌生吧？没错，所以她的画作也是稀世的珍宝，底价三千通用币。”
　　“我倒看不出这幅画有什么稀奇之处。”嘉烈看着竞相喊价的商旅们，又看看拍卖台上的画，嘀咕道。
　　“那是因为你不是精灵王的缘故，你要是身处统治阶级，别说是一幅画，就连你用过的一次性饭盒都有人买。”有人在他后面说。
　　嘉烈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于是就将头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不过由于会场里灯光比较昏暗，只能从他的坐姿上模糊判断出他也是个军人出身的人。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以表示暂时没有敌意。
　　他决定好好观察一下他。
　　那个人和他一样高，乌黑带有光泽的及腰长发没有经过仔细修剪，有几个波浪卷儿，肌肤微黑，透过面具能够发现他也有一双透亮的浅褐色的眼睛，目光清冷机警，身材匀称瘦削，他和他体型一样。衣着打扮处处透着干净妥帖。看来也是个新生代混血儿。
　　这家伙不好对付。嘉烈暗自给他下了个定义。
　　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个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轻轻地在他耳边吹着气：“喂，你喜欢这些艺术品吗？”
　　他的手臂修长纤细，却充满力量，给人一种特殊的安定感。
　　“比起你来，这些东西都不算艺术品，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放手。”嘉烈一边回答，一边做好了反击准备，他简单测算了一下，他和他的实力大概相等。
　　“呵呵，见笑了，这样不舒服吗？”那人笑了起来，用极其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问。
　　他转头看看周围的同伴，这些人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
　　“不，只是有些不习惯。”他回答。
　　尽管这样，那个人还是挤在他身边低声说：“我叫烨，希望你能记住我。”
　　他点了点头，看向台上的艺术品，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这幅画最高能卖到多少？”
　　平心而论，他不觉得这幅画水平有多高，也许是在学院里看云幻天的画作看多了，把眼睛养刁了吧？
　　“最高能买八千，要是加上精灵王的名人效应，一万多吧。”烨回答。
　　他说的没错，这幅画最后被一个收藏家以一万五千的价格购得了。
　　接下来，就是几件有名的珠宝饰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拍卖会落幕后，梅丹佐走了过来对嘉烈说：“接着往里走吧，底下有好东西。”
　　同时他用一种警觉的目光凝视着烨。
　　烨却不慌不忙地抬起一只手压到嘉烈肩膀上：“我也是受邀参加地底拍卖会的，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他的目光异常炽热。
　　梅丹佐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走过舞台后面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尽头别有洞天。这原本是一个大型的彩排间，也是座无虚席，好些人都在之前的拍卖会上出现过。中间的石质舞台被改成了展示台，主持人也带着面具。
　　在人基本到齐，检查过每个人的出入许可证后，主持人开始介绍放在展示台上的第一件物品----一截纯金制作的枪尖。
　　“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传说中的王者之枪‘朗基努斯’吧？没错，现在我们展示的就是‘朗基努斯’的一部分，虽然我们接到的订单是朗基努斯的全部，但很遗憾，朗基努斯由于被断成了三部分的缘故，枪杆和枪缨已经流失。所以在此只能提供枪尖供大家竞标，底价九十五万通用币。”
　　尽管主持人的口气中不乏遗憾的意味，但台下人竞标的积极性可谓高涨，短短十来秒的时间，已经涨到一百六十万了。
　　“一节金子做的枪尖就那么贵，不知道把我的武器卖出去能卖到多少，我的剑能吸血，只要敌人一碰就能把他活活吸死。”嘉烈不禁这么挪揄着想。
　　烨在他身边低声说：“这朗基努斯是假的。”
　　“什么？”
　　“朗基努斯是用天界生命之树和魔界世界树的枝叶为原材料制作的，由于混合了两棵巨树的力量，枪尖带有绿色，并不是金属，即使表面涂了金粉掩盖，金色也不会太鲜明。”烨回答。
　　“你知道的真多。”嘉烈低声称赞道。
　　“看样子你也知道。”烨会心地朝他一笑。
　　接下来的货物分别是一只镶有紫玉的诅咒戒指----据说戴上它会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会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一本记载许多失传魔法的卷轴，两块封印着高级魔法的稀有矿石，两个可以防止神智混乱的戒指，一套名为“神圣序列”的塔罗牌，据说可以召唤二十六个高等精灵。
　　这些都是底价几十万以上。
　　主持人开始宣布最后一件货品了。只见他敲了两下桌子，两个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吸血鬼合力推出了一个铁笼-----没错，铁笼里装着的正是人形的小龙王。
　　嘉烈仔细观察着小龙王的情况，丹尼斯好像失去了意识，目光涣散。毫无疑问他被人用魔法控制住了。
　　主持人开始介绍：“这个男孩是龙族的雄性幼体，只是可惜，我们为了控制住他，不得已使用了传说中的终极诅咒法术，所以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和自我意识，不过作为各位的玩具还是很标准的……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底价就十万通用币吧。”
　　“他妈的……”嘉烈听见艾米尔黛骂了一句，接着就开始报价，“十一万。”
　　他也立即举起了手：“十三万。”
　　似乎没人愿意竞标了，由于一个废了的龙族，利用价值也不过等于从奴隶贩子手里买来的一个男孩而已。当涨到二十万时候，竞标停止了。出价二十万的那个人是乌瑞尔。
　　经过一些手续认证后，嘉烈似乎“不甘心”地看着乌瑞尔拉着小龙王的手走出了拍卖场。
　　然后他起身跟在后面。
　　“你要走了吗？”烨轻声地在他后边问。
　　“嗯。”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一行人走出了拍卖场，然后在城门外的树林里汇合了。
　　此刻是晚上，天幕深蓝，月亮发着惨白的光芒。
　　“二十万……雅薇那家伙又得发飙了，搞不好要宰只肥鸭。”嘉烈低声嘟囔道。
　　唉，诸君可能不知道这宰肥鸭是什么意思，那个那个，天界政府允许贪官存在么？表面上不会允许，但实际上，还是会养一些贪官污吏的，等天界政府缺钱的时候，就借着反腐败的名头整治几个出名的贪官，将他们的财产充公。这有个好听的名头叫做宰肥鸭。不过，只要你识时务，不等雅薇下令宰肥鸭就乖乖地向政府缴纳一笔保护费的话，天界反贪署就不会查到你头上。
　　“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乌瑞尔回答完。拿出雅薇给的祝福魔法项链，稍作祈祷后，项链泛起柔和的白光，开始替小龙王解除诅咒。
　　“考虑得真周到。”卡穆尔看着诅咒逐渐被解除的丹尼斯说。
　　随着温暖柔和的白光一点点从项链上退去，丹尼斯的眼神也越来越清明，等白光消失后，他也恢复了神志，急忙用龙族的礼节向大伙儿致谢。
　　“还是谢谢各位前辈了，被偷袭的滋味总是不好受。”
　　龙族的少年跪在地上诚恳地对着他们说。
　　嘉烈急忙扶起他：“先别多说，我们回去，艾米尔黛的力量恢复了吗？”
　　“没问题，可以一口气拉开二十个时空传送门呢。”艾米尔黛说。
　　“呵，不要像那个棋盘一样变态就好。”亚纳尔抱着肩膀说。
　　艾米尔黛单手叉腰，一手做V字状摆了个经典姿势：“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众人绝倒。
　　“呵呵……我看是谁更变态。”伴随着阴冷的笑声，一个披盔带甲的修长人影率领着一群显然训练有素的士兵出现了，打头的两个魔族士兵手上还举着蓝森森的硫磺火炬。
　　“我当是谁？原来是隶属于神圣自由工会的伦卡城城防司令----烨！”嘉烈沉声说。
　　没错，这个率兵追来的家伙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烨。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烨露在面具外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阁下带这么多人来，该不是找人聊天的吧？“嘉烈做好了战斗准备。
　　烨闻言大笑：“你以为呢？难道我率领部队追来就是陪你们几个娃娃玩的么？刚才在剧院平民太多，我不忍心出手。虽然不是我预料中的雅赫薇亲自出手，但抓住你们也算是大功一件。”
　　他正说着，手下人的弓箭已经举起来瞄准他们了。
　　眼尖的亚纳尔发现了，一把飞刀飞了过去，弓箭手无声倒地。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那边的小朋友不要乱动哦。”
　　烨朝队列后方的魔导师使了个眼色，魔导师们集体将手上的法杖一挥，密集的魔法弹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打过来。然后他们开始诵唱各式各样的咒语。
　　乌瑞尔却不声不响地抓住自己手腕上的银色链条，一把扯了下来。那条手链竟然是植入皮肉里的，鲜血汩汩流出，在魔力的作用下霎时成为喷涌的红色血雾。不厚道地说一句，有点像壮士断腕。
　　这时，亚纳尔看到自己的周身竟然环绕起一个血红色透明的结界，将魔法弹和箭支统统挡在结界之外，同时他感觉自己的魔力大大增强了。
　　“至真之鼓舞？”亚纳尔喃喃地说。
　　同绝对防御不同，至真之鼓舞在防护个人安全保障战斗的同时还能增加己方力量，直到施术者倒下为止，不过代价则是部分生命力,也就是说，施术者必须血厚才行，不然很容易因为生命力流失而倒下。
　　“谢了，尤莉亚！”那边梅丹佐、卡穆尔和索菲尔早已冲入轻装兵群展开了战斗。梅丹佐从手杖中抽出一把铮亮的长剑，双翼展开，亮开了自己的招数，只见成千上万花瓣形状的粉色光芒从天空争先恐后掉落，像下了一阵绚丽的毒雨，接触到光芒的敌人纷纷皮肤溃烂甚至融化，使他们迫不得已扔掉手中的武器。
　　亚纳尔也亮出了修炼多年的飞刀绝技，经过主神赐福的飞刀一触及敌兵的皮肉就将其直接灰飞烟灭。不过他担心对付不了打扮得和罐头没两样的，密密麻麻的重装兵。索菲尔则使出了物理防护结界加强“至真之鼓舞”的效力，同时往敌兵群里扔烟雾弹，月光混合着五颜六色的烟雾，让森林更加朦胧了。
　　“啊呀！你们连重装兵都对付不了？还让我处理这些过期罐头！”尽管丹尼斯这么抱怨着，却面对蜂拥而来的敌兵，两手一推，深紫色的圆形光束以他为圆心展开----那是龙息，拿着巨盾的重装兵在威力强大的龙息下纷纷不支倒地，丝毫承受不了他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击。
　　梅丹佐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幸好小龙王恢复了战斗力，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罐头呢，
　　那边嘉烈直接挑上了烨。
　　“你们这些人不善体力战吧。”烨手中拎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带有几分嘲讽地看着他。
　　“我看你也是，放我们过去，大家好说好散。”他握紧了手中长剑，灰色的剑身持续发出象征死亡的银灰色光芒。
　　“其实那些天使在城里活动的时候我就派人盯上了，现在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吧？时空通道都被我封锁住了。”烨看向远处喧闹的伦卡城。
　　"跑不了就跑不了。“嘉烈笃定地说。
　　不久，城里腾地升起几团爆炸的烟火，黑蓝的天空猛地一红，烨拎着长剑的手居然紧了一下。
　　“我想城里的弹药都藏在那里吧。”嘉烈回过头说。
　　烨冷笑一声：“你够狠！”说着，他低啸一声，手中利剑径直朝嘉烈刺去。
　　嘉烈后飞一步挥剑抵挡住他这一击，只觉得剑上一股阴气传来，扎得手冷冷地痛，烨也露出了稍微痛苦的表情，显然嘉烈的怪剑吸收了他的魔力。不过他的意图是速战速决，剑上泛起一层黑气，第二剑毫不留情地朝对手的结界劈去。
　　两人展开了激斗，他们的身法都是轻灵诡异的，不同的是，烨的招式格外华丽且复杂多变，看样子是根据花剑剑法改良的招数，每一剑都从不可思议的方向刺出，让人防不胜防。嘉烈用剑的技术却相当实用，每一招都是快，准，狠三项俱全地攻击，出手毫不留情----成天被文斐和米歇尔修理或者修理文斐和米歇尔，他剑术不进步才怪。当然，也有一部分功劳是乌瑞尔的，要是没有他的结界保护，他只怕全身是伤了。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气势沉凝，不急不缓地对打。他们都不以体力战见长，能力中也带有吞噬属性，所以不互相吞噬了，直接用魔力对峙。墨兰的天幕中不时打闪般地一亮，那是两股魔力对垒激起的火花，眼力不好的人，可能真会误认为是闪电。
　　真是太精彩了！艾米尔黛心里不由得暗暗叫好，如果一方不是敌人，他一定会为这美妙的剑术喝彩的。
　　时空通道不能开启，现在他只能用空间扭曲术攻击敌人以便自保。空间魔法所到之处，产生了如同火焰上方空气波动一般的扭曲，攻击范围内的敌人统统像手中的面团一样时而扁，时而圆，最后像被丢到了绞肉机里搅碎一样，成为一滩滩裹着盔甲碎片的深色的肉酱（打到这里笔者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想起了中午吃的饺子,哦不，不能想这种纯粹的变态行径）。
　　这时候，他身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烨的乌瑞尔突然举起手中魔杖，深红色的魔光向半空中的烨打去。立体扇面的光束让烨躲无可躲，扫中了他半边身子。
　　“啊……你们等着！”烨朝嘉烈虚晃一剑，朝伦卡城的方向飞去，他手下的小弟们也一溜烟地撤退了。
　　嘉烈松了口气，突然捂住肩膀，从空中径直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同时乌瑞尔也收起了结界，脸色苍白地喘着气：“ 那个烨不是简单人物，是和我们同等级别的存在，他的力量和阿莉丝贴儿不相上下，幸好我们这边高手多，不然真的不知道如何抵挡。”
　　嘉烈从地上爬起来，对艾米尔黛说：“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走！”
　　艾米尔黛立刻会意，打开了时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