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密云(已修) ...

  •   席华程和韩宿挨着坐,本来不该这般位次,但是席华程就是要这样,他被杨深诣说了以后,就梗着脑袋在原地杵着。
      “没事,他喜欢怎么坐便怎么坐,都是自家人,你们拘束我也不自在。”萧风亭看着好笑,他一边擦着手一边笑说。
      院子里的鸡胖胖实实,也不怎么怕人,不过也没敢朝这桌子旁边过来,唯独一只小鸡。
      萧风亭本想把它引回去,谁想这小崽子就在他脚边蹭了蹭,萧风亭哭笑不得,还是把它握着放回去,再净了净手。
      韩宿衣着松懒,他拍拍席华程叫他坐好,两个人很快聊了起来。
      杨深诣看见席华程伸手戳了一下韩宿的脖子,韩宿哈哈大笑,毫不避讳那种痕迹。杨深诣看着,莫名确定了猜测。他叹一声,继续忙手上的活计。
      席华程手上一直戴着的红绳是他当年送的,席华程从来没什么适宜不适宜,他只能明白喜欢不喜欢,当然硬要他别做什么事便只要告诉他这么做不对不应该,他也会乖乖不做,但是手上戴红绳好像也没有忌讳到这种地步。
      当年罗氏嫁过来,心里一直有些痒痒,总在猜测他是不是有心上人。结果有一天见到杨深诣在编绳,她在他身后默默看好久,见那绳子像极了席华程手上的那条,她终于忍不住问。这才知道他是在把席华程散了线的红绳给他重新编好,而绳子是他几年前被席华程缠着做的。
      杨深诣感觉怪怪的,于是问她要不要一条,好让夫妻凑成一对。罗氏掩嘴一笑,“既是义父送的,华程有就好。”
      “华程过来。”杨深诣朝他招招手。
      杨深诣正给他戴上,心里忽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好像已经把他当作儿子养了。
      他心思很快就要发散到年龄上,还好韩宿一声“回来吃饭”及时把他拉回来。
      席华程被韩宿灌醉了,整个人直接趴桌上,杨深诣和萧风亭本来在聊些匡义堂上的事情,听到动静齐齐看来。
      韩宿佯装淡定喝酒,其实慌得一匹,酒杯里面是空的。
      第二日席华程在杨深诣灌的醒酒汤的作用下,整个人状态不错。他跨上马,朝萧风亭挥手作别。整个人虽然看起来神情冷漠,但是马不断前去他却回头看了一眼,萧风亭朝他一笑,他也眼睛一亮,回了一笑,这才没再回顾。
      他二人空空而来,但是满载而归。
      韩宿送他们出城,半个时辰才回到匡义堂附近。
      刚才在回途,有个小孩玩闹没看路撞他身上,他给吓了一跳,但是也下意识伸手抓住他手臂扶住了他。
      结果一个女人就冲了过来把那小孩狠狠扯夺回去。
      韩宿一愣,但马上明白了。
      上次他吓唬那些小孩,被哪家的给添油加醋一番控诉给他娘听,那些话再被绘声绘色说与邻里,很快就惹来了那些妇人的愤怒,他还当街和她们吵起来过。后来觉得跌份儿,他也做不到听了那些无理取闹毫无逻辑的怨怼而不还口,于是就他娘的绕着走。
      现在估计他在街上可不受什么欢迎。韩宿懒得理她,径直走了。
      日中而市,现在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韩宿走着走着,在嘈杂中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他慢了脚步。
      “哎,他爹不是个乞丐么?”
      “嘿!我也听说了!他爹一直是个乞丐,奸了良家女子这才有的他。我听说他还……”
      “哈哈哈哈哈哈哈……槽他娘嘞……怪不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宿停了下来。
      从他在街外帮席华程赶跑那些小孩开始,这种闲话他也不是头一回听了。
      那几个人好像注意到他了,话语小声了起来,偷偷觑着他。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就停了脚步两边探望。
      韩宿扭过头,盯着他们,接着身子也转了过来,不远不近,扬着头,交着臂,垂眼俯视他们。
      “怎么,你们很闲么?”
      “……”
      “几个男人成天没事干说闲话,不怕哪天报应来了断根儿成女人?”
      “你什么意思?”
      “哎——咱就是变成女人也比你干净,嘴巴比你干净,手比你干净,连刁也鸡儿的比你干净哈哈哈哈……”
      “韩宿,韩剑来居然不嫌你恶心还把你带在身边,他也是有能耐。还是……他和你爹,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呜——哈哈哈哈……”
      韩宿直接过去一把将他揪起来,“你他娘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是想找死么?”
      他们之前见过韩宿打人,旁边那两个不敢动手,就吠道:“怎么!萧萧萧家匡义堂的人要欺负百百——姓吗?”
      “再说一遍,老子不是匡义堂的人,所以你最好注意点,老子不高兴了要你狗命!”韩宿瞪着他,手上那人挣扎着挣不开,韩宿甩手一推,给他向后摔了个齐整。
      “你不是匡义堂的?谁都知道你和萧人寂是好友,他这个没人要的做了堂主能不把你安排上位吗?有人信吗?他这从小妈嫌狗不待见的,长大了他爹也不认他,以为自己姓萧呢,不过就是……”
      韩宿一拳把他掀翻在地。
      另一个慌慌欲逃,边瞅着韩宿边后退,结果撞上人墙。
      周围一圈人围着笑着指着评着,看着热闹,累着谈资。
      “我今个儿说清楚了,我爹就是个乞丐,我师父韩剑来就是收养我了。但我爹和我师父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这些腌臜东西都他娘的还没开化,现在三十几年过去了,你们也还没修出个正常人的脑子和嘴脸!”
      韩宿转身,发现萧风亭正穿过人潮向他走来,满脸严肃焦切。
      韩宿不停步,拉住他就往外走。萧风亭想回头为他出头,韩宿拉住他硬要他和自己往回走。
      “别理他们,一帮成不了气候的东西。”韩宿拉着他走,“你是江湖匡义堂的,这些东西你也不该理会,理了也是跌份儿,他们有个毛的资格和你说话!”
      萧风亭刚才本来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出来门口等等,不见人,倒是听到嘈乱声,他直觉不妙,去近了就听见韩宿的声音在重围里。
      他第一次听见韩宿说自己的事情,但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境地里。
      此事后,韩宿闭了几天门,但很快心情就恢复了,还是气不过,于是就不再从后门出去,改过偏门了。过偏门的第一天他逛着逛着就发现一个很棒的酒坊,老板是个很棒的人,于是他心情更加美妙,时不时就出门。
      没了那些人韩宿十分清静,出门也和以前一样频繁了。
      后来他猜测应该是萧风亭的手笔,越想越对,于是沽酒速回。
      萧风亭在书房,今日这身衣袍衬得他华贵而文雅,其实与他的气质也不太相符,不过萧堂主在安静看卷宗的时候的确也像是这么个人。
      “你说,你这堂主做了几个月,倒还真有点不一样了。”韩宿绕到他身后,环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语。
      萧风亭眼扫文案,“是吗,堂主夫人觉得如何?”
      “如何?”韩宿好像停止了思考,他只是来回呢喃这些字,“如何?如何——嗯,如何呢……”
      “韩宿,别咬我耳朵……嘶——”
      韩宿回神时候听到了这个警告,这才发现自己咬上了萧风亭的耳朵。
      “韩宿,现在……”
      韩宿没忍住埋首他的颈窝,鼻尖逡巡在自己的领地,口齿啃噬着,释放着不合时宜的信息。
      萧风亭没发现,即使发现了他也不想承认,韩宿每每如此,不论何时他都无力抵御。
      萧风亭这次却没有能反客为主,韩宿把他困在了椅背上亲吻。
      他把自己的念头压下,顺从地配合韩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腰带已经松了,衣襟敞乱。韩宿卡在他身前,并且有一个膝盖已经极具侵略性地曲抵在了椅子上,他之间。
      半晌,他们稍微分开双唇,韩宿垂眸,润光的眼仿佛在摩挲着他的脸。在眼隙里,阳光透染而入,萧风亭看不清他眼中色。
      但或许是喑哑的,晦漠的,底下的爱欲面上似乎丝毫未着,然而将要揭掀而起,翻云覆雨。
      “想要吗?给你……”萧风亭抬着眸看着他的眼,唇关稍启,碾含着字。
      “真的?”
      萧风亭一改扣着头吻的作风,现下压住习惯的冲动,手扶握住韩宿的腰。他仰头去啄吻,睁着眼看着他。
      过了好久才完全深入,萧风亭和韩宿辗转相吻。
      萧风亭一直感觉韩宿的功夫有点不一般。
      这说不定也有艳俗画本的功劳吧,萧风亭脑子迷迷糊糊,趁隙想道。
      这一番浓云未雨,乌云压聚,好容易才薄雨初下。
      门外有人走过,脚步轻而齐,应该是侍女。
      “堂主,午膳时间到了。”
      她们半晌听不到回答,面面相觑。
      “袁叔说堂主在这儿的呀……”
      一记故意的深顶,韩宿深仰着头,声消于喉。
      萧风亭狠狠衔住他的脖颈。
      “闭嘴别说话。”
      “明明我就没见他出来过……而且韩公子好像也进去了,也没出来呀……”
      一门之隔,萧风亭汗水滴落在韩宿脸上,又随着韩宿仰起脖子的动作滑落掉在褥子上,晕开了一点。
      “叫你闭嘴!想被罚么?”
      “哦……”
      “堂主?”为首的那个又敲了敲门扇。
      韩宿手在萧风亭身后狠狠抓出了几道红痕。
      “萧……”
      “怕?”萧风亭在他耳边哑语,转而面外朗声道,“我在和韩公子商量要事,午膳先撤回去。告诉下去没什么事不要靠近这里。”
      ……
      事毕,萧风亭问:“快到我生辰了,你这次想要什么?”
      这和他们的一个约定有关,因为韩宿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但是讹萧风亭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于是约了一下,萧风亭的生日当天,先由韩宿给他他想要的,再由他给自己自己想要的。虽然大多是两个人当天再想而后去做,但其实本来约定的是得提前一两天说好,好安排。不过韩宿这个人,本来很多东西就是临时起意。
      去年萧风亭说要韩宿煮的面,韩宿要萧风亭帮他买酒捶背伺候直到他睡觉。结果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混蛋一通粘人的撒泼,那天晚上折腾得一片混乱。萧风亭的生日,萧风亭十分心累。
      再如前年,萧风亭很不过分地讨要韩宿补他那件破了一个口的衣服,韩宿手法不错,这事本就不难。然而韩宿向他索取了一场比试,当时还下着雪,地上雪也挺厚实,萧风亭直呼有病,韩宿就飞扑过来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韩宿旧事重提,两个人打着打着气氛越来越偏,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剑就被丢在一边,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歇时气虽已解,但是韩宿坐阶上喝酒,突然想起来剑还没拿回来,又和萧风亭回去找。大雪早已埋没了那两把可怜的剑,好不容易挖出来时萧风亭感受到了它们内心的一片冰凉。
      ……这类不靠谱的事情时常有之,萧风亭在韩宿身边一边心累一边也习惯了。
      不知道今年又是什么……
      韩宿:“你先说。”
      “嗯,那,那就……希望我一辈子可以真正做到匡扶正义。”
      韩宿撑起身看他,“今年怎么变成这样的了,太难了,我后天是不能帮你实现了。”
      萧风亭看他表现好笑,也笑道:“那难你就不干了?”
      “干,怎么不干。”韩宿躺回去,“但是以后每年的生辰你都没有向我提要求的机会了,你一次把一辈子用完了。”
      “那你要什么?”
      “嗯哼……那我,就要……”最后几个字他是凑到萧风亭耳朵旁说的,他又补,“这样我才能帮你实现你今年这个愿望,你说是不是?”
      萧风亭许多年过来鲜见他思考才答,而现在再次感受到了他话里的珍重,情意深远。
      “这样比较公平——不对啊,那我以后不也就没有机会了?那不行,这个算今年的。明年还有。嗯……今年这个就当比较特殊。”
      萧风亭重新翻上去。
      席华程那里经常来信,他们本就隔得不远,而且他也不管韩宿回不回信,反正他有事就写有信有空就发来,韩宿一月内就已收到了三封。
      有一次给他们送信的是上次那个折了桃木剑,前挂照妖镜的中年男人,这次没挂镜儿,不过桃木剑在他身后的包袱里漏了头。韩宿还打趣“这次是那面镜子坏啦”,那个人急急道“没坏没坏,那祖传的坏不得,入了城就给摘下罢了诶走了走了赶路呢我可不想天黑了还在野道上”就拉马前走,消失无踪。
      席华程的字出人意料的遒劲刚正,韩宿脑子里甚至仿佛看到席华程挺直了背,皱眉专注写字的样子。
      韩宿刚见那些字时十分吃惊,只扫了扫就马上叫来萧风亭一起观赏,二人聚精会神,览毕赞叹不已。
      席华程因有萧风亭调派人手,专门料理那些来欺负席家匡义堂的人,那个人明显很有一套,在一些事中稍微掺一脚表个立场,很快那些人都聚不起来了,也就不来闹事了。席华程不懂这些,但杨深诣看得很明白,因此着人送来了罗萱早前去争来的几坛好酒。什么话也没有,但是想说的也都明白了。
      今日韩宿在屋里把着一只酒瓶,走走喝喝,最后决定就这里了,于是在窗前案上咚地坐下,仰头一灌,把酒喝空。
      一只信鸽落他窗边,韩宿疑问,拿了信儿。
      他展开看,在那里看了很久。
      萧风亭在他不远处批着文案,“怎么了?”
      韩宿复看了看,仍然把它置身火舌烧去了,“师兄替那个老头又教训我来了。”
      “懒得理会。”
      “诶,你给我备个纸笔呗,我也记起来忘记回信给华程了,我再去找他的信儿看看。”
      “好,我给你磨墨,纸笔都在这了。”
      萧风亭拿镇纸压了压那些经不起风翻吹的文书,着手磨起墨来,也算作个休息。
      外边密云不雨,风雨欲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密云(已修)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