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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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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春节刚过,中国创新药又迎来了一个大事件,卡昔利单抗如期闯关FDA,佰益将正面接受FDA肿瘤药物咨询委员会(ODAC)的会议审评。这场会议将通过互联网全球直播,会议结果也将影响FDA对卡昔利单抗的最终审批决定。
因为与康氏达成了海外合作,所以佰益上下全都对此志在必得,一早就对各大媒体放出了消息,连《中国创新药新里程碑,佰益生物抗癌药PD-1进军美国!》之类的新闻通稿都已经准备好了。
北京时间晚11点,温颀准时守在了电脑前,与数以万计的国内外医药同行共同围观了这场直播,她晓得此刻廖企之一定也在关注,等着他俩的赌约出一个结果。
然而,会议结果大跌众人眼镜,与美国制药巨头合作竟不是中国企业出海的护身符,经过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直播讨论,最终ODAC全票否决了PD-1抗体卡昔利单抗赴美上市的申请,宣判了佰益闯关失败。
会上,专家组向佰益方提出了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在卡昔利单抗开展临床试验前,K药已经上市了。在明知使用K药可以为肝癌患者带来更好的生存获益的情况下,为什么卡昔利的研究却选择与化疗方案对照,而不直接对照K药?”
佰益方面解释说:“当时K药刚刚在中国上市,年治疗费用接近百万,国内能够处方开K药的医院也寥寥无几,我们选择与化疗组对照,一是考虑到绝大多数中国病人本就负担不起K药;二是从试验本身的可行性考虑,如果开展头对头PK试验,至少要招募2000名患者,试验时间也将被无限延长……”
会场气氛跟庭审现场也差不多了,该专家一听此言,立即面露忿色地打断了他:“所以,你们是可以做到的,对吗?你们在可以做到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剥夺了患者获得更优治疗的生存权利,对吗?”
直播镜头中,一连串犀利问题令佰益方疲于招架,频频拭汗,然而专家组的质疑一波紧跟一波,又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就在过去两年内,已经有四家知名的印度CRO公司被曝出药物试验数据涉嫌造假,其中就包括佰益在印度的合作伙伴,你们认为,卡昔利的这部分数据能够被认定是真实有效的吗?”
……
佰益此前气氛烘足,对媒体、对同行乃至对医保局都是一副必胜的姿态,最后却铩羽而归,一夜间就成了全国的笑话。这场直播甚至被一些毒舌的同行戏称为“药圈春晚”,可见多么可乐。
——放弃国谈主攻海外,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别把出海失利全部归为“政治因素”,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临床设计做得稀烂,真以为抱上康氏大腿就是“中国创新药一哥”了?
——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还是学学盛域吧,进医保稳扎稳打,现在PD-1销量大涨,任尔东西南北风……
赌赢了,温颀看了看朋友圈里同行们的冷嘲热讽,不多高兴,只觉得心中巨石锵然落地,舒坦。
不一会儿,她就又接到了小赵的消息,说要接她去灯塔餐厅,廖总在那儿给她准备了一份惊喜。
她起身,淴浴,梳妆,换了一套稍显隆重的白色镂空包身连衣裙,然后戴上耳环、项链、戒指、钻表……她把那个男人所有曾送给自己的昂贵首饰都戴在了身上,把自己打扮得像只珠光宝气的孔雀。
小赵的车先到,等在温颀楼下,约莫等了半个钟头,才见温颀轻踩高跟,摇曳而来。他没注意到女人脸上与往常大不相同的表情,亮着两眼恭维了一声:“温总今朝真漂亮。”
温颀笑笑,不声不响地上了车。
还是老地方。温颀踏进餐厅大门,脚步一滞,看了眼墙边置物架上的水晶摆件,又继续走向廖企之。餐厅没有闲杂人等,白胡子大厨正在开放式厨房后忙碌,廖企之已经等在桌前。他的桌上放着好年份的红酒,背景音乐是一首沙哑磁性的情歌,一切都准备得很好。
“今天想吃什么甜点?”见温颀坐定在自己对面,廖企之笑笑,“我又学了一道Cotó Cake,板栗淡奶油,不太甜。”
温颀没有接这个话,只将桌上的红酒打开,顾自倒上满满一杯。她双手举杯,对廖企之说:“我迟到了,先领一杯。”然后就一饮而尽。
温颀放下酒杯,就不再言语,以前她一双眼睛最是嗲媚风流,此刻却瞧不出一丝情绪。
“还真让你说对了。”安静中,廖企之突然笑了,他提到了佰益败走FDA的事情,却又意味深长地讲,“这么聪明的女人既可爱,又可怕。”
“不是我聪明,是先兆已经很多了。”温颀说,“2018年,FDA官员到访中国,在参观张江药谷时,发言鼓励中国创新药进入美国,说这样的良性竞争能迫使那些垄断惯了的美企降价,减轻美国患者的负担。最近他却突然改口,说利用单一国家临床数据的上市申请存在问题,显然也受到了中美竞争的影响。”
“送你的。”廖企之似不愿再提佰益,也闭口不谈当日冲她发火之事,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精致的淡绿色礼盒,递到了她的面前。
温颀打开了这只礼盒,发现里头装着一只镶满钻石的腕表——女表界大名鼎鼎的“情人桥”,一只表一百来万,表盘中有一座拱桥,以一个撑伞的淑女作为时针,以一个手拿玫瑰的绅士作为分针,每到12点整点时刻,淑女与绅士就会在桥上相拥,然后迅速分开,又再次慢慢地向对方靠近。以这块浪漫至极的腕表赠情人再好不过,可他俩算情人吗?她感到疑惑。
“表底的四位出厂编码是你的生日,这只表我寻了好久,本想你生日当天送给你,但又忍不住想今天给你。”见眼前的女人仍垂着头,一动未动,他安抚她,像用小鱼干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咪。廖企之说,“试戴看看,我觉得你会喜欢。”
温颀还是不动,沉默了一会儿,她将表盒重新盖上,推还给了廖企之。她当着他的面,将手上、身上戴着的首饰一件一件卸了下来,将这些名贵的五颜六色的珠宝当作石子儿似的,全都堆在了他的眼前。
“好了,别闹脾气了。”廖企之终于看出了温颀的不对劲,哄着她说,“你在那种场合擅作主张,换谁都会生气的。”
“我没闹脾气,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逾矩,工作上、生活上都不该。”温颀轻松地一耸肩膀。她一贯是这样要强执拗的性子,上回保健品事件是这样,这回国谈事件也一样。她说,“辞职邮件这会儿已经发送到人事总监的邮箱了,其实我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国谈的事体没有尘埃落定,我主动走人很不负责。”
“你真的决定好了?”廖企之的面孔沉下来,他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义无反顾,晓得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真的,这次是认真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温颀抬头注视廖企之的眼睛,想试着笑一下,结果却笑出了一滴泪,“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包容和栽培,也谢谢你给了我成长过程中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情,遇见你使我这糟蛋人生走顺风,我很感激,也很满足,但这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眼泪流得止不住,温颀不喜自己这般多愁善感,赶紧抬手拭掉泪水。她又倒满了一杯酒,站起身,最后敬向这个男人,说:“我再领这一杯,就算跟你道别了。”
辣酒入喉,温颀垂头紧闭双眼,努力消化着在脏腑中灼烧的酒精,然后她仰起头,转身就走,不给自己和对方一丝后悔的机会。
春寒料峭的大街上,阵阵北风径直来去,吹得人骨头连连打战。起初温颀被冻得紧裹大衣,步履也稍带沉重,但后来她越走越快,渐渐地,就不冷了。世界博大得很,她感到自己在风中身轻如燕,都快飞起来了。她应该飞起来。
她决定立即去买一张去苏州的高铁票。
到了苏州,按图索骥,直奔泰禾的办公地点。
温颀被前台引向了医学总裁的办公室,她一路走一路看,发现泰禾的办公区里寥寥无人,完全不该是一家创新药企应有的规模。很快,她就来到了谷小风的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进来”便推门而入。
谷小风正跟邢露商量着CAR-T试验的事。在两个女人同样惊诧的目光中,温颀笑着问:“谷总,现在我加入泰禾,还受欢迎吗?”
入职后,温颀对谷小风说:“我不敢说我很了解杨君来,但凭我跟他有过的几次接触来看,他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达成合作的人,尤其在小型创新药企大量倒闭的这个时间点上,你只有打败过他,才能赢得他的尊重,才能让他好好听你说话。”
她猜得没错,正因为盛域在医保谈判的选择上赢了佰益,还赢得相当漂亮,杨君来才接起了她打去的电话。电话里,她明说自己“想代表泰禾跟佰益谈个合作”,但杨君来不置可否,只跟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周五晚上,地点是富民路上的一栋私宅。他说他这天在朋友家开轰趴,想请她跟谷小风一道过去捧捧场。
准时准点,谷小风等在富民路上,见温颀姗姗而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温颀一身上下,是黑白灰色调的衬衫、马甲和西裤,仿佛刻意收敛着她泛滥的女性魅力。她满不在乎地说:“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来陪酒的。”
开春不久,一场接一场的春雨就结结实实地倒了一把春寒。此刻虽未下雨,但雨后的空气潮湿阴寒,两人都有点畏冷,于是勾肩搭背一道走。徐汇、黄浦的交界处遍布着这种遗留自民国的老洋房,与廖企之的住所一样,这条旧称“古拔路”的小马路也曾是上海滩名流故居扎堆的地方。她们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赞,一边叹。几栋红瓦黄墙的老宅沿街排开,如今有的成了酒吧,有的成了会所,几经修缮与维护,依稀可见旧时风光。
抵达约定地址,两个女人被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人领进了门。迎面看见,这栋老宅的内部装修也颇具民国风貌,木窗木地板,还有雕花墙砖和罗马柱。就是厅堂里挂的各色字画有点洋勿洋腔勿腔,一幅张大千的松柏图旁挂着一个丰乳肥臀的西洋裸女,像是有钱人一股脑地把收藏全堆砌在这里。
谷小风还注意到,这场聚会除她跟温颀之外,剩下一屋子全是男人。
“哟,温总来了。”杨君来对温颀果然热情,见她进门就迎上来,一把牵过她的手,将她一一介绍给在场的朋友,对他们说,“你们勿晓得,PD-1谈判那天,我们团队刚刚出门,温总就给我发消息,说佰益放弃国谈得不偿失。我起初还不以为然,直到盛域引进了多个大规模的不锈钢反应器,我才晓得我们温总不光卖相出众,脑子也是顶顶灵光,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他还说,现在佰益也加紧在对生产线进行升级,要提前为明年的国谈做准备了。
尽管温颀今朝装扮中性,但天生丽质难自弃,在一屋子喝高了的男人眼里,依然是灼灼一桃花、煌煌一凤凰。一个衣冠楚楚、面目却很有些獐头鼠脑的胖子走了过来,带着一双发黏的眼睛。听杨君来介绍,这胖子是这栋公馆的主人,也是基金业大佬,是佰益背后的金主之一。他对杨君来说:“好了好了,晓得温小姐是你的梦中情人,勿要再吹了。”
“是梦中情人,但不是男女之情,是那种‘惜才之情’,”杨君来也有点醉了,吧唧着嘴唇说,“我们佰益从上到下都很专业,绝对干不出兔子贪吃窝边草的事体。”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医药圈就那么大,圈子里那些桃色新闻也早就尽人皆知了。听这口气,杨君来也晓得廖企之与自己那点秘密情愫,温颀暗嘘一口气,努力堆起笑脸。
“杨总,”谷小风瞧出温颀不自在,见缝插针地想把话题引到公事上,“我们来主要是想跟您就CAR-T疗法谈个合作,目前中国企业开展的CAR-T临床管线主要就集中在CD19上……”
“哎哟哟,谷总,今朝请你们是来白相的,勿谈公事,勿谈公事……”这时胖子已经贴到温颀身边,亲昵地问她:“温小姐,听说侬原来的老板廖总也是住这种老洋房的,对吗?”
温颀说:“对,他的洋房在永嘉路上。”
“永嘉路好,近代史上的风云人物不少都住永嘉路,但我们这条路也有它的传奇,”胖子向温颀贴得更近一点,几乎是附耳问她,“侬晓得这条路上最出名的房子是哪栋吗?”
温颀摇头。
“这条路上最出名的就是上海老大杜月笙的‘藏娇屋’。”胖子眉飞色舞,接着问,“杜月笙是啥人,温小姐肯定晓得吧?”
温颀点头:“是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那个杜月笙吧。”
“对对对,”胖子哈哈一笑,“就是那个一晚上强占姐妹二人的杜月笙。”说着,还朝谷小风挤了一下眼睛。
胖子口中的“姐妹二人”是杜月笙的四姨太姚玉兰和她妹妹姚玉英。一个是旧社会青帮大佬,一个是新时代药企“侠商”,没有作比的道理,但这狎昵的态度仍令温颀感到不适,她忍着不作色,听这人讲下去。
“不过这里住的不是姚玉兰,也不是姚玉英,是一生没有嫁入杜府的花届奇女子,含香老五。含香老五本名叫胡慧琪——哎,温小姐,侬名字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琪’?”
“不是‘小家碧玉’那个王字旁的琪,”温颀这么回他,“是‘长大魁伟’顶天立地的斤页颀。”
“哦,”男人们反应了一下,不知谁说,“生僻字啊,不好不好,女人顶什么天地啊,还是王字旁的琪好,软媚可人。”
“哎呀,你们这帮外地人都坐好,听我讲讲老上海的故事,”胖子朝一屋子醉酒的男人轮流瞪了一眼,摇头晃脑地说下去,“胡慧琪原是江南大家闺秀,却因父母吸鸦片败光家产,被卖进了书寓会乐里的含香家——”
“你们上海人说话就是酸溜溜的,”另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打断他,“妓院嘛就妓院,还书寓,又不教书咯?”
“对对,就是妓院,但不是一般的妓院,是旧上海最高规格的妓院,换作现在,怎么也是天上人间、白马会所吧。”众男人也像是此类会所的常客,听着哈哈一笑,胖子又说,“胡慧琪花名老五,因此也被人唤作‘含香老五’。含香老五虽是长三娘子,但谈吐不俗,气质不凡。1917年,上海新世界搞出一场‘花国选举’,就是妓女选美,选票每张一元,每人可投一张,可以说现在爆火的什么《青春有你》、什么《创造营》,都是民国时期玩剩下的。后来含香老五当选榜眼,人称‘花国副总统’……对了,你们看过《罗曼蒂克消亡史》伐?里头阿娇扮演的小五就是以含香老五为原型的。”
“阿娇,小姑娘面孔,美则美矣,么咪道。”一个男人说,“我欢喜成熟女人,舒淇这种,大嘴大胸大屁股,顶顶好……”
谷小风听得直皱眉,赶紧又打岔道:“杨总,相信通过这次国谈,你也发现了,PD-1是新药研发最热门的靶点之一,因此竞争最为激烈,市场规模也一再缩减,而在生物制品方面,CD19也是同质化严重的热门靶点。我认为在这样的现状下,佰益的CAR-T更需要寻求差异化的突破……”
谷小风话还未完,胖子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说:“不是说了嘛,今朝勿谈公事,开心,开心最是重要。”停顿一下,他又转向温颀,说,“选美的时候,杜月笙其实已经包养了含香老五,就在这条富民路上为她租了一栋红瓦黄墙的小洋房,含香老五在这一住将近30年,期间也跟多个男人搞不清爽,直到乱世浮萍,飘零去了香港,也勿晓得后事如何,想来年老色衰以后,晚景也很凄凉。”说罢,幽幽然一声长叹。
“没啦?”一个男人一口闷掉杯中酒,瞪着眼问,“这就没啦?”
“没了呀。”胖子摊手,“侬还想听啥?”
“还以为有啥少儿不宜的情节,没劲没劲。”故事听得不得劲,男人们就要找别的乐子了。他也把目光转向温颀,跟狩猎的鹰似的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啧啧道,“温小姐这身段、气质都不像一般人,肯定学过跳舞。”
温颀笑笑:“我不会跳。”
“我不信。听说温小姐转型前是药代,药代嘛肯定多才多艺咯,跳舞不会比那什么‘含香老五’差。”这个男人说完,其他男人便跟着起哄:“跳支舞!跳支舞!”
温颀微微抿了嘴唇,不响。谷小风看出她极度不适意,忙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又对杨君来讲:“杨总,温颀今朝穿得太正式,实在不方便,要不你看看这是我带的一点资料,我还准备了一个PPT,如果这里有投影,我想再跟你细讲一下泰禾的CAR-T优势……”
在场的男人们一听更是大笑,其中一个以讥诮的口吻对谷小风说:“谷总做事体也太认真了,以前读书的辰光肯定是个‘死读头’,不受男生欢迎的。”
“我是一早被杨总拐上贼船,换作现在,我也不投创新药。”胖子刚刚讲过一个民国故事,此刻为了在美女面前显摆自己的文化,嘴里又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古诗词,说,“记得小时候读书时听过一句诗,叫什么‘飞燕曾为掌上舞’,一直想象不出是什么光景,今朝看到貌比飞燕的温小姐,无论如何要请侬给大家跳支舞,不会跳也不要紧,扭两记,扭两记。”
“对,扭两记!”醉醺醺的男人们跟着一道喊“扭两记”,又起哄,“手上跳不了,那就脱了鞋子上桌跳!”
温颀一直默默看着众人哄闹,额角突突直跳。她闻到一阵泛溢的雄性荷尔蒙的气味,随这股难闻的气味,什么“老拉三生小拉三”,什么“裤带松一松,胜做半年工”,那些难听咸话又一股脑地全涌过来了。
“温小姐赏个脸,就上桌跳一个吧。”见温颀始终不动,胖子感到折了面子,以一个逼迫的口吻说,“侬这舞跳好了,侬的新药要投资的事体,我们才好慢慢谈。”
话到这个份上,不跳也不行了。温颀颔首一笑,当场弯腰去脱高跟鞋——但谷小风试着拦了她一把,她认为这种男人制定的酒场文化恶臭至极,是刁难,更是侮辱。她说:“不跳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紧。”温颀将谷小风的手轻轻拨开。她这辈子都与这些难听的声音息息相关,但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愤怒了,历史书上,多的是忍辱负重终成伟业的英雄,女人一样可以。
然而不等她脱鞋上桌,杨君来及时出声阻止了这场闹剧。
“跳屁啊跳!你们非要看人跳舞,我给你们跳一个?”杨君来晓得廖企之与温颀那点隐秘情愫,自然也晓得温颀如何顶着压力改变了盛域的国谈结果。他罕见地爆了粗口,只为对她表达足够的尊重。
没人真想看杨老板跳舞。
“他们这群外行懂个屁!”杨君来转过头,向温颀递出了手掌,以示有意达成合作,“这个行业缺的是人才,不是美女。”
经过后续的一番洽谈,两家合作正式达成,佰益可以使用泰禾的专利技术开发自己的CAR-T产品佰诺达,同时也对泰禾的CAR-T产品泰奕达的后续研发、生产进行资金支持,待该产品获批,开启商业化之后,泰禾与佰益将在全球其他地区以5比5的比例分享利润,在大中华地区以7比3的比例分享利润。
有了佰益的资金注入,泰禾便柳暗花明,起死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