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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寒梅姊妹 ...


  •   温颀再见到冯的时候,差不多已是一个月后了。礼尚往来,她主动邀请对方在晚餐之后,与自己一同去观看一场演出。

      地方仍是温颀定的,距离一会儿演出的群众文化中心不远。一家青砖汉瓦、新中式风格的饭店里,他们没有应景地谈风月,反倒谈起了文学、政治与哲学。温颀发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犹太男人的中文就比上回更地道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红灯笼下,冯注意到温颀今天穿的是件普通的纯棉白色T恤,但以巧思裁减了两边领口,便成了一件露肩装。T恤的正面图案是中国人很喜欢的梅花,于是他忍不住卖弄起自己是个“中国通”,用还算流利的中文说:“我知道‘梅花’又叫‘清客’,还与兰花、竹子、菊花一起被你们称为‘四君子’。”

      服务生开始上菜,本味本色的淮扬菜,头一道就是清蒸虾仁,雪白平铺的虾仁上点缀着几抹红色的蟹膏,辅以花瓣装饰,摆盘相当漂亮。温颀伸手替冯倒茶,两人间袅袅腾起一股大麦香,她问:“那你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对梅花格外偏爱吗?”

      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梅花冬天开放,愈寒愈艳,这种不畏严寒、越挫越勇的坚忍品质和中国人很像。”温颀也替自己倒了杯茶,说,“一会儿请你去看的演出是由一些LAM患者自发组织的合唱表演——我身上这件T恤就是她们的演出服。”

      “你是说患者来唱歌?”冯瞪大灰色眼睛,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这种病对肺部的侵害非常严重,连正常呼吸都很困难,她们还能唱歌吗?”

      “音乐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即使身患重病,只要经过专业的气息训练,也可以开口唱歌。事实上,中国的罕见病组织中选择以音乐来发声的并不少见,我们还有一个七色堇儿童合唱团,专门为6到13岁的罕见病患儿提供免费声乐培训、组织他们登台演出。”停顿一下,温颀又说,“LAM患者的演出也完全是公益性质的,有不少媒体来采访过,她们已经小有名气了,现在人们管她们叫‘寒梅姊妹’。”

      “你们中国人好像喜欢给任何东西都取个很诗意的名字,连疾病都不例外,”冯埋头研究手中的两根长竹筷,他在中国生活过三年,当然会用筷子,但乍一上手,还不习惯。他边费力研究,边笑着说,“就好像‘遗传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你们也给患儿起了个新的名字,叫‘蝴蝶宝贝’。”

      “既是因为那些患儿的皮肤像蝴蝶翅膀一样脆弱,也是因为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只能以名字寄托了最美好的祝福和希望,希望那些生来不幸的孩子能够战胜病魔,破茧重生。‘寒梅姊妹’也是一样的。”温颀淡淡地勾动嘴角,用目光指了指冯眼前的那道蟹粉虾仁,“这可能也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你们更讲究形似,讲究客观,讲究直抒胸臆,我们却更重‘以意写形’,比如这道菜,在西方可能会被叫作‘汉式花香蒸虾仁配蟹膏调味汁’,而我们却给了它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踏雪寻梅’。”

      虾仁白如雪,蟹膏红似梅,确实有那么几分雪梅小品的意境在。冯夹上一筷子,低头品尝,用心咀嚼。新鲜的虾仁在他的嘴里弹跳,齿颊回甘。他用希伯来语脱口而出:“美味,太美味了!”

      既然谈到了LAM的患者,难免也要谈到此次患者招募的事情,冯问温颀进展。温颀却只是耸耸肩膀,表示全是谷小风在张罗,自己一无所知。

      “谷小风是你的姐妹吗?”他觉得汉语中的“姐妹”是一个很有趣的词。

      “不是。”温颀答得很快,服务员陆续上菜,她也开始动筷子了。

      “她是一个热心善良的姑娘,只可惜这份热心用错了地方。”他们相谈甚欢,汉语英语希伯来语,三种语言自然地夹杂着说,无拘无束。逐渐酒酣耳热,情到浓处,在这样一位美人面前,冯不再欺瞒遮掩,坦然地表示,其实公司敢于做出这样的承诺,就是知道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募到这么多的病人。

      他甚至提到了方行野曾跟谷小风说过的那种罕见病——尿黑酸尿症。他说:“为了证明尼替西农治疗尿黑酸尿症有效,美国早在2005年就开始了它的临床试验,然而那项研究最终只招募到了40名患者,对于双盲试验来说,等于只有20位受试者服用了该药,这样的人数对临床终点的定义太过狭窄,所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药有效,但它还是被认定为失败了。直到今天,那位伟大的父亲还在欧洲做着尼替西农的试验,为它合法上市做努力。”停顿一下,冯无不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犹太人奉行‘以己为先’,我们的处世哲学就是更注重规则,而非情分。”

      这话既是在为先前恩德兰公司的那些苛刻条件找一个合理解释,也是无奈的现实。温颀微微一笑,说,中国却是一个很讲究情分的地方,这可能也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之处。

      “但我觉得所谓的‘情分’,其实也是在事不关己的时候,一种锦上添花罢了。别说到了生死关头,哪怕是为了争取一点点与自己相关的利益,还有人会在乎这些吗?我在中国生活了好些年,地铁上为一个座位就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对了,你们不还有一句名言吗——千万不要去扶摔倒的老太太。”冯自信地表示,“我相信,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理性的思维最终会取代感性的选择,所有人都会更注重规则,而非情分。”

      “看来你还真是对我们的国情和文化都挺了解的。”温颀没有反驳冯的话,区区一顿饭的工夫,辩不清人与他人千百年来的斗争与冲突,何况她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她看看时间,淡淡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演出吧。”

      他们聊天时过于投入,没意识到演出就快开始了。于是温颀带着冯抄了一条近道,新开的一条小路,曲径草木深,推开一扇斑驳的沉重的铁门,便是灯火通明的群众文化中心。

      走入中心大门,再到剧场门前,望一眼,尽管只是一场社区文化中心里的小演出,但此刻场内已密匝匝的全是观众,乍看似有百十号人,连一个空位都没有了。温颀与冯便选择站在门口欣赏演出。冯注意到,舞台上的表演者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二十个人,身着与温颀同款的白色T恤,齐齐站成前后两排,一张张娟秀的亚洲女性面孔化着淡妆,洋溢笑容,倒挺精神。然而其中有两个人是带着氧气袋、插着鼻导管上场的——这坐实了她们患者的身份。

      这样真的能唱歌吗?冯望着身边女人的目光里尽是疑惑,但温颀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舞台。

      患者们先唱了一首中国民歌《茉莉花》。这首歌曾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上唱响,曲调十分优美,外国人也都对它不陌生。小剧场的舞美相当出色,随音乐响起,忽有千百朵鲜花似的灯影从天飘落,瞬间令人如临花海,如闻花香。患者们先是跟随伴奏轻轻哼吟,继而引吭,她们吐词清晰,发音不似传统民歌歌者高亢嘹亮,却别有一种空灵之美。冯微眯眼眸,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没有过多的串场休息,第二首歌便来了。前调一出,更令冯感到惊喜,这是以色列的国歌《希望》。温颀侧目对他说,这是患者们特意为迎接他的到来而准备的。

      这些表演者们的发音不似上回吴美丽般搞笑,相反还很标准,显然下过苦功夫。冯目不转睛地看,专心致志地听,这不仅仅是每个犹太人都耳熟能详的旋律,更是一种撼人肺腑的博大情怀,是一种比“爱”更深刻隽永的情感。

      是希望。

      第二首歌唱毕,一些患者早已汗如雨下,妆都花了大半。唱歌这件简单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却是顶顶不易的力气活。在悠扬激荡、如泣如诉的音乐尾调中,她们眼含热泪、手牵着手谢幕,刚刚弯腰鞠躬,掌声便爆发般响起,如一场雷电交加的雨,如几千个人齐刷刷地擂门。冯被这么热烈的掌声震得微微耳鸣,但很快恍然悟到,台上也就二十个表演者,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一百个患者她们肯定招募不到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们唱得很好,我感受到了尊重,也很受感动,可是,这些患者好像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约定好的人数。”理智毫无疑问地战胜了情感,冯摇摇头,用中文说了句“我很抱歉”。

      “没达到吗?”温颀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下颌微抬,再次自信地目视前方,“我怎么觉得比我们约定的人数要更多呢。”

      这个时候,一个前排的观众突然站了起来,从背影看,她长发及肩,是个矮小苗条的女人。她慢慢转过脸,一张苍白清瘦的脸,她望着并肩站立门外的男人与女人,笑着说:“我是寒梅姊妹。”

      话音刚刚落地,又一位女观众站了起来,同样回过头说:“我也是寒梅姊妹。”

      “我也是。”

      “我也是。”

      ……

      她们一个一个地站了起来,一个一个地转过脸来。她们有的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有的甚至自己站不起来,需要身边人搀着、扶着。

      冯暗呼上当!即上回对方不着痕迹地对他进行道德绑架,他又一次着了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女人的道,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的患者、被《希望》、甚至被她们T恤上繁枝密蕊的梅花攫走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这个剧场里所有的观众都是女人。

      终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或带笑、或含泪地望着一个怔立门外的灰眼睛白皮肤老外。她们胖瘦不一,高矮各异,从衣着和气质来判断,她们的身份地位和人生经历也很不同。也许她们的共性只是病人,只是女人。然而面对满场患者,冯仍表示不可置信,他说,以他对罕见病治疗药物的了解,从没有一项相关的研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募这么多的患者。

      “我们在做I期研究的时候,有时三个月都入组不了一个病人,即使在社交网络那么发达的今天。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不是临时去招募患者,她们早就为了这一天,做好所能做的所有准备了。除了在网上大量发帖、寻求官方慈善机构的宣传与帮助,她们还用了一个笨法子。”温颀解释说,因为淋巴管肌瘤病发病之初常被误诊为“肺炎”,而按照人之常情来说,如果一个人病情日益加重、久病不愈,她一定会去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医院,找更有名的专家。所以最初被诊断出这个病的患者跑去了省会城市或者直辖市的三甲医院,去找那里呼吸科的专家。到了这个时候,患者不再是患者,反倒成了医生的科普老师,因为对很多医生来说,这个病听着都很新鲜。她们一家家地跑,一家家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医生在遇到类似病人的时候,能够把这个联系方式告知对方。就这样,一开始只是两个人在跑,后来就变成十个人,二十个人……事实上,君冠设计的转诊平台与AI数据模型等都是在她们做的这些的基础上完成的。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温颀望着冯的眼睛,“你既然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也许听过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愚公移山。”

      招募进度这样快,JR001的Ⅱ期研究可能得提前开展了。冯说他要回去向总部打申请,但他还是坚持以理性分析,这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也不是“愚公移山”,在这些美好意象的包装下,不过是人类的求生本能。

      温颀叫了个车,出门送走了震撼与疑惑共存的冯,又再次返回群众文化中心。她发现谷小风与吴美丽其实一直在后台,而寒梅姊妹们正聚首围坐在一起,似在进行一场互助活动。她默默走进了大排练室,吴美丽率先看见了她,兴奋地冲她挥手,做着手势邀请她坐来自己身边,但温颀并没理睬她,只是独自倚在无人的角落里。这里人太多了,一张张不甚出众的面孔也唤不起她的记忆点,她很难准确地叫出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只好以职业加以区分,女律师,女会计,女学生。

      “我从小家境就很好,我爸妈自己做生意的,做得还不错。我小的时候他们特别宠我,不夸张地讲,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提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我妈生我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现在四十岁的人了也一点瞧不出来,远比她的同龄人年轻漂亮……”说话的是个女学生,自称叫小蓓,约莫十八九岁,长着一张惨白却清秀的鹅蛋脸,眼尾细尖细尖地往上挑,一副嘴唇小小地点缀在窄而挺的鼻梁下,像极了老版《红楼梦》里的林妹妹。

      “我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发病,因为几次差点猝死,不得不休学了。跑了好多医院才确诊是这个病,当时还不相信,想没那么倒霉吧,这什么概率啊,怎么就偏偏让我摊上了呢?两个月前的一天……”像喉咙里突然卡了鱼骨头,小蓓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妈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我的时候,她哭了,我搂着她让她别哭,说这是好事。但我心里其实并不这么想,我知道,这是他们把我放弃了。”

      小蓓抬手抹眼泪,露出袖口一截苍白的皮肤,温颀这时才看见,她的手腕上满是新鲜的划痕。

      “我们给嘞个姐妹加哈油嘛!”说这话的是一个身材微胖、肤色偏黑的女会计,四川人,一口“椒盐普通话”。据她自我介绍说她大学专业不是金融相关,却是俄语,挺稀罕。秋姐因病没来,本该当家的吴美丽自觉地退到人后,她也晓得自己不靠谱。

      患者当中很多人也是头一回见面,但对彼此完全不感到陌生。随女会计一声令下,大排练室里立即响起了节奏清晰、整齐划一的掌声,女人们一齐鼓掌为这个年纪最小的患者加油:“加油加油,加油!鼓励鼓励,鼓励!”

      掌声结束之后,另一个浓眉短发的患者接下去发言。温颀记得她的职业是律师,姑且就叫她女律师——

      “查出是这个病以后,家里就再没消停过。我那个没出息的前夫自己不敢跟我说,还让他妈来跟我说,说趁还没小孩,就不要互相拖累了。我可是学法律出身的哎,离婚当然没问题,但绝对要先扒他一层皮。”女律师脸上毫无被家人抛弃的怨怼,反倒十分自豪,笑着对大伙儿说,“这次出国试药的费用,我捐一百万,大家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渣男的钱,不用白不用。”

      “得行老得行老,大家莫说勒些不开心的事情老,想一哈好的一面嘛!我们就快有药用了!”领头的女会计嘻嘻哈哈没笑两声,倏然僵住不笑了。她似想起什么,赶忙紧张兮兮地望着谷小风,“说是要招募80到100个受试者,可我们多出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人试不上啊?”

      其他人也顿时紧张起来,一双双大大小小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谷小风。

      “你们要先在普仁医院做一些检查,按我以往做的肿瘤药来看,3分之1会筛选失败,但咱们这个病不太一样。”谷小风想得很乐观,安慰大伙儿道,“我们现在也才多几十个人,没有多很多啊,跟对方公司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给一些名额就没问题了。”

      众人得了安慰,宽下心来,又开始热热络络地交流起来。文化中心之外的世界,突然毫无征兆地飘起了小雨,稀稀疏疏,淅淅沥沥。温颀自省陪着一群不相干的女人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转身便要离开,然而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喊住——

      “温颀,谢谢你。”谷小风的声音。

      “谢我干什么?”温颀冷着一张脸,开口就泼对方冷水,“我要是你,就不会乱拍胸脯作保证,万一恩德兰公司不同意再加几个试药名额呢?”

      “不是还有你吗?美人计谁趟得牢,我看那个冯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正经,祝银川要遇劲敌了。”谷小风主动向温颀示好,说自己忙到这个钟点还滴水未进,不如一起去吃个夜宵。

      温颀想去常跟祝银川去的馄饨摊,谷小风却想去常跟方行野去的大排档,两人谁也没说服对方,又嫌雨天路泞,不想远行,于是索性在文化中心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桶泡面,两瓶白酒——45度的小郎酒,因为谷小风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喝白的不尽兴。两个女人便这么挤坐在便利店的长排塑料椅子上,望着秋天的雨水滴滴敲打落地玻璃,又顺其蜿蜒流下,宛若潸然的泪迹,心情却一点都不萧瑟。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仰头灌下一大口白酒,谷小风辣得连连咳嗽,咳好了突然发问,“你到底会几门外语?我记得读书那会儿跟你去那些外国人很多的酒吧,看你跟一个法国人聊得很开心。还有一次,跟你一起聊天的好像是个韩国人吧?你是有什么学习语言的秘诀吗?”

      “是有秘诀,不过一般人学不会。”温颀也喝了一口白酒,扭脸看看一脸好奇的谷小风,便勾勾手指,示意她向自己靠近。她说,“因为很多时候我都是胡说八道的,但那些色眯眯的老外会一本正经地装作听懂,然后拼命点头。”

      “不是真的吧?”谷小风噗嗤笑出一声,难怪一般人学不会,这招“皇帝的新衣”显然是美女的特权。

      “真的,下回他们就会努力跟你说中文了。就像冯一样。”想想过往一些经历,温颀也绷不住地笑起来,“男人上下两个头,下面那个头一热血,上面那个头就不好使了。”

      话有点荤,却是真理。谷小风有点醉了,与温颀头碰头一阵乱笑,俄而又长长叹了口气。

      “你这人真没意思,事体都圆满解决了,为什么还老唉声叹气的?”温颀不理解。

      谷小风就把方行野利用她们方案的事体讲了讲,她说:“他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呢?他是在考察我还是在利用我?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他的野心让我感到害怕。”

      “我还当什么事体?都说野心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装饰品,没有野心的男人,还有什么个性和魅力?”温颀朝谷小风狠狠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我才不是你这种‘有情饮水饱’的傻女人,更不会为一节寰椎就献出我的爱情,起码也得是寰椎大小的钻石吧?”

      “可你不还是选择了祝银川?”谷小风在心里将两个男人对比一番,又叹口气说,“祝银川就没这样的野心。”

      “谁说我一定就会选择祝银川了?”温颀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你这么高尚的价值观,也没有你这么正派的爱情观,我的人生态度就是‘效率第一、金钱至上’,人往高处走,该分手时就分手,谁也别束缚着谁。”

      “你为什么永远这么……这么……”谷小风一时语塞,她摇头晃脑,试图斟酌出一个合适的字眼。

      “这么理智?”温颀挑着眉问。

      “不,不是。”谷小风连连摇头,“我不觉得你理智,我只觉得你愤怒。你好像对所有人、所有事体都感到愤怒。”

      温颀的笑容戛然而止。谷小风一语中的,她确实愤怒。

      “不过想想也蛮有意思,一个愤怒一个傻,”谷小风真的醉了,红着脸喃喃自语,“我觉得我俩像一个经典组合。”

      “什么经典组合?”温颀板着脸问。

      “没头脑和不高兴呀。动漫作品里最经典的组合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樱木花道和流川枫,鸣人和佐助,哪吒和敖丙……”谷小风指指自己,又指指温颀,“谷小风和温颀。”

      温颀忍不住地笑了。

      “说正经的,你不是真的想跟祝银川分手吧?”出于关切曾经男神,谷小风凑近温颀,多问了一嘴,“难道你心里已经有别的人了?冯吗?”

      年会那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温颀突然感到后背上蹿起一股微弱电流,一如那个男人的触摸。在谷小风刨根究底前,她赶紧举起酒瓶喊道:“我们应该继续喝,没头脑和不高兴终于联手做了一桩好事体,今晚不醉不归!”

      谷小风只好拿起酒瓶,也与对方碰杯,但心中的疑问却加深了。她想:这个总令温颀讳莫如深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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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寒梅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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