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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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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朱页果真只问了祁玉两句话就走了。
一句是可曾见到九皇子宋赋,一句是有没有看到杀她的人是谁。
祁珠不露声色,其实紧张万分的站在一旁,见到祁玉摇头后,才放下心来。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祁玉出神的望着窗外被雨拍打的芭蕉叶,长姐祁珠和屋里的丫鬟说了什么,她都没有注意。
第二天大晴,祁珠便一早带着婢女出府,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那家点心铺子,买了祁玉最爱吃的桂花糯米糕还有梨糕。
回府后,刚下马车,祁珠就瞥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文武巷拐角。
她皱了皱眉,问门房:“三小姐出府了?”
门房摇头道:“没有。”
没有?
难道她看错了?
也是,门房怎么可能会不拦住祁玉一个人出府。
······可是那个背影。
祁珠犹豫片刻,让婢女和车夫先回了府。
等追上那个人后,祁珠才发现竟然真的是祁玉,她正要喊住祁玉,突然又顿住。
小妹为何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府?而且还有伤在身,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竟然不顾危险一个人都不带也要出府?
等回过神,祁珠已经跟了祁玉一段路。
祁玉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不远处的祁珠也赶忙躲到了一府门前的石狮后,接着祁珠就见不远处的祁玉正和墙下的一条狗大眼瞪小眼。
祁珠:“······?”
那条狗看起来凶神恶煞,膘肥体壮,毛发干净,绝对不是野狗。
接着祁珠猛然一怔。
狗?
玉儿为什么要看着狗?!
祁珠紧张的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
难道小妹看到了她当时杀那只狗?!
祁珠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抖,只是接下来却见祁玉和狗只是对视了一会儿,就各走各的了,显得非常莫名其妙。
祁珠继续跟着祁玉,然后走了很久很久祁玉都没有再停下脚步。
穿过文武巷,走进京城大街,然后好像胡乱拐进了一个小巷,路过卖阳春面的摊子时,祁玉站了片刻才走,饿了?
接着祁珠就听到有一桌蟊贼盯上了看起来浑然不觉的祁玉,祁珠皱了皱眉,走了过去,一脚踹翻了其中一条长凳,两个蟊贼摔到了地上。
那仨蟊贼正要大骂,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贼漂亮的锦服少女站在桌前,比方才过去的那名脸色苍白病态的紫衣俊秀少女还要美一些,锦服少女满身的贵气,一看来头就不小,她正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他们。
仨不知天高地厚的蟊贼想动手,于是被祁珠教训了一通。
继续跟上祁玉,祁珠此时脚已有些发酸了,尽管习武和剑术以及箭术都不错,但果然力气还是不够。
只是祁珠奇怪,为什么祁玉看起来一点也不累的样子,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还有她到底要去哪里呢?
祁珠越来越好奇了。
祁玉走进一处闹市,一群稚童蹲在老槐树下正叽叽喳喳,其中一个没门牙的男童吸了吸鼻涕拿着一本书说:“书是我的,我识字多,所以我来扮皇帝。”
“那我扮啥?”一个羊角辫的女童问。
男童大手一挥道:“你扮太监!”
一个舔着糖葫芦的男童说:“那我嘞?”
男童斜眼手持糖葫芦的男童,看他不顺眼:“你就扮旺财。”
总之几个小矮冬瓜要扮演谁分配好后,扮太子角色的人就开始说台词:“父皇母后,我饿了。”
扮他父皇母后的俩男童女童赶紧抓起脚边的泥块和石头道:“太子啊,你等会儿,父皇母后这就去给你做饭!”
祁玉不知何时混到了一群孩娃娃里,蹲在老槐树下,拿起那本暂时被丢在地上的脏兮兮的书,看了片刻后,突然反应奇怪的愣在了那里。
然后祁珠就看到有个男童劈手把祁玉手里的书夺了回去,祁玉站起来就把男童夺回去的书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接下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祁珠看得无奈汗颜,那群孩子的爹娘听到孩子哭声,立即杀了过来,但祁玉已经走了。
祁珠趁机去翻了翻那本书。
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是圣贤书,只是普通的话本,讲了一个帝王将相,藩王公候造反的故事。
祁玉置身于闹市人群中,转头看了一眼正翻书的祁珠,跟了这么久还不走?祁玉便不再在意,继续漫无目的的在闹市中自顾慢步。
一位目盲老僧在路边说佛法,听者三人,一个坐在地上的乞丐,一个坐在地上的烟杆老者,一个稚童,乞丐盯着目盲老僧的眼睛,心思不在佛法上,烟杆老者闭着眼吞云吐雾,稚童双手托腮,坐在一块石头上,目不转睛的望着目盲老僧,看起来不像是听懂了,而是觉得好玩?
目盲老僧却没有半点敷衍,认真的说着他的佛法,老和尚面容慈祥,须眉皆白,整个人平和的仿佛未身在这俗世之中。
祁玉停下脚步,接着走了过去,就地盘膝而坐,听起老僧讲佛法,然后闭上了眼睛。
稚童只是瞅了两眼祁玉,就收回了视线,乞丐倒是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祁玉片刻后,理直气壮不要脸的将手里的破碗递了过去,晃了两下,意思明显。
祁玉没有理会,烟杆老者拍开了乞丐的手臂,乞丐看看老者,不知为何老实了。
祁珠本来想坐在距离祁玉不远处的一家茶摊里,结果见那茶摊桌凳简陋至极且看起来还不干净,就站在了一棵柳树下观望。
目盲老僧说到了临近午时,祁玉就听到了临近午时,目盲老僧拄着手杖离开原地,走出去一段路后,转身面向身后的少女,问道:“施主有什么事吗?”
祁玉点头道:“我想去寺庙。”
老和尚笑着点头。
老和尚是一座寺庙的住持,那座寺庙名为不苦寺,就隐在这闹市之中,香火不多,比不得城外山上的大寺庙,但也不是无人问津。
因为不苦寺内有一棵千年菩提树,一些人会专门为了菩提树而来。曾经有人想买下那颗菩提树,寺庙没答应,那人也没有强求。
祁玉并不知道这闹市中有一座不苦寺,她只是觉得跟着老和尚,就一定能到一座寺庙。
她想要一个答案。
到了不苦寺后,一个小沙弥正在寺庙门前的石阶上焦急张望,看到老和尚后,立即叉腰道:“师父!您又这么晚回来,师兄他们都快把饭吃完啦!”
老僧笑呵呵的招手,让小沙弥过来。
小沙弥哒哒哒跑下台阶,老僧对小沙弥说身边的祁玉是客人,小沙弥赶紧与祁玉问:“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祁玉点头。
老僧牵住小沙弥的手笑呵呵问道:“午饭吃什么呀?”
小沙弥瞬间昂首挺胸道:“吃野菜豆腐嘞,是我做的!”
老和尚乐不可支,“好好好。”
小沙弥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其实他没有告诉师父哦,他早就给师父留了一大碗,都在锅里热着呢,等会儿师父见了,肯定更高兴,想到这,小沙弥就更更高兴了。
小沙弥扭头问祁玉:“施主,你要吃野菜豆腐吗?”
如果是平时,他可不问哩,万一冒失了就不好了,本来寺庙香火就这么点,他可得懂事些。
但是看着这位施主的眼睛,小沙弥觉得好可怜好可怜,比快饿死的乞丐的眼睛还可怜,所以他看得怪难受的,不知道吃了饭,会不会好些呀?
祁玉笑得闭起眼道:“那就麻烦小师傅了。”
小沙弥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除了野菜豆腐,还有馒头,你要多吃点饭哦。”
祁玉道:“好的。”
祁玉只吃了一小碗热腾腾的野菜炖豆腐,然后就盘膝坐在寺庙偏僻的廊道中,望着院中那棵千年菩提开始出神。
小沙弥领着自己的师弟更小的一个小沙弥扒在拐角处看向祁玉,他挠了挠小光头,一脸纳闷。
小小沙弥稚声稚气的看着小沙弥:“师兄,那个人是谁呀?”
小沙弥奶声奶气道:“客人。”
小小沙弥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看着客人嘞?”
小沙弥立即板起脸来,叉腰道:“你咋那么多为啥,师兄做事自有一番道理。”
小小沙弥:“原来如刺!”
小沙弥敲小小沙弥脑阔:“是如此,不是如刺,念此,不念刺!”
小小沙弥捂住脑袋瞥一眼师兄说:“晓得啦。”
祁珠一头雾水的进了寺庙,接着心惊,祁玉说过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嫁给长彧候,难道······!
如果是真的,她一定要阻止!
老和尚如今也只能吃得动豆腐这样的饭食了,就算化缘,也走不出这座闹市了,总有一天,会连寺庙都走不出,而这一天,并不远了。
老僧见两个弟子在扒墙角,慢悠悠走过去,一手按住一颗小光头,慈祥道:“去给客人端茶来。”
两个小沙弥乖乖跑去。
听到老僧的脚步声,祁玉起身,老僧笑着坐下,祁玉坐下后,问了一句话:“住持可知当下是真象还是假象?”
老僧听懂了,道:“自然是真象,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祁玉道:“如果是身在假象而不自知以为是真象呢?”
老僧沉默片刻后笑道:“施主所说不是不可能,但如果身在假象以为真象,贫僧以为便可视为真象。”
祁玉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老僧的话。
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目盲老僧那双早已经看不清什么的浑浊眼睛,好像突然能看到了。
老僧看向对面的祁玉,却没有看到如声音一般的一个少女,而是看到一片如血如墨的雾,此渊象佛曰为大恶,老僧有些心惊,不由得喃喃一声:“阿弥陀佛。”
祁玉这时站起身,与老僧施一个佛礼道谢,然后在正殿添了香油钱,就此离去。
老僧带着那个小沙弥要送祁玉,祁玉察觉出老僧似乎还有话说,便没有拒绝。
三人拾级而下,老僧破天荒欲言又止起来,祁玉笑道:“住持有话?但说无妨。”
这位施主只是听声音和语气的话,有种让人如沐春风之感,实在不像是大恶之人。
老僧想问问这位施主,为何如此痛苦,但听着祁玉的声音,最终摇摇头叹息一声,悲悯道:“施主慢走,台阶不平,小心脚下。”
祁玉点头道:“好的。”
小沙弥看一眼台阶,奇怪的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师父。
台阶很平啊,哪里不平了?
祁珠继续偷偷跟上祁玉。
之前祁玉在和老和尚说什么,她半句也没有听到,看来只能找机会再打听了。
祁玉一手负后,一手捻动着一片菩提叶,慢步于市井,有时坐在茶楼听书,有时买张饼,就蹲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细嚼慢咽,渴了,也不过是路边一碗粗茶,有时又负手前倾,认真看巷子里的老人下棋,突然又买了一串糖葫芦,却没有吃,而是送给了一个哭出鼻涕泡蹲在墙角揪草的小女孩,小女孩欢天喜地跑回家,抱住娘亲,说再也不逃学了,妇人欣慰不已,却不让小女孩吃陌生人给的糖葫芦,把糖葫芦扔到了墙外,便宜了野狗,小女孩哭声震天,妇人就掏出两颗铜钱,牵着小女孩的手,去买糖葫芦了。与娘亲和好的小女孩转头看到祁玉,扬起灿烂笑脸,朝祁玉挥手,无声道谢,祁玉笑着点点头,悄无声息离去。
这一切都看得祁珠皱眉不已。
祁珠突然觉得自己的妹妹陌生的很。
祁玉突然转头。这祁珠,跟踪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
祁珠心中五味杂陈,随即发现自己把祁玉跟丢了,顿时着急起来,寻了个方向跑去。
祁珠在跟踪祁玉的时候,被有心人看到,便立即高兴的派来了几个人,命令他们和未来的太子妃好好玩玩,不用杀人,毁去清白就行,恶毒之心,可见一斑。
三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正要行动,巷子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少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祁玉看着那三个武功一般的男人。
三个男人得知暴露后,杀心顿起,其中一个男人伸手就要拧断祁玉的脖子,剩下两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祁玉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一带,然后一折,用男人自己的手臂勒住了男人自己的脖子,接着抬脚踢向男人膝弯,男人随之倒下,祁玉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动作无比流畅利落的抓着男勒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接着一脚踩向男人头颅,那两个愣住的男人只听到咔嚓一声骨头断开的声音,甚至没有听到惨叫,那个倒地的男人的脖子便就此断掉,接着就这样死了。
随即少女无比冷静淡然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两个男人。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干脆狠辣又血腥的可怕手法,两个男人脸色瞬间大变,转身就要逃命,祁玉转身踢中一个男人的脑袋,男人一下子砸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就在此时,祁玉心口蓦的一疼,伤口大概是又裂开了,看了眼剩下那个拼命奔跑的男人,祁玉捡起旁边墙根的一块石头,掂了掂,然后看似随手一扔,却直接砸中男人的后脑勺,男人踉跄几步,然后倒地。
祁玉正要继续问他们的主子,两个男人突然七窍流血的死了。
卸了他们的下巴,果然看到了藏在牙后的毒。
祁珠跑出去后没找到祁玉,又跑了回来,结果刚拐过巷子,就看到三个死人,吓得她脸色惨白尖叫一声跑了。
祁玉从墙檐上跃下,跟着祁珠一起回了国公府。
祁珠回到国公府,半天心情才得以平静,虽然习武,但祁珠别说杀人,就连死人都几乎没怎么见过,一下子见到三个死人,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做噩梦。
祁珠的婢女见到自家小姐好好的回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需要按时服药的祁玉在临近午时时被发现不见,祁玉回来后,派出去寻找的人也都陆续回了府。
卫国公和国公夫人急的团团转,见到祁玉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开始盘问,祁玉没说话,喝完药,往榻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卫国公和国公夫人卑微的问了句有没有吃饭,没得到回答,只好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