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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白纵拉过他的手,扯了截布包好。

      “疼不疼?”
      白纵抬头。

      谢初衡的表情冷漠又陌生,像裹着一层坚硬的冰,淡薄疏离,永远不会有任何感情波动。

      白纵试着透过纱布看他的眼睛。
      想知道那双眼眸是冷淡的,发亮的,还是有泪快要掉下来?

      突然一阵难过,想摸摸他脑袋。

      谢初衡抽回自己的手:
      “多谢。”

      印象中谢初衡还是那个黏人喜欢撒娇的少年。
      突然变得这么高冷,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长高了。
      终于不用为了证明自己是大人,踮着脚跟白纵说话。

      白纵:“我初来此地,没什么认识的人,不知可否结伴同行?”
      谢初衡没说话,只是往前走。

      前面有浓雾。
      白纵脚步慢了些。

      谢初衡胳膊往他那边了一些:
      “拉着。”

      白纵快速抓住。
      谢初衡胳膊僵了僵,然后脚步放慢,带着他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朦胧中。

      白纵:“你叫什么?”

      “家住哪儿?”
      “家里有几口人?”
      “可有婚配?”

      谢初衡只回答:
      “谢初衡。”

      “还有呢?”
      “不记得了。”

      白纵没头没脑又是一句:“你眼睛疼不疼?”
      谢初衡没说话。

      白纵侧头看他,没注意前方,直直往树上撞。
      额头撞到温热的掌心。

      “看路。”
      谢初衡的声音传来,让他拽着自己衣服。

      白纵拽得好欣慰。
      好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他俩相伴前行。
      谢初衡张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为什么要走?”白纵抱住他胳膊,“我一个人在这林子里看不到,很害怕的。”

      谢初衡胳膊动了动。

      白纵抱紧:“小兄弟你可真善良。”

      “……”

      他发现自己看到谢初衡可真是太开心了。
      开心得有些不正常。

      可能是因为久别重逢?

      从林子里出来,白纵手里赫然提着只鸡。
      谢初衡:“……”

      白纵:“不饿么?”
      谢初衡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它情绪,沉默着往前走。

      白纵堆了个简陋的土炉准备烤鸡,自己折腾了半天。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谢初衡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拿叶子裹好,最外头裹了层泥巴。

      白纵夸小孩般:“你好厉害。”
      “……”

      旁边火苗跳动,空气在火光中有种水纹的质感。
      寒月升到正空,夜很深了。

      白纵忍不住揪了一下谢初衡垂下来的长纱。
      不料纱布滑落下来。

      “抱歉,”白纵忙抬手给他遮光,“疼不疼?”

      突然的亮光略有不适。
      谢初衡睫毛动了动,然后在闪烁火光中看到了一个人。

      肌如寒雪,朱唇如染,灵玉无瑕,逸美无俦。

      白纵赶忙帮他蒙好。
      却被按住手腕。

      眼纱从指尖滑落下来。

      他对上谢初衡的眼眸,愣了愣,惊喜地靠近去看,却被避开。

      土炉那边传来烤鸡的香味。
      谢初衡灭了火,灰烬中取出烤鸡,剥去外头的东西。

      白纵眼巴巴地盯着金黄焦香的烤鸡。

      谢初衡动作慢了些。
      果然,那道目光更加焦急了。

      他剥好,递过去。

      白纵将烤鸡分成两半,给了他一半,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鸡。

      酥脆鲜嫩,火候刚刚好。
      太满足了,还得是谢初衡。

      他吃得极为认真。
      ……白瞎了一张仙姿卓然的脸。

      谢初衡移开视线。
      山洞外撒了一地星光,看着热闹,很像那个人眼里的东西。

      待他吃完,谢初衡将手中未动的东西递过去。
      白纵:“你怎么不吃?”

      “有洁癖,不喜与人分食。”

      “?”
      什么时候有的。

      谢初衡:“趁热吃。”
      “哦。”

      半晌,谢初衡张口:“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很久。”白纵含糊不清道。

      他从未见过效率如此之低的穿书局。
      算个退休金,拖了又拖。

      系统一直安抚他:“快了快了,在做考勤了,宿主好不容易回来,不四处走走吗?全额报销!”
      “宿主不想动也可以在大别墅睡觉,什么都归你。”

      可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体弱多病,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病床上翻书。
      某天发现最近看的小说,都有白纵这个名字。

      再然后就碰上了这坑人系统。

      [少年你想发家致富吗?]

      [欢迎加入穿书局,宿主是我们经过多日观察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无亲无故,在世时日无多,又不幸,实在太合适了。]

      [宿主需要穿梭书里的世界完成任务攒经验值,经验值攒够了就可以退休,拿一笔丰厚的退休金。]

      白纵不在意这些。

      [到时候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出去跑,可以跳,吃很多东西,交很多朋友,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这个条件让他心动了。

      如今什么都有了,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可是——

      这里不是他的家。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他在那个坑人穿书局待了三天,中途想办法短暂溜过来几次,不知这边过了多久。

      他抬头。
      嘴角被柔软的丝巾擦了擦。

      白纵:“我此次是来找我最珍贵的……宝贝。”
      谢初衡手指动了动。

      白纵快速碰了下旁边的剑。
      谢初衡:“……”

      谢初衡松开手:
      “自己擦。”

      白纵擦了擦嘴,又凑过去看他眼睛,被避开,索性脑袋追过去看。

      谢初衡的眼眸墨黑,看着冷淡无波,可他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

      白纵:“不用蒙着纱布么?疼不疼?”

      “不疼。”

      “哦,”白纵盯着他眼睛,“有没有好一点?”
      说着忍不住抬手去碰。

      手被丝巾裹住。
      谢初衡隔着丝巾握着他的手:“手也擦一擦。”

      “……”

      白纵纳闷。
      他现在怎么猜不到小兔崽子在想什么?

      脸上没什么情绪。
      眸里也淡得很。

      谢初衡垂眸,将落在干柴上的眼纱捡了起来,一点点折叠,散开,再折叠,往火里——

      “别!”白纵快速抢过去。

      谢初衡面无波澜。

      白纵已经把眼纱绕在腕间系好,宣布:“归我了!”

      “随你。”
      谢初衡抿唇,不在意地看别处。

      白纵得意,笑着解开外袍,裹在他身上。
      谢初衡僵了僵。

      “冷不冷?”
      他把裹着外袍的谢初衡抱住,惊觉手感又不对了。

      不是!
      他软乎可爱的乖徒弟呢!

      谢初衡单手环住他,抖开外袍,和他裹在一起:“那便凑合一晚。”

      白纵:“……”

      白纵挣了挣,没挣开。

      谢初衡:“多谢你的衣裳。”
      “……”

      后半夜,白纵滚在干草垛上睡着了,身上披着外衣。
      谢初衡在旁边久久地看着他。

      手指从他眉骨划过,到鼻梁,再到下巴。

      心底情绪翻滚。

      抛弃自己一次,还想抛弃第二次。
      他很像傻子么?

      白纵没睡好,总感觉有蚂蚁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讨厌得很。

      “你有没有感觉到?”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谢初衡往前走。

      外头阳光明媚。
      白纵不时拿手指逗谢初衡手里的剑。

      剑终于探出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又从谢初衡手里挣脱,和他贴贴,轻轻蹭他的脸。

      好一通培养感情。

      白纵:“待我御剑带你飞出去——”

      话音未落,巨大的黑色羽翼遮蔽天日,张扬又招摇。

      白纵看呆了。
      他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升级了装备!

      好大一翅膀!

      好酷炫!
      帅炸了!

      白纵甚是喜欢:“我可以摸一摸吗?”
      “嗯。”

      白纵一通rua。
      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冲上云间,太突然了,下意识抱住谢初衡的腰。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比御剑帅多了。

      白纵往下看,又看谢初衡的脸:“你能看清路吗?”
      “哦,不对,你们鸟类是不是有雷达——我去!能不能慢点!!!”

      由于昨晚没睡好,白纵找了个好点的客栈休息。

      店掌柜随手敲着算盘:“几间房?”
      谢初衡:“两间。”

      白纵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把我从家里拐骗出来,现在要跟我分房?”
      “……”

      店掌柜立刻露出谴责的目光,敲算盘都用力了几分:“就剩一间房了!”

      谢初衡:“那便一间。”

      白纵:“好的,一间房。”
      然后压着声音,“你这算盘打得方圆百里都听到了。”

      “……”

      白纵一进房就要了热水。
      谢初衡:“注意些。”

      屏风后的白纵舒服地趴在桶沿上:
      “你又看不到,再说我怎么了?”

      谢初衡抿唇,没说话。

      沐浴结束,简单地挽好头发,又去研究谢初衡眼睛。

      墨黑的眼眸很平静。
      就在他纳闷小笨徒弟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情况时,眸光几不可察地闪躲了一下。

      白纵又看了好一会儿。

      “看什么?”
      谢初衡终于问。

      白纵:“所以能看到为什么还要蒙着眼纱?”

      谢初衡未语。

      “不过真的好开心啊。”
      白纵弯了弯唇,专注地看他眼睛,忍不住揉了下他脑袋。

      突然的亲昵让谢初衡顿了顿。
      白纵也意识到这一点,稍微分开距离。

      白纵悄悄道:“你先去床上睡觉,把床暖热后我再去。”

      谢初衡看着他。

      白纵露出极为真诚的笑。

      然后整个人被拦腰抱起,等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

      白纵:“喂!”

      谢初衡把他塞被窝里。
      白纵立刻冷得皱起脸。

      这小兔崽子。
      太坏了!

      白纵推他,却被按得更紧,只能很不服气地被迫暖被窝。

      谢初衡眼里有了些柔意。

      白纵差点被气死:“你家长辈怎么教你的?”
      “尊师重道。”

      白纵板起脸:“那你现在呢?”

      在欺师。
      谢初衡喉结动了一下,没说话。

      白纵趁机把他拉下来,按在被子里。

      这人刚沐浴过的头发带着湿润的雾气,谢初衡伸手去碰。

      “没干?”
      白纵一掌暴力烘干。

      “……”

      等他暖好被窝,白纵才肯睡觉。

      两人睡一张床有些挤。
      白纵动了动,身上突然多了一大半被子。

      他睁眼看谢初衡。
      后者面色冷淡。

      “……”

      “所以为什么要一直蒙着眼睛?”
      白纵临睡前又问了一句。

      但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答,便慢慢睡着了。

      夜里静谧,旁边人均匀的呼吸尤其让人安心。
      谢初衡看了他很久,张了张口,声音很低:“你说呢?”

      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白纵醒来没看到人,四处找他。

      最后去了小草屋。

      门口的歪脖子树下躺着个酒壶。
      风吹过,花瓣飞扬而下。

      白纵揩去肩上的花瓣,终于找到了谢初衡。

      “……”

      他头大,蹲下把人从花坑里刨出来。
      却被拽了下胳膊,整个人跌落在花瓣堆里。

      想起身,又被禁锢住腰,强硬地按到怀里。

      鼻间嗅到淡淡的酒气。
      白纵血压一下子高了。

      小孩子喝什么酒?

      “谢初衡——”
      他板着脸,想训人。

      谢初衡却好像确定了什么,更加用力地把他揉进怀里。

      “不要走。”
      谢初衡头抵在他颈侧轻蹭,喃喃细语。

      “你不能走。”
      他越搂越紧,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胸腔间空气稀薄,白纵呼吸有些困难,推了推他。

      谢初衡却死死抱着不松手。
      这样师尊就不会离开了。

      白纵正要说话,带有热意的水珠砸在颈侧,怔住,手顿在空气中,不知道该放哪儿。

      谢初衡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死死抓着他衣服,固执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自己。
      颈侧不断有水珠砸落,无声无息地洇湿了衣物。

      以前白纵喝醉了喜欢躺在这里,等着徒弟来刨他。
      可他现在睁眼,只看到谢初衡垂落的黑发,和灰蒙蒙的飞来飞去的碎花。

      白纵闭上了眼睛。
      这个人的眼泪一定渗到自己心脏了,不然心口怎么会酸胀难受无法呼吸?

      “师尊。”谢初衡声音有些哑。
      白纵愣怔了一下,很快说:“嗯。”

      “师尊在。”
      他轻声道。

      谢初衡突然在他脖处重重咬了一下。

      嘶,狗崽子。
      脖颈处很疼,灼热的呼吸带来奇异的痒意。

      “骗子。”谢初衡闷闷道。

      谢初衡抱着他,一直说他是骗子。
      最后哭累了,又说:“我喜欢骗子。”

      白纵捧着他的脸,大拇指轻轻碰他发红的眼尾,“不哭了。”

      可能是喝的酒都变成泪流出去了,谢初衡清醒了些,推开他。

      “这次什么时候走?”
      他的表情重归冷淡。

      可是眼眶却是隐忍压制的红。
      像是在求他不要走。

      “不会再走了。”
      白纵化出冰块给他敷眼睛。

      好好的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样。

      “想不想师尊?”
      “不想。”

      “可是师尊很想你。”

      谢初衡红着耳朵,不理他。
      白纵又拿冰块给他冰耳朵:“凉不凉?”

      谢初衡却说:“很想。”
      他垂眸,“想得不知道怎么办。”

      “满脑子都是师尊,睡不着,又想睡着,奢望可以梦到师尊。”

      他突然抬头,定定看着白纵。
      眸里的热烈和爱恋不加掩饰。

      白纵看得心里一跳,干笑:“初衡——”

      谢初衡没让他说话,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掌心心跳剧烈。

      “你懂吗?”
      谢初衡着迷一样痴痴看着他。

      他心跳是不正常的快,再迟钝都会懂。

      谢初衡认真道:“初衡喜欢师尊,师尊喜欢我吗?”

      白纵惊异地看着他。
      一时分不清他在说什么喜欢。

      直到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白纵瞳孔放大,如遭晴天霹雳,呆在原地。

      “这种喜欢。”谢初衡轻声道,“师尊厌恶我了么?”

      白纵怔在原地,没有反应。
      直到唇上的触感再次传来,猛地推开他。

      谢初衡自嘲般笑了声:“讨厌我了?”
      他定定看着白纵,“只要师尊说讨厌,初衡立刻就离开。”

      眼泪又掉了下来。

      “所以我还是被讨厌了是不是?师尊是不是后悔回来了?是不是不想被我这样的人喜欢。”

      他眼里像是有一处泉眼,源源不断地提供水流。

      “可是我真的喜欢师尊,控制不住自己。”
      他声音哭得有些哑,“师尊可以讨厌我,可以觉得我是变态。”

      “但就是喜欢师尊,想跟师尊一直在一起,想跟师尊成亲,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受不了那样。”

      “师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三年,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记忆,四处找梦里的白纵,可是他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眼尾通红,鼻子也是红的。
      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拽住白纵的衣服:“你不爱我,你从来不爱我,可是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如果不能在一起,我就——”

      他哭得很凶,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白纵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擦掉他的眼泪:
      “别哭了,答应你就是。”

      “好。”谢初衡止住眼泪。

      白纵:“?”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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