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系】羽翼》元枳橘书

6、酒心巧克力

　　现实向/已婚老俩口/鱼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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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熙从来不会喝醉酒。
　　理由也简单，他酒量奇差，干脆不喝酒，落得清净——不喝酒就不可能喝醉酒！
　　早年间我俩还只是哥俩好，那会儿拍完戏了等着它制作播出，云熙总被“请”去和出品方吃吃饭、拉拉赞助，酒桌上觥筹交错最是好谈生意，谁都免不了喝几口酒，我虽处在父母的庇佑下，得以不去这样的场合，倒也听同剧组的同事说过“酒桌文化糟粕”的盛况，譬之罗老师被死命劝酒戴高帽，我没怎么担心他，应酬时喝点酒也寻常，何况那是一肚子坏水的罗老师，我不认为他会吃瘪。
　　事实是云熙和我猜测的一样，一被劝酒就开始上演“重度过敏”的催泪大戏，搞得人家出品方既不敢劝酒又愧疚极了，赞助合作在需要他出面的这一part顺利推进下去，而他毫发无伤——因为他并不酒精过敏，重申，云熙只是酒量不好，这是基因决定的，改不了。
　　那种酒会也算剧组聚餐了，我作为另一个男主，有时会打电话给导演们表示一下关切，都是说客套话，导演有着中老年人的习惯，喜欢打开后置环顾一圈包厢给我瞅瞅，我总会捕捉到罗老师，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那时只是利用他的名声罢了，会发现他主要是因为他实在太夺目了：你永远可以相信一个涕泗横流，用擦手的湿毛巾遮住整张脸在饭桌上放肆高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的假酒鬼。
　　后来我们俩渐渐走到一起了，我会拿这件事调侃云熙，云熙老大爷似的挠挠鼻子，随便极了，“是吗，饭桌上到底喝了几口酒，发发酒疯也正常。”
　　“放心，以后我做菜不放酒。”我自认这话说得精妙，云熙却用恍如看智障的眼神观赏了我一眼，“放啊，为啥不放，料酒总得放。”
　　“也对……云熙，以后我们在家里装个KTV，你偶尔喝一点酒，我们俩唱K怎么样？”
　　云熙抬起眼帘，用他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眼神打量我，“正经”道：“正经人类家里都是装游戏房的，阿瑟。”
　　我那时还会戳他痛处，“怎么啊，你不愿意喝酒？”
　　“得了吧。”
　　云熙三言两语岔开话题，我便也忘了这一茬。
　　后来想起来总觉得云熙没把话说完，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了。
　　我有时工作压力大了会醒一点红酒自己喝，云熙不会陪我喝，只是第二天吃早饭时，我总能看见一碗酸甜的醒酒汤，无论那段时间云熙工作有多忙碌。
　　我的云熙很爱我，他从来不说，但我一直知道。
　　云熙喝不喝酒是云熙的事，我不会强求他，是以也从未亲历过云熙醉酒的情状，直到今晚我拍完戏回家，看到云熙坐在沙发上发怔。
　　我没发觉他醉了，径直坐到他身边唤他，“云熙？”
　　云熙抖了一下，仿佛才发现我回来了，木木地点头，给我指了指茶几上的巧克力，“我助理的孩子考上大学了，这是她送给同事们的喜糖。”
　　“果然是喜事儿。”我拆开巧克力，看见里面已经少了一颗，“云熙，难得看你吃糖，这个好吃？”
　　“夜里饿了，垫肚子的。”云熙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回屋里，“我有点儿困，先去睡了。”
　　“快去睡吧，我洗完就过来了。”
　　我看着云熙的背影，觉得奇怪：他看起来倦怠了些，分明早上还是欢乐得恨不得把天花板掀了的泼猴样儿，许是真饿了。
　　我煮了一碗虾仁云吞，特地放辣了些，端进卧室里却找不见人，我放下云吞，“云熙，你在哪儿呢？”
　　我找了阳台，找了衣帽间，都没见人，最后是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走过去敲了敲门，“云熙？”
　　“……嗯。”
　　不对劲。
　　“云熙，我能进来吗？”
　　“别进来！”
　　我不得不停下，拍拍门，“云熙，你怎么了，嗯？”
　　浴室里水流滴答，云熙没了回答，我心急如焚，“云熙，云熙你开开锁，你怎么了！”
　　门“啪嗒”而开，云熙站在我面前，水珠滴落鬓角，他对我笑了笑，疏离的，陌生的，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我自己。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生病啊……怎么了，嗯？”
　　“我没事。”云熙绕开了我。
　　我愕然地看着湿漉漉的他走回床边坐下，坐在那里接着发呆。
　　我走到他跟前，慢慢蹲下来，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云熙~我觉得你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云熙和我对视着，忽然笑了一下，张狂却朦胧地呢喃着，“陈飞宇，奇了怪了，居然又梦见你了，居然梦见和你结婚很多年了……我都洗了脸来躲你了，你怎么还来呀……哈哈哈，我疯了，哈哈哈哈……”
　　我抓紧他的手，“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在梦里也装得跟戏里一样……你怎么还没出戏呀，傻子！”云熙笑得低下了头，这一声“傻子”对着他的胸膛，分明是他对他自己说的。
　　水珠从云熙的发梢滴落在我的额头，我才发现这是冰凉的，云熙虽然身强力壮，但我也不想他着凉。
　　我撩开云熙的湿发，“你等等我，我去拿吹风机。”
　　云熙一下子躲开了我的手。
　　不对，云熙从来不会躲我。
　　我坐到他身边，“是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云熙摇了摇头，“是我不对，跟你没关系……”
　　“乱说话，你哪里有错。”我捧过云熙的脸颊吻住他，云熙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我的下唇，我放开他，看见他愤怒地瞪着我。
　　我舔了舔下唇，在铁锈味之外尝到了威士忌的辛辣。
　　威士忌？
　　“你吃的是酒心巧克力？！”一颗酒心巧克力有4毫升酒精，放倒云熙轻而易举。
　　云熙一下子顺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什么？”
　　我把他圈在我和枕席之间，“知道我是谁吗？”
　　云熙拍开我的胳膊，“知道。”
　　我松了口气，“那你说说看。”
　　“墨燃。”
　　我直接心肌梗塞。
　　云熙推开我，“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可我想见你。”我拉住云熙的一只手，放软了声音，“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云熙皱起眉头，似乎想要把手抽回去，但最终又没有，往后靠了靠，“陈飞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想做这样的噩梦了，你回去吧，求求你。”
　　我想我可能跟上云熙的思路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只喜欢师尊。”我慢慢扣住云熙的十指。
　　云熙闭上双眼，“是你亲口说的。”
　　我无可厚非，这是事实，我那时爱得上戏里的人却看不上他。
　　“那时你说我得分清戏里戏外，我照做了。”我想起这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手上也慢慢用力了，“我以为，你也只当我是戏中人。”
　　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云熙，云熙……
　　云熙睁开眼，哑哑地开口，“那天……”
　　“嗯。”
　　“天上放烟花，你在看烟花。”
　　“嗯。”其实我忘了。
　　“后来你笑了。”
　　云熙说完这么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忽然就红了眼睛，“我想你火起来，你可以用我的流量的；我不想你去应酬，我去就够了，我很愿意的……哪怕你不这么明显地利用我也好，我能装不知道的……”
　　我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因为买营销号、买职粉、放剧透、引流、bgbl两手抓……诸此种种我都知情，我不无辜。
　　云熙从不和我说这些，我想着反正那时他也是为了火的，互利共赢，他也只把我当朋友，我们心照不宣、既往不咎。
　　可云熙落泪了，我从来都舍不得惹哭的云熙，终究还是因为我难过了。
　　我骄傲自满，从未细想这个可能，
　　倘若他才是早些动心的那一个……
　　我轻轻捧住他的脸颊，沁凉的水珠落入指缝，“云熙，你看看我。”
　　云熙不想抬头。
　　我弯下腰，从下面吻上他。
　　太久了，太熟悉了，哪怕是这样别扭的姿势，哪怕云熙泛着迷糊，他也是我的云熙呐……
　　云熙在躲，我把手伸到他的耳后，捂住了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吻着他，“过去了……过去了……”
　　我知道一千种和云熙一起恶作剧的方式，
　　知道一千种帮玩嗨了的云熙善后的方式，
　　知道一千种哄好调皮捣蛋的云熙的方式，
　　我却不太会哄以前的云熙，从来从来没有花心思去关心过那时的他，都是他在包容我，我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我奢望这不算太迟。
　　云熙被我闹得浑身发烫，我也有些燥热，他到底是我每天同床共枕的爱人，我做不到冷静。
　　“今天你好奇怪。”云熙喃喃着，我把他抱到我身上，轻轻捏住他的耳垂，“为什么觉得这是梦呢？”
　　醉了的云熙笨笨的，说话老实了许多，“因为我每次应酬完醒过来，都发现你只是黄粱一梦……”
　　“是梦，但不是黄粱一梦，是预知梦。”我再次吻住他，咬了咬他的下唇，“痛吗？”
　　“……”云熙似乎没整明白。
　　“笨蛋。”
　　倘若云熙清醒一些，我哪里还忍得住。
　　我强行分开我们俩，“肚子饿不饿，晚上吃了什么？”
　　云熙眨眨眼睛，直白无比，“你咋有反应了？”
　　“你现在最好少说几句话。”我刮了一下云熙的鼻子，站起来去拿了吹风机，云熙还像看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看着我，认真道：“你是我梦到过的最不像陈飞宇的陈飞宇。”
　　“因为我是你的阿瑟。”
　　我把云熙抱到怀里给他吹干了头发，云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也不打算让他再吃冷掉的云吞了，直接把他裹回被子里，“睡吧，我洗完就来。”
　　云熙好奇地看着我，“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直接一个踉跄，“这是咱俩的家，我回哪儿去。”
　　“嗯，是个逻辑严谨的梦。”云熙认可完自己，傻乎乎地笑了笑，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我，“你过来。”
　　这个笑容倒是熟悉了，我凑近他，“嗯哼？”
　　“谢谢你陪我。”云熙亲了亲我的脸颊，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我。
　　我……
　　“唉——”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俯身吻上他的眉心，“云熙，我们说好了要干一辈子恶作剧。”
　　云熙注视我的表情皱成了叉烧包，充满纠结，我忍不住又亲了亲他，“晚安。”
　　“明天我喝酒，你来我梦里吗？”
　　云熙眨巴眨巴眼睛，满眼期待。
　　“明天你会知道这不是梦。”
　　“那就是说你会来~”云熙的声音变回来我最熟悉的快乐又自信的样子，乖乖闭上双眼，“我老困了，明天见。”
　　“好……”
　　我守着云熙睡着，洗漱完回到他身边躺下，云熙早就呼呼大睡，打着幸福的小呼噜，那叫一个舒坦。
　　我偏身抱住他，贴上他的额头。
　　云熙，我迟到太久了……
　　隔日难得是我先醒，冻醒的，云熙整个人都在和被子“金蛇狂舞”，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了衣服，打算去给云熙煮些温吞的吃食，却见云熙蹭了蹭被子，“阿瑟~”
　　可算叫回阿瑟了，“还早，你接着睡。”
　　是我想太多，云熙压根没醒，他熊抱住被子，响亮地亲了被子一口，“最喜欢你啦~”
　　当时家里就不该买被子。
　　我调高空调温度去做饭，过了一会儿，云熙打着哈欠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巡视领地，这摸摸那碰碰，捏起茶几上的酒心巧克力，像看毒药一样地把它丢进冰箱里，挪过来勾上我的肩膀，“嗨~”
　　我管自己切青菜，“先喝点豆浆，我刚刚磨的，吵醒你了？”
　　云熙蹦去倒豆浆，过了一会儿又晃悠回我身边，“嗨~”
　　我绷住笑，“什么事儿呀？”
　　云熙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豆浆壮胆，“我昨晚是不是……”
　　“是。”
　　“那我有没有……”
　　“有。”
　　换气扇呼啦呼啦吹，云熙像机械木偶一样挪远我，失去了梦想。
　　我把菜叶放到锅里焯水，喊住他，“但是云熙，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失去梦想的云熙毫无灵魂地转回来，“说吧。”
　　“那天天上放烟花……”
　　云熙僵硬。
　　“我在看烟花……”
　　云熙捂住额头。
　　“我笑，是因为你说了一句话。”
　　云熙诧异地放下手，我笑意盈盈，“你说‘我勒个去这朵烟花真俊！’”
　　云熙的耳朵慢慢被蒸汽蒸红，我把青菜捞到醒酒汤上，端起碗走向他，“开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