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林泊乔

7、第 7 章

　　流芳楼

　　“勉儿，你可知道陈云霆救了太子的事”汪老爷喝了一口茶说道
　　“略有耳闻，陈公子年少有为，勉儿望尘莫及”汪勉一拱手立在汪老爷身边，恭敬的说道。

　　“对呀，你可不是比不上人家，那军械库的位置怕是与你无关了”汪老爷轻蔑的说道
　　汪勉一脸色阴晴不定，但却又不敢反驳父亲，只是沉默

　　“勉儿，你可知道我们祠堂为什么有那么多灵位吗”
　　“祠堂都是先祖英灵”

　　汪老爷露出些不满，加大了声音道“那你可知，他们都是为什么而死吗？”
　　“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汪老爷笑了笑，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汪家世代簪缨，满门忠烈，才换得那一个忠肝义胆的匾额。自古帝王都是薄信寡义之人，你若无用，他才不会念着你先祖的好处，照样会把你弃之如敝履，勉儿，父亲无用才被那姓陈的压了大半辈子，你也要如此吗，我们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越说越激动，咳的脸色通红。

　　汪勉一赶忙上前劝慰“父亲，勉儿谨记，绝对会将汪家发扬光大。”

　　汪勉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出了一口气。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包裹，问过长明才知道，这是陈府的小丫鬟送来的，打开看时里面是一间崭新的衣服，与自己烧毁了的那件一模一样，针脚细密一看便是用心做的，还有一包糕点，散发着阵阵香气，中还夹杂着一封书信，信纸上也全是糕点油酥的味道，信封外面写着汪勉一汪公子收。那字体稚嫩像是小孩子所著一般。不知怎的汪公子拿着这个香喷喷的信不由得开心起来，便打开来看

　　“汪公子你好，我是陈茱萸。我本应该亲自登门道歉的，可是转念想想对你影响不好，我就以此信代表了。衣服我新给你做了一件，本应该我亲自动手的，可是缝了两针之后便放弃了，我心想着道歉也不能让你穿太丑的衣服还带着血迹，就交给了我们府里最好的绣娘完成，还请你不要见怪，我是真的做不好衣服，等我再练练，再赔你一件。哦，还有我还给你买了渭河街上最好吃的芝麻饼，特别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还有，还有就是我····”

　　信到这就戛然而止后面好像都被涂抹了，汪勉一只是觉得不仅字体稚嫩，连写信都想小孩子一样，看到这信就觉得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眨着大眼睛在跟他说话一样，他心想有人能把文字写出画面也是一种本事。

　　汪心一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哥哥拿着一封信在傻笑。她心想哥哥想来庄重，不苟言笑。她故意重重咳嗽了一下，汪勉一慌得把信往身后藏，看见是她，旋即又释然了，走上前去，点着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
　　“干什么，小丫头”
　　“你干什么呢”心儿露出坏笑的说道

　　汪勉一清了清嗓子故意严肃的说道
　　“我自然是在处理公务”
　　“什么公务这么好笑，也让我看看呗”说着便娶抢他手里的信

　　可汪勉一反应到快，侧身躲了过去，笑嘻嘻的说
　　“都说了是公务，自然是不能让你看”
　　“切，谁惜得看。你汪公子艳名远播，名声在外，每年收到的情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我看啊是哥哥你对这个很奇怪”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说道

　　“不要胡说”汪勉一故意板下脸来
　　心儿看见哥哥这样，不免得偷笑“好··好··好，我不说了，哥哥，你这什么这么香啊，都给我闻饿了”

　　“哦，这有一包芝麻饼”
　　“芝麻饼，你不是不爱吃芝麻吗？”心儿拿出一块饼啃了一口道
　　汪勉一拿着饼仔细端详着说“对呀，我不爱吃芝麻呀！”

　　一个小孩背对着悬崖，一步步向后倒退，抿着嘴说“不要···不要”眼中早已含泪，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前面都是一群模糊的人头，小孩看不清他们是谁，只是觉得他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把他推下去”··“推下去”··“看看他会不会飞”“哈哈哈哈哈”
　　小孩害怕极了，他是在是忍不住泪水了，哭着喊“师兄救我···啊 师兄”

　　“师兄”
　　陈云风从床上惊醒，看了看已经日上三竿，可他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前几日在仙桥山挨了打，可得好好歇一歇，陈公子向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从新蹬了蹬被子，刚刚进入梦乡就听见外面林星在喊“公子，你起了没有，出事了”

　　“滚”

　　陈云风吐出一个字，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林潇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快起来，出事了”

　　王玉生带着一群人大踏步的迈进流芳楼，老鸨看着这些男子器宇非凡，衣着华贵，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况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倒也是稀奇忙的上前招呼到

　　“各位爷，今是什么风帮您们几位给吹来了，我们……”
　　“少废话，我们不是来喝花酒的，不想死就滚远点”其中一位高大且配着剑的男子说到

　　“诶，这是怎么说……”老鸨话还没说完，也没拦住看着这一群人就直直的上了二楼，她也不敢怠慢，忙的跟了上去

　　“都小心着点，我们不是来抄人家家的”王玉生到了二楼说到

　　只见他身后一行人挨个打开房间查看，一时间尖叫声四起，有些人还没提上裤子就破口大骂，还有些人忙忙的出来看热闹，人群中怨声载道多是抱怨他们扰了兴致，还有气极的要冲上前来理论，却被带刀的男子吓了回去

　　这时有人来到王玉生面前使了使眼色，摇了摇头王玉生会意轻轻笑了两声抱着拳说到
　　“今日是王某唐突了，扰了诸位的兴致，实在是因为公务在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今日在流芳楼的账我王某结了，还望大家尽兴”

　　这时人群中有声音喊到“多谢王公子请客，今日可算是抄着了”大家哄堂大笑

　　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说到
　　“诶！你他娘的是谁呀，也敢扰老子美梦，请客，老子差你那点钱吗？”
　　只见陈云风半敞着衣衫，松散着发髻，好似刚睡醒一般，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王玉生骂道。

　　王玉生闪过凶狠之色但旋即又将笑容堆在了脸上笑着说到
　　“扰了陈兄清梦，实在是抱歉，只是因为却有公务，小生王玉生在此给陈公子赔礼了”
　　“什么公务，你说半天也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怎么知道这公务是不是你的幌子，你不是假公济私来看人家姑娘大腿的”他似无赖一般，又吐出一句话

　　王玉生顿时脸上挂不住说到“陈云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乃当朝命官，若不是为了公务，有怎会踏入这种肮脏龌龊之地，你不要自己是品行不端之人，就认为人人都是如此。”

　　他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面红耳赤，围观者无不赞叹真是一身浩然正气，少年英骨天成，可陈少爷并不吃这套，冷笑了一声

　　“公务，你口口声声说公务，可你带的人里，有几个有官职，他们都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吧！我看你就是中饱私囊，打着公务的幌子让几个傻小子来陪你逛窑子，真是个一等下流”

　　王玉生听到这话心下一惊，他本就就是听说陈家大公子来流芳楼宿妓，本朝有明文只要是入仕者都不得狎妓，尽日这陈云霆风头正盛，他只是带几个人来抓他个正行，可没想到偏偏遇到了陈云风这个瘟神。这人风流纨绔在整个江州都出了名，就没打算入官场，且性情乖张暴戾世家子弟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同他扯上关系，怎么就偏偏撞到他了呢？

　　“你莫要胡说，你不清楚，近日仙桥山有匪徒逃窜，我是奉命来搜查，全然没有半点歪心思”王玉生心想赶紧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还是不要在此地逗留了。

　　“是吗？查匪徒，我可记得这不是大理寺的职责吗，大理寺少卿不是姓孟吗，何时改姓王了。还有你不是尚书院的人吗，怎么武将没人了，要你一个文官来查匪”陈云风眼神开始凌厉起来，步步紧逼。

　　那边王玉生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只是以为这个陈云风是个草包，没想到他居然对朝堂如此了解，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样编下去了，这时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什么公务，这当官的公子原来都如此虚伪，逛窑子就逛窑子还要找理由，还真是不要脸”

　　陈云风看着那边王玉生的脸色要掉在地上了，就笑着说
　　“我呀就看不惯你们这群伪君子，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干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还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说一套做一套”

　　“你”王玉生想上前，却被后面的人拉住小声在他耳边说“他爹是开国将军，不能惹”
　　“干什么还想打我怎么着”陈云风也不甘示弱

　　“哼，我们走”王云风说完便要领着一众人走
　　“呦，说不过就想跑啊，这事完了吗？就走”

　　“你还想怎样”王玉生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别的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今天坏了本公子兴致，扰了本公子清梦，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那你想怎样”
　　“你我家里同朝为官，上辈也有些同僚的情谊，我就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让你磕头下跪了，你就说三声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一等下流，我就今天就不再追究”陈云风扬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在暗处的林星不禁笑到，我们公子是真欠揍啊
　　“你”王玉生气急眼睛充血，咬着牙说道
　　“我要是不说怎么样”

　　陈云风看了他一眼，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看着”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王玉生后面五六个人一阵痛呼，已经捂着腿倒在地上，林星已经处理完毕，佛了佛衣摆回到自家公子身后。

　　“看到了吗，你今日不说，我保证你们这一群人，没有一个是走着出去的”

　　王玉生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们大多都是今天跟自己来看热闹的，都是世家子弟，哪受过这个委屈。人群开始越聚越多，老鸨也是不满他们刚来时的态度，所以并未阻拦他们闹事，也是跟着看起了热闹。

　　人群沸沸扬扬，各种声音充斥在王玉生的耳边，他头一阵阵眩晕，自己身后的人也在看着他，前面的陈云风也眯着眼睛瞧他，他感觉自己的血已经全部冲到了脑袋，嘴唇却有千斤之重，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所受的最大的耻辱了，但是人都是跟着他来的，他没有办法，只得开口

　　“我····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一···”
　　“一等下流，忘词了”
　　“一··一等下流”王玉生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诶呦！这以后江州城您也算一等人物了·····哈哈哈哈哈哈”陈云风说完便大笑着离开。

　　王玉生早以攥紧了拳头，眼神凶猛锐利，像是要把陈云风穿一个洞一样，他在心里默念“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云霆头痛欲裂，他恍惚间好像听到林潇在叫他“大公子”他迷迷糊糊间看见林潇在冲他笑，后面是一片虚空，仿佛这世界就只剩下他二人，只见林潇笑着说“大公子”他刚想上前，只见一把剑从林潇的心脏捅了出来，血顺着剑流了下来，林潇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口中好像还在呢喃着“大…公子”陈云霆心痛欲碎，一下子惊醒，口中不住的粗气，这时只听见

　　“大公子，你醒了”
　　是林潇，他给自己顺了顺气，是梦。

　　他看见林潇的脸与往常一样，顿时松了口气，好想抱一抱她，可是还是忍住了，他问到“我这是怎么了”

　　“您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今早有人给我投了一封信，说是有仙桥山逃窜匪徒的消息，要我去流芳楼，且必须得独身前去。我只记得我去了流芳楼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

　　“您可能让人算计了，下了药，晕在了流芳楼”
　　“那我没…没做什么”
　　“您放心，流芳楼与二爷相好的香儿认得您就通知了二爷，您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风儿总是认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那你说这次我是着了那些匪徒的道”
　　“按理说，那匪徒上次仙桥山一战应该是折损了大半，剩下的不应该紧着逃命才是，怎么可能来算计您呢？”

　　“这，仙桥山那帮匪徒来路绝对不简单，他们所用武器皆为我军械库所制，这军械库只供军队使用，普通的匪徒怎么会有，所以我与孟大人商议要继续追查，这才听到有消息便急急赶过去，没想到这群人真是猖狂，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算计朝廷命官”

　　“这是朝政问题，林潇不方便议论，但是您晕过去之后，那王玉生便带着人过去搜查，应该是去查你的。幸好二爷插科打诨，我才能带着您出来，他应该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吧。”林萧说道

　　“王玉生，王太傅之子，这事倒是愈来愈复杂了”他邹起眉头似在思考
　　“公子刚刚受了惊吓，还是不宜多思多劳，好好休息吧，小的先告退了”
　　“你，…”陈云霆似乎欲言又止

　　“我近日可能要接管军械库，这时又出了这样的事，里面错综复杂，很是凶险，我想找个人帮我，你可愿意”他说这话时很是没有底气，连眼皮都没敢抬一下，支支吾吾的说完了。
　　林潇笑了一下

　　“我本就是陈府家奴，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之说，只是林潇一届女子，见识浅薄，只会些拳脚功夫，实难登大雅之堂，公子还是另寻高明吧。”

　　“女子又如何，前任开国大将军亦是女子，无人不钦佩。你武艺高强，头脑清醒，这般本事才华，真的愿意在一个纨绔身边草草此生吗？”陈云霆越说越激动，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林潇顿时冷下脸来“林潇没有什么本事，唯有忠心二字，二公子给了我们姐弟第二条命，我们定是要还回去的，大公子也别忘了，是这个纨绔救你出了青楼”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陈云霆自觉说错了话，心中懊悔，自己小声呢喃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分量永远比不上他，但我只是想让你与我更靠近一些。”
　　我只是笨拙的喜欢你，还不想让你看出来，我不知道怎样去开口，只知道我们距离好远，我也去求助神明，可神明也没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