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22、第 22 章

　　“不，秦舟，我会忍不住。像上次那样。”江柏延摇了摇头，无奈地拒绝道。
　　她只要轻轻引诱，不管出于何等目的，他总会忍不住缴械投降。
　　他对她的想法，总是让自己也觉得可耻。
　　“江柏延，是我愿意的。”秦舟伸过手，牵着江柏延，“是我对你心有妄念。我并不否认自己有以此取悦你的意思，可是我也真真从和你做这样的事，获得了快感。”
　　江柏延拉着她的手带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着：“秦舟，我可不可以娶你。”
　　秦舟心中已是一场海啸，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江柏延，是我不可以嫁你。”
　　秦舟明显感觉到江柏延呼吸一滞。
　　“嗯，好。”他这样说，搂她搂的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髓里。
　　此时一个突如其来的铃声让秦舟猛然抽离江柏延怀里。
　　“嗯嗯，好的。下周五，知道了。”秦舟认真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话。
　　她转过身来看向江柏延：“已经打听到了谢泼德夫人在的地方，有很严格的把守，而且都是盛萧风的人。周五之前我争取在商业上牵制一下盛萧风，你拿着我给的地址去拜访一下谢泼德。”
　　必须要快，要在流言散开之前，堵住悠悠众口。
　　“我先回公司了。”秦舟步履匆匆地离开。
　　江柏延叫住秦舟：“我送你。”然后快步走上前，和秦舟并肩同行。
　　和秦舟在地下车库吻别后，江柏延开着车回了实验室。一进门洛江，于祁和何米一众学生就在门口等着他，眼睛闪着光看向他：“江老师，你终于来了。”
　　江柏延疑惑他们怎么今天这么热情。
　　“什么事？”
　　洛江递水，于祁捶背，何米驱散围观人群，好不殷勤。
　　“你们怎么了？”江柏延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优质学徒们。
　　“江老师，最近智能手机也不要看了，影响咱们科研。”于祁笑得谄媚。
　　“就是就是，江老师，我们好好搞研发，手机看多了……上瘾，眼睛吃亏。”洛江接着于祁的话茬。
　　何米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发一语，但眼里还是闪烁着对江柏延的担忧。
　　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何米又担心的眼神，江柏延知道他们网上冲浪刷到说自己剽窃技术的事情了。
　　他无奈笑道：“你们信吗？我盗窃抄袭技术。”
　　于祁先是愣了愣：“你知道啊。”
　　见江柏延默认的态度又继续拍着胸脯说道：“当然不信！江老师工作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久久不出声的何米这才说了一句：“咱们实验室所有人，上网的不上网的，全拿着键盘搁那辩解呢。”
　　江柏延看到何米沮丧的神情，大概知道她掩于腹中的话大概是什么了。
　　“谢谢你们。”江柏延清浅一笑。
　　何米看着江柏延笑，突然愣了神。
　　菩萨。
　　在何米脑海里突然跳出的那个词，菩萨。
　　是没有喜悲的笑。却又是很宽怀很慈悲，似乎对流言也不怨怼，对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也心存感激，对无法改变的结局也从容接受。
　　何米理工科的脑子里一下炸开了花。
　　洛江眼睛观察四周，看着何米愣神的样子笑得像狐狸，偷偷撞了一下何米：“怎么，对着江老师心动了？”
　　何米微微低头，很小声避重就轻地回他：“江老师笑得像菩萨。”
　　洛江也没过多追问，只是默默瞅了瞅江柏延，叹息着该死的男人又丝毫不知自己引起了桃花债。
　　于祁看见洛江靠何米很近，坏笑着好像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何米低着头好像不敢看他，直接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老狐狸，又在干什么，你看看人家何米，想理你的样子吗？”
　　洛江也不辩解，一下子凑于祁很近，戏谑着说：“怎么，吃醋了？”
　　于祁气不过，正要出手往这欠扁的人肚子上来一拳，却听到何米一声轻咳。
　　抬头一看，江老师人都走了。
　　江柏延看着他的爱徒打打闹闹的，也不甚在意网络上说的那些，便径直走进办公室继续拿出笔记思考课题。
　　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搅，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在工作时间敲他的门。
　　可是今天一个个好像生怕他干傻事，隔三差五找点由头来问候他。
　　他没有脾气，可是确实不喜欢自己工作思路频频被打断，于是就敞开门，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在里面认真办公。
　　虽然老是会有人在他门口来回观望，可总算不会像敲门那样打断了，因为当他进入状态时，是听不到来来往往过路人的细碎声响。
　　同事们在茶水间讨论着。
　　“江老师是真的不在意呀，还是就是为了让我们宽心装作不在意呀。”
　　“可别做傻事就行。”
　　“不过今天围观了天才的工作状态，真别说，还挺激励我的。”
　　“就是，一埋头就是五个小时，那么多人路过，头都不抬一下的。”
　　“诶诶，你说那个抄袭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啊。”
　　“呸，你瞎说什么呢！”
　　“可是那个发明家很出名的，他为什么要来碰没他出名的江老师的瓷啊。”
　　“这……”
　　忽然一下子静默住了。
　　同事转过头看见江柏延就站在身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像个干部似的晃悠悠进来打了水，浅啜一口又闲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你瞧你，说话不过脑子。”另一个博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看那个说错话的同事。
　　“我智商高情商低嘛。”该同事事后表示十分后悔。
　　“建议你去道个歉。”不管有没有听到，在别人说一些带有不太善意揣测的话总是不正确的，这个同事思来想去，在江柏延下班途中拦着了他。
　　“江老师，对不起，今天在茶水间，我不应该那么恶意揣测你，猜你是不是抄的。”这个同事诚恳地看向江柏延，“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我只要力所能及，我都愿意付出。”
　　“不，小黄，你不算了解我，对我有怀疑很正常。”江柏延风轻云淡，同事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想问你的是，大多数人如果听到一种信息，在他们还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下，是不是会占领一定立场并鞭笞与自己观点相悖的反方？”
　　江老师说话好绕，就是问人有没有从众现象嘛。
　　“大多数会的，特别是江老师您这事都顶上热搜了，打开评论全是自称专家学者的搁那骂您，抨击您资历，说你太年轻浮躁，我们这些平时不爱上网的没有热度，人微言轻，压根帮不上什么忙。”那个姓黄的同事说了大堆，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嗨呀，这不是往人身上丢刀又撒盐嘛。
　　这嘴真是，不要也罢。
　　“江老师，对不起，我走了。”
　　江柏延却若有所思。
　　他也不常上网，懒于应付人际关系。他自认没有与人结仇，甚至争辩两句也没有，都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不至于喜爱，当然也不至于如此厌恨，否定他做出的所有成绩。
　　秦舟说的对，他确实被保护得太好。
　　不是所有学者都有一腔热血，有人为功名所驱，有人为生活所迫，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有着父亲钱权的庇佑，仅仅怀着一腔热爱钻研科学。
　　他没有办法谴责那些出于种种原因对他发表贬义评论的任何人。
　　就像盖茨比所说，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切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禀有的条件。
　　不是所有人像他一样，不合时宜地为理想而活着。
　　骂吧，骂吧，他也不会少二两肉。
　　他就这样想着，自己逻辑自洽着。
　　还是像往常那样，他开着车去借秦舟。可是这次的车，已经从帅气的玛莎拉蒂变成了背后被强加了一个座椅的自行车。因为他的所有资产已经慢慢变现准备换个方式给谢泼德了。
　　所以他下班比往常都早，因为骑自行车要更久。
　　秦舟看着眼前这辆低调奢华的自行车不禁笑出了声。
　　“江柏延，哈哈哈哈哈哈……”
　　江柏延看着秦舟头一次这样没有顾忌地大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舟，你愿意坐我的自行车吗？”江柏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不知道秦舟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想着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欠妥。
　　秦舟笑得脸颊泛红，清冷的脸庞顿时显得有些妖艳。
　　听完他的话，她立刻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愿意的。”
　　只要是跟你，是愿意的。
　　秦舟原本觉得自己是个势利，见钱眼开的女人。
　　可是她说着这三个字，都讶异着自己竟然丝毫没有犹疑，也没有任何排斥。
　　她笑是因为喜剧元素中最能引人发笑的意外反差。江柏延带着一辆自行车地站在金碧辉煌的繁华街道前，是那样格格不入而又意外融洽。
　　秦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肆意的大笑。
　　融洽的，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他。
　　而不是一身名牌和豪车。
　　而让她心动的，从来不是他每天开着她爱的玛莎来接她。
　　而是他，每天来接她。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