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18、第 18 章

　　何米。
　　怎么会是何米？她画着好看的浓妆，于祁差一点点没有认出。
　　洛江扯着一丝玩味的笑，手肘顶了顶江柏延。
　　江柏延抬头，也是微微怔愣。
　　“何米？”江柏延笑了笑，“我们新同事，还挺多才多艺。”
　　何米唱的是打雷的born to die。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长得这么古典的女孩子，嗓音是这样低沉有故事，她的口语有些加州腔，唱这首歌好听得不行。
　　何米扫视全场，突然间就看到自己的新同事盯着自己。
　　她也愣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对着他们笑了笑。一个小时过去，江柏延喝得迷迷糊糊的。于祁和洛江看着江柏延醉醺醺的样子，轻轻碰了一杯。
　　于祁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洛江笑了笑：“江老师是真的很爱那个秦总。”
　　于祁：“会不会江老师就是执念啊。”
　　洛江摇摇头，把剩下一口一饮而尽：“你知道吗，江老师给那个秦总的备注，my beauty。我的美人。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爱意的人，他流露出来的已经很多了，内心对她的爱就更多了。”
　　“那要不要跟秦总打个电话啊，反正江老师和她住得近。正好促进一下感情。”于祁问道。
　　“你小子，还挺有一手。”洛江赞许道。
　　江柏延手机通常没有锁，洛江就拿起他的手机，搜索出秦舟的备注，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秦总吗？”洛江问。
　　秦舟正在思考盛萧风的棋局，没有太多时间悲伤。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回答道：“是，我是秦舟，你是……”
　　“秦总，我是江老师的学生，江老师在墨客酒吧喝多了，你要不要来接一接他呢？”洛江问得及其进退有度。
　　秦舟揉了揉眉心。
　　江柏延，你不是挺聪明吗，怎么去做这样的傻事，为了她这样的人，在酒吧喝醉吗？值得吗？！
　　“好，谢谢你，我马上过来。”秦舟回答道，挂了电话。
　　这时候，何米也卸了妆走了下来。
　　“于祁，洛江，江老师他……”何米担忧地问道。
　　“喝多了。”洛江避重就轻。
　　“对了何米，你怎么在这里啊？”于祁好奇问道。
　　“我喜欢唱歌，又有钱拿。”何米笑了笑，“我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博士。”
　　江柏延趴在桌子上喃喃。
　　“我……我爱你很久。”江柏延说的小声，可一字一句特别清晰。何米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不要……不要说气话和我分手……”
　　洛江机智地捂住江柏延的嘴。
　　“何米，要不你先走。天色晚了，我叫于祁送送你。”洛江打着圆场。
　　“到时候江老师怎么办呀。”何米问。
　　“江老师……自有人来收他。”洛江解释。
　　何米想，就是那个女孩子吧。
　　就是江老师深深爱着的女孩子吧。
　　被他爱会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呢？
　　何米很想知道。可是她并不慌张要去得到，所以听到说有人收江柏延也并不难过。
　　“那好，那我先走了。就麻烦于祁送送我。”何米笑意吟吟。
　　“于祁。”何米和于祁一起走远，放低了声音对他说，“江老师真好看。他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子呢？”
　　于祁大大咧咧的，不懂何米的心思：“我觉得不好，她伤了江老师的心。”
　　何米佯装疑惑着：“噢？这从何说起？”
　　“他喜欢的女孩子很……有钱，能力强，是个公司cio。”
　　何米笑了笑。
　　于祁看得太表浅。江柏延不是那种过度在意外在条件的人，就算欣赏，也并不能成为江柏延爱一个人的理由。
　　他一定是因为那个女孩子一些特质和内在的一些东西爱上她的。
　　“那……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秦舟。”
　　秦舟从熙熙攘攘的群魔乱舞的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吧台旁边的江柏延。
　　他趴着，可是依旧让她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出。
　　特别得只要他在，她就可以下意识忽视其它。
　　她举步维艰，可还是全力挤向他身旁。
　　秦舟一看见他脆弱地蹙眉，就难过极了。
　　“你是洛江？谢谢你。”秦舟看着站在江柏延旁边的男人，立刻想到他给她打的电话。
　　她终于像是按捺不住一样，环抱住江柏延的背，伏在江柏延肩上轻轻抽泣。
　　“傻子……我哪里值得你为我酩酊大醉一场？我哪里值得你爱我？”秦舟悄悄地对他说。
　　江柏延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他直起身来，转过去，把秦舟吓一跳。
　　“你哪里都值得。”江柏延眼神迷蒙，但是说话还是很有逻辑，“我爱你，所以对我来说，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洛江知趣地离他们远了些。
　　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又让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二人你侬我侬。
　　“你为什么要忽然和我分手？”江柏延看着她，问道，“我想听实话。”
　　“盛萧风在针对你。你本来不应该因为我搅进这趟浑水里的。”秦舟小声解释。
　　“秦舟，你爱我吗？”江柏延看着她，眼神清明。
　　“嗯。”她很坚定。
　　“秦舟，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妥协，要退让，要委屈自己来避免别人对你和你爱的人的伤害？”江柏延一字一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的选择是什么。”
　　秦舟讶异于他的清醒。
　　“……苦肉计啊？”她又暗自打消了恶意揣度江柏延的念头。
　　“我从来不怕麻烦，更不觉得你是麻烦。有问题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你推开我去为我解决。”
　　江柏延狠狠搂住她，好像要把秦舟揉进身体里一样。他埋进秦舟的肩，呼吸轻的像是羽毛，在秦舟肩颈来回浮动。酥酥麻麻的痒，带着一点威士忌的酒香。
　　“好。”秦舟说，“好，江柏延，我们回家。”
　　可是她还是不敢拍着胸脯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再也不会和你分手了。
　　她会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如此，如此地肮脏下贱。
　　她没有办法跨过自己心里给自己设下的限。
　　她只能一天拖一天。她从来不相信自己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连带着自己的爱情也轻贱。
　　就像现在她对待江柏延一样。
　　“秦总，需要帮忙吗？”洛江见秦舟费力地揽着江柏延，想要把江柏延带出去。
　　却看见江柏延冷静拒绝的神色。
　　洛江见状立刻收回自己乐于助人的手。
　　江柏延就楚楚可怜地挂在秦舟身上。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就不动声色地自己使了点力自己撑着。
　　“没事没事，我带他回去。”秦舟想，江柏延也没有很重嘛。
　　走到酒吧门口，拦了一辆车。
　　洛江和秦舟谦让了好一番，才让秦舟点点头，把江柏延塞了进去。
　　秦舟摇下车窗，向洛江招招手：“快回去吧，洛江。”
　　“好，师……”娘字及时收回，“秦舟，你带上老师，注意安全啊。”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美女，去哪里？”
　　“南华新区南门。”……
　　车子很快抵达，江柏延闭着眼，但是车一停就感受到了，立刻睁开了眼睛。
　　出租车师傅收钱打开的微弱灯光，足够江柏延偷偷看秦舟。
　　她是那么美丽，坚毅的美丽，利落的下颌线，精致的嘴唇。
　　可是她是那样的脆弱。
　　脆弱得一点风吹草动，足够她从她身边溜走。
　　秦舟先从车里出来，正准备拉扯江柏延下车，江柏延却摆摆手，微微有些歪歪扭扭地下了车。
　　他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就是那样直直地扑向秦舟，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秦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微踉跄几步。
　　可是江柏延借力把她拽回怀里，紧紧搂住秦舟。
　　秦舟轻轻拍拍江柏延的后背：“谢谢你……谢谢你爱我，江柏延。你的爱，是我有生之来受过最好的。有的人可以坦然接受，可我不行。”
　　太重了。
　　江柏延终于像是忍不住一般，捧着秦舟双颊，狠狠吻了上去。他攻城略池，一点一点侵占她的领域。可她一点不想反抗，她的本能让她对江柏延不想反抗。
　　江柏延……在哭。
　　他的吻是咸的。那么好那么好的江柏延，竟然在哭。
　　秦舟感到内心有那么一处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她几乎有些麻木。
　　他第一次吻得那么狠，好像连着滔天的爱意一并溶于她的唇。她只能捋着他的后背安抚。
　　江柏延好像吻累了，头搭在她的肩上。
　　他说：“秦舟，秦舟，为什么不能爱一爱我。”
　　秦舟小声说：“对不起啊，江柏延。”
　　“秦舟，爱不是这样的。不用说对不起。”江柏延说。
　　他的尾音略带苦涩。
　　嗯。他奢求了好久的喜欢。最后是一声对不起。
　　心痛得无以复加了。
　　秦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可是看着江柏延这样难过，她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不着急，秦舟，我不着急。”他闷闷的，以为谁也听不见，但是秦舟听得一清二楚，“只要你不把我推开。”
　　他的呼吸都是酒气。
　　秦舟却把他搂的更紧。她不明白那么滔天的爱为何向她这样的蝼蚁涌来，可是江柏延从来都不应该为了她这样的人难过。
　　“江柏延，我没有爱过人。”秦舟慢慢解释，“我以为爱应该伟大一点。”
　　她在认真学习爱江柏延。
　　可她好像很糟，怎么也学不会。
　　“走吧。”长长的，似是喟叹。
　　江柏延的手搭在秦舟的肩。
　　两人亦步亦趋消失在停车场的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