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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正如炼狱所说,继国缘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从铃木朝日那得到好脸色,他们最多的交集都是在鬼杀队各种训练场地里,铃木朝日变得神出鬼没,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机会和时间逼着他拔刀交战,随着两人交手时间线渐渐拉长,继国缘一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会下意识将手放在刀柄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性进入战时状态迎接面对铃木朝日。
      这样长期的交战使得鬼杀队中自然而然地起了他们二人不和的传闻。
      而当事人得知消息后非但没有想办法辟谣,反而变本加厉的坐实了这个谣言,并且在一次交战中继国缘一所使用的日之呼吸直接掀掉了道场的屋顶,导致两个人不得不一块并肩排排坐在产屋敷大人面前聆听教诲。
      虽说是出于惩罚的目的找上两人,但是产屋敷大人对于他们没有过多苛责,而且坐在面前时,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不出半分不愉快,语气也是极为温柔,“虽然能够明白你们的交手是出于为了更加了解对方和提升彼此实力的目的,但是凡事该讲个点到即止,不应该适得其反。”
      铃木朝日最先低头,认错态度相当诚恳,“非常抱歉,产屋敷大人,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愿意承担责任修缮道场屋顶的工作。”
      继国缘一紧跟着也一块低头,“非常抱歉,产屋敷大人,这是我的错,我会负责修好屋顶。”
      铃木朝日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说了这是我的责任吧。”
      继国缘一茫然地看向他,语气有些无辜,“屋顶是我掀掉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行。”
      现在继国缘一是真的知道这句话不管回答什么都是错了,聪明的选择闭嘴不言。
      产屋敷看着他们即将在自己面前闹起来,清咳了一声,及时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此事过去,二人被罚一同修缮屋顶,而这一修就修到了神崎幸和小葵二人婚礼之时,神崎幸在婚礼前特地跑到道场施工处找了一趟铃木朝日。而这段时间,为避免铃木朝日继国缘一二人再次因为碰面而发生冲突,他们已经产生了默契,彼此回避,修屋顶时是交错时间出现。神崎幸找上铃木朝日时他正坐在大太阳底下给自己猛灌水,手臂和脸都被晒得黑黢黢一片,袖子卷到了肩膀上,满身是汗,当他看过来时,眼眸颜色黝黑,眼底的光亮得惊人,只消看着就知道他如今精力旺盛得不得了。
      “你这家伙真是能折腾啊,明明昨天才出了远门。”神崎幸在他身边坐下,看起来他好像还有一身力气没有花出去似的,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状态都相当好,“是我的错觉还是你这个家伙最近又变强了?”
      铃木朝日一听这话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是我变强了。”
      神崎幸听他这样说,情绪却并不见高,拿着身边断落得树枝戳着泥土地,喃喃自语,“变强了好,变强了才好活着。”
      铃木朝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纳闷道:“你不会是特地跑来跟我说这种话的吧。”
      神崎幸声音沉闷地说:“我后天要结婚了,朝日。”
      “我知道啊,好不容易结婚,你该高兴。”
      “我当然高兴啊...”
      往后拉长的尾音让铃木朝日突然明白了他那片刻的沉默,他伸手挠了挠脸颊,“鬼杀队可以申请退役的,你知道吧。”
      神崎幸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临阵逃脱的懦夫吗?”
      “就是说说而已。”
      “朝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临到头才开始觉得结婚不好。”
      铃木朝日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医生,我哪知道。”
      神崎幸踢了他一脚,“你能不敷衍我吗?”
      “真是的,干嘛为了个不知道好坏的结果放弃结婚啊,在队里你不一定会出事,但是你不和小葵结婚就肯定会后悔,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好受点?”铃木朝日心情也有些沉重,在鬼杀队这么多年,见过的死亡太多,轮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已经开始自欺欺人,“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临阵逃脱的懦夫,当作是战场一样勇敢的面对不就好了。”
      “婚姻和战争是不一样的,你这个单身汉哪里懂。”
      铃木朝日顿时就来火了,“我这个单身汉不想听你这混蛋逼逼赖赖了,赶紧滚蛋。”
      “诶,别呀,我收回,收回还不行吗?”神崎幸连忙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铃木朝日,话锋一转,又问道,“不过你这家伙也这个年纪了,真的就没想过和哪个女生结婚什么的?”
      “看过你这种可怕的婚姻之后谁还敢结婚啊。”铃木朝日横了他一眼,结果话刚说完就被他一团干散的泥团砸了个满脸。
      “别胡说八道,我问你正经的。”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不会和悟郎一样打算把自己一生都贡献给武道吧。”
      铃木朝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神崎幸,“我没那小子这么无聊,我很忙,忙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其他。”
      “那可真是白瞎了你这么好的女人缘。”
      “我要去跟小葵告状。”
      “你这家伙。”

      神崎幸的婚礼算得上是鬼杀队近年来少有的热闹喜事,再加上他的人缘极好,鬼杀队上上下下除了出任务的人几乎都到场讨了杯酒喝,几位柱也无一缺席,就连产屋敷大人也到场坐了一会儿,只是最后因为身体原因而不得不早早退场休息。
      日往西斜,大家都开始放纵,室厅里一派欢愉,人声鼎沸,笑语高亢,等夜渐深,这屋外的月亮冷光倒下来,越发凸显得室内光亮堂堂之下氛围格外热烈,推杯换盏之间酒壶空了一个又一个,渐渐地让人觉得,只要在里边坐上那么一会儿,光是呼吸就能够使人醉倒。
      铃木朝日并不爱喝酒的人,所以婚礼时胡闹过之后趁着大家都在兴头上早些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一个人抱着一壶茶躲在院子角落的石桌旁喝茶醒酒,时入盛夏,除却氛围是冷的之外,其他的像是温度和风倒是热络又粘人。他有时候脾气古怪得很,不肯和热闹同流合污,又不肯背离而去另找出路,非要夹在左右之间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眼看茶水见了底,他站起身准备去重新沏一壶新茶,再坐上一会。
      结果转过身绕开院子里那丛茂盛的喜光植物,就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廊下发呆的继国缘一。
      距离上次在产屋敷大人那见面告别已过去近一个月,甫一碰面便双双愣住,铃木朝日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不自在的感觉,月下看人面色都带着几分冷,让继国缘一面上的局促得以在掩饰下一晃而过,他仓促地点头问候后便挪开了脸,准备转身离开。
      铃木朝日率先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唤住了他还没挪动的步伐,“好久不见,继国君。”
      “好久不见,”一个月过去,眼前的铃木朝日仿佛就不是过去的铃木朝日,此刻他看起来相当的安宁,五官被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搓揉变得柔和,再添月色笼罩,他看起来和平日明明没什么区别,却又生生多出来了几分异样的陌生感,继国缘一骤然觉得自己对世界的判断出现了误差,几乎要分不清眼前人的真假,于是他的语气里多了迟疑,“...铃木君。”
      “不适应吵闹吗?”似乎没察觉继国缘一的不对劲,铃木朝日慢吞吞地走向他。
      继国缘一点了头,和以往一样面色地给了简单的回答。“嗯。”
      “那跟我喝一杯怎么样?只是喝杯茶,”铃木朝日举起手里的茶壶,担心继国缘一拒绝,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略有恳求,“当是...对前些日子的一些给你造成困扰的行为致歉。”
      看着眼前态度大为转变的人,继国缘一产生了新的不解,只是面对着铃木朝日那略有恳请之意的眼睛,还是没能拒绝他的提议。
      铃木朝日见他点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寂寂一片的夜色里燃起的几点星火,“那我去泡一壶新的茶来。”
      “等等,”对上铃木朝日困惑的视线之后,继国缘一抬腿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啊...好。”
      两人一同溜进了正空无一人的厨房,在继国缘一自告奋勇泡茶的时候,铃木朝日在柜子里翻出了神崎幸私藏的好茶和两个茶杯,又顺走了两叠放在灶台上的糕点,回到院子里在两人桌前铺开来,倒是给这张不大不小的石台子铺了个半满,乍一看有几分正经。只可惜两人一坐下,一个是低头喝自己的茶,多的一句话都不说,一个是坐没坐相,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往那碟糕点上摸,手上力气也不知道轻重,芝麻碎屑落了满桌也不当回事,张嘴便咬,侧过头见同桌喝茶的人不言语,搭腔说:“不试试吗?山脚下佐藤家的红豆饼。”
      铃木朝日叼着一块饼将桌上的碗碟推了过去,推完又给自己添了满满一杯茶,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时是一点也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相顾无言的氛围而感到不自在。
      继国缘一看着靠到自己手边的碟子,几个圆溜溜撒着芝麻的红豆饼上带着一层焦褐色的圆,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铃木朝日,见他吃得认真,这才拿起一块放在手里端详。
      “继国君,”继国缘一咬了一口红豆饼,在那股甜丝丝的味道留在口腔里还未顺着咽喉流进去时,铃木朝日开口了,“这段时间多有打扰,非常抱歉。”
      听他这样说,继国缘一略略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其实我也颇有所得,算不得打扰。”他说这话时并非客气和委婉,神色不作假,“剑术独到,和呼吸法不相同却有相通之意,令人不得不说一句极好。”
      “那当然,”铃木朝日听他语有赞赏,不由得笑出了声,语气略微骄傲地说,“这是由我所创造的剑术。”
      “你创造的?”继国缘一倒是有些吃惊,“我本以为是家学渊源,因为记得队里的人说过你的姓是武家出身。”
      她将杯中的茶水喝尽,意外喝出了几分酒入愁肠之感,面色平静地望着头顶白凄凄的月亮,恍然说道:“我学不得家里的剑法。”继国缘一这才想起他的身份,话到嘴边就停了下来,“幼时学的都是皮毛,父亲找的老师不过尔尔,我六岁时就已经能够稳胜,那是还当自己是天纵奇才,谁知只是井底之蛙,家里的那些个什么剑法阵法我一概都挨不着边,连入门都算不上,只因为我是个女孩。父亲说懂个花架子也就够了,以后到了夫家哪有我动武的机会。”
      继国缘一侧过脸看他,原以为他还在笑,谁知这会儿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一张脸被月色照得亮堂堂,看不出一丝情绪,声音带着迷茫,“后来到了义寿郎家里,他父亲愿意教却不肯让我上前线实战,因为我是个女孩,他说女人不应该上到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继国缘一自出生起,剑术对他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唾手可得,从未体会过这样艰难的求不得,“你的剑术能有如今,属实不易。”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要你知道我走到如今有多不容易,继国君,”铃木朝日忽然转过脸,眼底盈盈一片光,似深海倒影的月亮,“而是告诉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旧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我不需要有人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对我手下留情或是多有偏帮。”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继国缘一竟然产生了一些无可适从的感觉,“我...并没有因为你的身份而看低你的意思。”
      “我明白的,继国君,”铃木朝日展颜一笑,在这寂寂夜色之中平静地坐着,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我在第一次交手时就知道你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产生偏见,也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继国缘一有些愧疚地说:“但是还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是吗?”
      “严格来说并没有,但是长此以往却又不好说,”铃木朝日这样说时,神色有些复杂,“我想这样说有些直接,继国君,你是男人,一个女人曾经所做一切之中有男人参与的影子,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会是不作数的,她也许会成为附庸,或是成为配偶,最后会成为装饰在伟大之上无关紧要的精美装饰品。”他这时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而我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觉得我在这种小事上执着得有些可怕,包括义寿郎,但是我只有变得可怕才能保护好我用性命争取来的一切。”他再一次给自己的茶杯倒满,拿起来向继国缘一高高举起,“所以继国君,即使我很抱歉过去对你造成的困扰,如果还有下次,我依旧会这么干。”
      继国缘一有那么一瞬间的顿悟,苦思之后,他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该说抱歉的是我,铃木君,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铃木朝日爽快一笑,不再多言,“那便一人承一句,过往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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