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鸟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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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遥远的轰鸣，紧接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知道何虺不得不分出注意力去想那些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快一点。”米娅催促道。
她正在把加文装进防辐射的医疗舱里，而何虺尝试了很多次，也没办法让那个备用的飞船重新启动。
“外面是什么声音？”
“他们以前也做过一样的事。”米娅抿了抿嘴唇，眼里全是恐惧，“他们在炸医院，他们想把我们逼出来。”
“他们到底是……”
“我也不知道，他们一直想要我们的研究，私下找过我和院长很多次了，只是最近动作越来越激烈，我一直都在担心。”
“那院长……”
“现在没时间耽误这个了。”米娅急切地说，“快点啊，你是最厉害的机械师，你一定有办法的！”
“这不是机械师能做的……”何虺隐约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但紧迫的情势容不得他半点多想，最近的爆炸声就在他耳边，似乎就在楼上爆炸了一样，让整个天花板都颤抖了一下。
“这架飞船缺乏起飞的动力。”何虺说，“启动装置坏了，其它的都能运行也没用，除非能找到合适的装置替换……”
“用别的做动力行不行？”米娅问。
“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米娅有些混乱的说，“燃料？原子能？核能？总有东西能在这个地下室里弄到吧？”
“不是这些东西。”何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把我们送出地表，然后发射装置就能正常启动，那样我们就能离开大气层……”
他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他从未构想过这样的启动方式，在以后绝对也不会尝试这样的方式，可偏偏这一刻，这是他唯一的方法，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让他兴奋地全身都在颤抖，他看向米娅，眼里闪出无法抑制的光。
“把加文搬到飞船上来，我们马上启航！”
这一刻，他已经无暇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被自己的难以置信的设想吓得浑身战栗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它变成现实。
*
而此刻，医院外的爆炸还在接连不断的响起，负责本次行动的队长乐米尔看着不断升起的烟云愁眉不展，他们有足够的设备能够应付这些炸弹，但谁也不知道这家医院会在什么时候倒塌。
“你确定她在里面吗？”他的副队在旁边问道。
“非常肯定。”乐米尔朝着地面啐了一口，然后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前几天的新闻拍到了她的脸，我已经找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躲在这种地方——给我看好了，等爆炸结束就冲进去，我看她这次还能跑到哪去。”
“那个方向不明的飞船是她放出去的？”
“应该是，可惜当时太乱，没人注意到那个飞船去了哪。”乐米尔盯着直伸天际的烟雾，颇有遗憾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也再也不会忘记的景色。
无数只颜色各异的飞鸟，从这颗星球的四面八方涌过来，顺着烟雾，徘徊在医院的上。
它们无比的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安静的就像一幅画，那些五彩缤纷的鸟像是冬日里洄游的鱼群一样，不断地、不断地汇聚到他们头顶，整齐，秩序，富有力量。
乐米尔，或者说这个医院附近的每一个人，都抬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色——它们越来越多，几乎把整个天际塞满，原本安静的空气被撕开了，巨大的风声笼罩着他们，无数只鸟，展开无数只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秩序不断地飞翔、旋转、徘徊。原本就被烟雾遮蔽的天空变得更加黑不见底，整个世界仿佛被浸入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这样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那些鸟群就像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忽然朝着一个地方飞去，那里是爆炸的正中央，也是他们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进入的区域。
“那是什么？”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大叫，风声让他什么都听不清，甚至撕裂了视野，他只能依稀的看到黑暗的中央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装置，被鸟群托着，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那是……一架飞船吗？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啊。乐米尔近乎恍惚的想。
被鸟群托起来的飞船，像被气球升起的房子，被巨兽撑起的地球一样，是一种古老的、难以置信的、浪漫的幻想。
总之不可能是真实的。
总之不可能是真实的。
总之不可能是真实的。
……
*
一声巨大的爆炸掀起的气浪让飞船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何虺用尽全力稳住飞船，让它继续以一个非常缓慢的、平稳的速度慢慢的升上天空。
米娅显然也被这样的方式震撼到了，久久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说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
“它们不能把我们送出大气层，但只要离开地表足够高，我就能激活飞船的发射装置。”何虺专心的控制着他的鸟群，头也不回的说。
“它们的力量足够吗？”
“加文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些艾雅斯特粒子的废料，我从中提取了一些硅化物，它们很轻又很坚硬，很适合作为鸟的骨骼。”何虺低声说，他原本不该和米娅说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没来由的冲动让他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曾想把这件事告诉金加林，而金加林一定会因此明白，不只是那些鸟的意识，就连材料都神奇的难以置信，他一定会说……
“这太不可思议了。”
“除了你以外，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过它们。”米娅低声惊叹道。
何虺沉默了良久，什么话都没说。
鸟群越飞越高，何虺恍惚间想起，他还有好多话相对金加林说，比如那只漂亮的鸟体内有一点艾雅斯特粒子，是它给鸟群提供了这么强大的动力，比如他很喜欢他的鸟，甚至偷偷给他们起了名字，比如我有一个朋友叫加文，他生了很严重的病，你能帮帮他吗？比如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和你一起回首都的。
自己什么都没说。
何虺在心里一遍一遍想，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指望金加林还会等自己呢。
米娅看着何虺的背影，脚踩着轻轻晃动的飞船，过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无法言喻的笑意。
“米娅，启动一下发射装置。”她听到何虺的声音，轻快的应了一声，很快，飞船甩开那些四散的鸟群和这颗古老的、荒凉的星球，飞向了无止境的星空。
何虺轻舒了一口气。
升空的过程比他预估的要顺利很多，他驾驶飞船的水平不高，但平安落在一个附近的星球还是没问题的，就像米娅说的那样，他们会降落在附近的星球上，然后何虺可以自己坐飞船回去。
他不能指望金加林会一直等自己，但他总可以主动联系金加林的。何虺想，自己很少主动联系金加林，也许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这样的想法让何虺的心情舒畅起来。
他开始设定着陆坐标，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我们不去那。”
何虺疑惑的回头，却看到米娅举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我们不去那里。”米娅冷声重复了一遍，“我原本打算等离开大气层就杀了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不相信因果报应，但哪怕是我，都会忍不住觉得，如果杀死了你这样的天才，一定会非常糟糕。”
“非常糟糕，虽然我不明白，到底能糟糕到什么地步，但我不想杀你了。”
熟悉的米娅小姐露出了完全不同的面目，说着何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唯有一点，何虺是明白的，就是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会把你送进救生舱，联盟军队很快就会来抓我，他们会捡到你，把你带回去，只要你保证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会开枪的。”米娅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的低语。
“你不会说的，对吧。加文还在我手上呢。”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鸟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