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计划》我高斯无处不在

39、消失的父母

　　“我为了省时间，告诉他们我是妈妈的女儿。”
　　祁荔抬起眼，嘴角下意识扯起一个不算夸张的弧度：“等他们来了，开始询问我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完全把我当成了祁荔，我也开不了口，因为如果我不是祁荔，我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请求警方继续查案呢？”

　　她与对面叶知竹的视线交汇：“所以我只有继续维持我编造的谎言，哪怕我知道这个谎言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拆穿，我也没有退路了。”

　　曹瑾对她问道：“既然你已经认为是祁刚对杨红下手，你又怎么能确定祁刚杀人后不会返回家中，到那时，你的处境不就很危险了吗？”

　　祁荔平静道：“我当然担心，他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想杀了我。”

　　她抬起眼：“所以我报警的时候，就想好了，我一定要制造一个最引人瞩目的案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一桩大案，也让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他已经回不来了。”

　　叶知竹看着她：“你最开始报警是担心杨红的安危，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用这样的方式震慑祁刚，反倒阻碍了警方调查的进程。”

　　祁荔嘴角抽动了一瞬间，对他们道：“我那时也才十岁出头，我眼下看到的只能是解决当前的问题，我一开始真心希望警察能抓住他，可我又担心，抓住他以后，我又没有家了。”

　　曹瑾皱眉道：“所以在你拥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社会地位，已经不为生活发愁以后，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希望将他找出来。”

　　祁荔垂下眼：“每时每刻。”

　　“从成为祁荔的那一刻起，每时每刻，我都在幻想他回来以后会发生什么。”

　　“那种恐惧日夜困扰着我，提醒着我过去发生的事。”
　　祁荔摇摇头：“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不管他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真相大白，我要找到妈妈。”

　　她看向对面二人：“祁刚还活着，这已经说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不是吗？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还祁荔，还妈妈一个公道，我请求你们，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哪怕……”

　　“人不是我杀的。”
　　另一边的审讯室，衣着破旧，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语气已经褪去了被逮捕时的激动，像是无力再嘶吼一样，陈述着所有人等待已久的真相。

　　“但也算是我杀的。”
　　祁刚突然抱住额头：“我只是想让她冷静一下，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刚一接到杨红的电话，疯了似的对着电话那头道：“你去哪了？！你没去卡麦岛，为什么还不回家？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联系不上你有多着急！”

　　对比他的着急，杨红的声音在电话里则显得格外宁静：“来荔荔出生前我们常去的地方找我，我们商量商量。”

　　祁荔出生前，他们常常在南边一座小山上约会，那个地方早晚人迹罕至，适合他们享受独处的时光。

　　找到杨红的时候，祁刚因为快速登山的行为，已经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他走到杨红身边，拉住她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做什么去了？”

　　杨红转过身，看了他一会，然后突然笑道：“我去找姑妈了，我想找她拿一些爸爸留下的东西，荔荔以后要上学，我要为她多做些准备。”

　　祁刚看着她，目光变了又变，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杨红的情况总是让他感到苦恼，有时候觉得她正常了，有时候又觉得她已经疯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做到哪一步，才能让一切回到从前。

　　“亲爱的。”
　　祁刚对她道：“听我讲，女儿已经不在了，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再骗自己。”

　　杨红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道：“我拿回来了一些东西，给你看看，有的还挺有意思的，到时候也可以拿给荔荔玩。”

　　祁刚拉住她，皱眉道：“杨红！荔荔已经不在了！我们的女儿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
　　杨红转过头，脸色是祁刚从未见过的阴沉：“女儿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祁刚看着她的神情，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

　　“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杨红对他道。

　　“女儿……”祁刚回避着她的眼神：“当然是病逝的。”

　　“你胡说！”
　　杨红一把挣开他的手：“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好多血！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在流血，地上全是血，她怎么了？她去哪了？”

　　祁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向她的眼神也复杂起来：“你全都想起来了？”

　　杨红突然上前，双手向他一推：“你告诉我，荔荔到底怎么死的？！”

　　祁刚转过头，也对她吼道：“别问了！忘记这件事，对我们都好！反正就算没有那件事，荔荔也活不到现在！”

　　杨红给了他一巴掌，眼中含泪道：“你在说什么？！”

　　祁刚低下头：“就当她是病逝的，对你我都好。”

　　他微微侧过身：“她当时已经病重了，就算没有发生那个意外，她也活不下来，那只是个意外，我已经失去女儿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完，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小了很多，下意识想要转头看看情况，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是一把斧头！

　　祁刚一个没躲过，肩膀被砍中一刀。

　　“你在做什么！”
　　祁刚惊惧地看向抬起斧头的杨红。

　　杨红瞪着眼睛，神情却平静了很多：“我要杀了你，给我女儿偿命。”

　　说话间，祁刚后背又挨了两斧头。

　　“我挨了总共十道口子。”
　　祁刚闭上眼：“我当时为了制止她，也对她动了手，我们两个互砍了很多刀，她因为失血晕了过去，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再动手了，我要救她。”

　　他带着镣铐的手突然捂住脸：“但我刚开了没多久，我就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希望她能跟荔荔一样，或许一切都没事了。”

　　霍隆询问道：“所以你眼睁睁看着她因为失血而死，像是处理女儿的尸体一样，再次处理了妻子的尸体，是吗？”

　　祁刚摇摇头：“不是的。”

　　“我想要解脱，可我最终没敢这么做，我想开车带她去医院，可还没回到驾驶位，她醒了，夺走了我的方向盘，我坐上车想要拦住她，然后车撞出了围栏，掉到了河里，我拼命把她救上来，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手机进水坏了，当时我发现周围荒无人烟，就产生了要处理掉尸体的想法，我不敢报警，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跟杨红身上都有伤，他们只会觉得是我故意杀了杨红，我解释不清楚的。”

　　霍隆询问道：“杨红的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祁刚放下手：“我体力不支，一开始先把她埋在了附近的小树林里，后来转移到了我现在居住的地方附近。”

　　霍隆与江林时对视一眼。

　　“祁……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使用这样的方法逼迫祁刚出现，先不说他是否真能如你所想的还活在人世，并且看到了你精心设计的内容，如果他真的来了，你冒用他人身份的违法行为也会被揭穿，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知竹对祁荔道。

　　祁荔视线向下：“因为当我有了现在的一切后，我发现，光是吃饱穿暖还不够，精神上的安全感，也一样重要。”

　　“如果祁刚没有来呢？”

　　祁荔抬起眼，对他们笑了笑：“那就当这是一场炒作，我收获了利益，他收获了坏名声，他出现的可能每少一分，我安稳的生活就更加牢固一分。”

　　叶知竹看向她：“可你应该也清楚，祁刚本人并非是你塑造出的形象，你对他的描述，存在一定的夸大和捏造成分。”

　　祁荔挑眉道：“我当然知道，可那都是他应得的。”

　　她手掌突然用力往桌上一放，提高声音道：“可谁让他一直阻拦我进入这个家，谁让他杀了人还逍遥法外，谁让他叫我滚开！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我也是为妈妈，为祁荔，出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又渐渐平淡了许多。

　　“祁荔不是祁刚杀的。”
　　曹瑾突然道。

　　祁荔皱起眉：“你说什么？”

　　曹瑾对她道：“祁荔出事的那晚，祁刚因为治疗的事与杨红大吵了一架，离开家中，杨红为祁荔准备晚餐的时候，因为受到刺激，失手给了女儿一刀。”

　　他看向祁荔的眼睛：“因此，祁刚阻拦你加入这个家，不是因为他亲手杀了女儿，而是为了隐瞒妻子杀人的事实，从一开始，杨红就不可能真正成为你的母亲。”

　　“不可能！”
　　祁荔摇头道：“妈妈怎么会杀人，她明明知道祁荔不在了，明明知道我跟祁荔是两个人！如果是她杀了人，她怎么会对我那么好，还要带我回家！”

　　叶知竹分析道：“失手杀人对她造成的刺激可能导致她遗忘了部分真相，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坚信是祁刚杀害了祁荔。”

　　“最后一刻……”
　　祁荔抓住重点：“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你们又怎么知道祁刚说的一定是真的？”

　　曹瑾道：“因为祁刚已经交代了所有证据的位置，凶器以及尸体，包括真正的祁荔埋葬的地点。”

　　苍嘉路117号，张肆玉一铲子怼进土里，往外挖着土，正挖着，突然听一旁的小刘大喊：

　　“找到了！”

　　所有人立即放下眼前的坑，到小刘身旁帮忙。

　　随着土壤被一点一点分散刨开，泥土下的白骨也逐渐露出本来的面貌，那是一具孩童的尸骨，看上去只有一米三左右，颅骨已经完全与泥土贴合在一起，被腐化出长久的深色印记。

　　随着鉴定结果诞生，霍隆召开了记者答疑会，对祁刚、“祁荔”也已正式提出公诉，祁刚已经认罪，祁荔则几乎在同一时间聘请了知名的刑辩律师，显然早已为自己想好后路。

　　之后的纠纷已经不属于MMCIT关注的内容了，叶知竹也准备好好休个假，下班之前，她看到张肆玉竟然还在会议室，不免多打了声招呼。

　　“小玉，还在复盘案件吗？”
　　叶知竹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张肆玉正在看当年祁荔接受记者采访的新闻画面，画面上，祁荔的面貌做了遮挡，应该是为了保护她做的处理。

　　张肆玉点点头，轻轻拉扯着长条橡皮糖，思考道：“小叶，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叶知竹疑问道：“什么？”

　　张肆玉叼着橡皮糖，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假祁荔站的位置，刚好就是埋着真祁荔的地方。”

　　叶知竹有些诧异，但也很快想到了原因：“假祁荔偷偷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可能无意间从祁刚口中得知了这个地方，当然，也可能是巧合。”

　　张肆玉咬断了一截橡皮糖，抬起头仰视着叶知竹：“如果她知道这个地方埋着祁荔，在全国观众都能看到的新闻上，站在这个位置，她是想让祁刚回来，还是不想呢？”

　　叶知竹眉宇间也表现出了复杂的情绪一瞬，紧接着摸了摸张肆玉的帽子，对她道：“这些不可能找到证据的事情，也只能交给时间了。”

　　她问道：“吃晚饭吗？我请客。”

　　张肆玉一个闪现起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