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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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人尬聊了一会儿，纷纷放下手机睡觉去了。
范同浩：我要睡了，晚安。
纪微微：晚安。
段飞扬：晚安。
后面跟了一群晚安。
叶盛也感到了一丝困意，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下床洗漱，忽然想起边上还有个人。
毕竟自己是个主人，主客之谊还是要尽到的，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先说了声：“那个……我先去洗澡了。”
祁茂正低头摆弄手机，闻言哦了声。
叶盛放心去了。
祁茂飞快打着字。
妈：住同学家还习惯吗？
妈：是我不好，下周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祁茂笑了声。
这妈又把他当三岁小孩哄了。
大概所有家长都把孩子当小孩。
他回了个没事，正好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两声。
“有人吗？”
是个女声，听着有些犹豫。
叶盛还在洗澡，祁茂替他应了声，又说：“阿姨，有什么事吗？”
女声犹豫片刻，还是说：“你待会儿跟小盛说，他爸爸让他……让他来书房。”
让他滚来书房。
祁茂顿了顿，感觉女声的语调有些奇怪。
这不是传统的邀请，更像一种惧怕和无奈。
他小时候打交道的人多了，什么人都见过，听这种犹豫的语气，应该没什么好事。
他见多了，心思也比常人细些。
想了想，还是先稳着再说，他假装不经意随口应了声：“我待会告诉他。”
门外。
刘念有些紧张。
下午的时侯别墅里闯进来了一对男女，还跟着一群看着□□不像□□警察不像警察的人。那女人口口声声说叶渟洄骚扰自家儿子，不由分说让那群人把叶渟洄抓走了。
叶渟洄从始而终没说过一句话。
被人拧着手腕的时候，他看了眼那对男女。
那女的被他看得脊骨发寒。
她啐了声：“呸，变态的同性恋。”
叶渟洄看着她，沉吟了下。
“我爱他。”
“滚开！”那女的立刻发怒了，像一只老母狮，边骂边指向人群，“你个变态的同性恋，还带坏了我儿子！”
她骂了一大通。
不是“恶心”“变态”，就是“伤风败俗”。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她对这种事情的厌恶。
叶渟洄这才发现，那群人还摁着一个男生。
眉清目秀，眼神暴戾恣睢。
和照片里的人如出一辙。
叶渟洄立刻明白了。
这群人，是戒同所的。
因为那人，是他男朋友。
也是那女人口中的，“我儿子”。
自从下午叶渟洄被抓走了，叶天朗的表情就没好过。
两个儿子，一个病秧子，一个同性恋。
搁谁谁不好。
这会突然让叶盛来书房，刘念直觉没好事。
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暴脾气十年如一日。
祁茂还是没多说什么，等叶盛出来就把刘念的话告诉了叶盛。
叶盛听完直接拔腿就走。
祁茂感觉不对，也跟了上去。
叶天朗的书房离得近，出门右拐走几步就到。
叶盛招呼也不打，抬腿就踹开书房门。
书房内，叶天朗看他粗暴地进了门，又看狗一样看着他，本来就很差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他又深吸了一口烟，把烟摁灭：“你崽子，能耐了？”
书房内烟雾瞭绕。
叶天朗透过烟雾，明明暗暗地看着他。
他对付骚扰的客户就是那样的。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招会用来对付他麻烦的儿子。
叶盛揣着手臂，闻言嗤了一声。
“还行吧，比您还是差点。”
祁茂站在书房门口，听完皱了皱眉。
他没见过这人发怒的样子。以他的认识，叶盛在学校就没有生气过。
以他的判断，叶盛这是真怒了。
叶天朗最讨厌他这副挑衅的嘴脸，皮笑肉不笑：“是吗？”
他那儿子，他就没看顺眼过。
因为那张写着肺炎的白色报告单。
他儿子不是最优良的。
他不需要这种废物儿子。
叶天朗突然抬手就把燃烧的烟头掷了出去。
他以前当过老师，没学习到老师文绉绉的气质，丢粉笔头倒是炉火纯青。
烟头刚刚没被叶天朗摁灭，还夹着火。
叶盛措手不及，被扔中了左胸。
他低头看了看。
叶天朗掷的地方，是他的心脏处。
叶天朗想让他去死。
这么多年了。
叶天朗自从他查出肺炎，想让他死的心就没变过。
他只把儿子当成牲畜，只要最优质的。
如果不符合优质标准……更没什么不一样。
叶盛望望被烟头烫的一小点地方，“哟”了一声。
“想让我死是吧，想让我滚对吧？”
他一脚踩在了烟头上。
“不劳您费心了，我这就走。”
说罢，他无视叶天朗气极败坏的吼骂，径直走了出去。
叶盛走了很久。
他也不知道他走了多远，他只知道，他要离叶家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祁茂一直跟着他。
叶盛走了，他也不能再借宿在叶家。先不说尴尬，光是叶天朗那关，他就过不了。
路边灯光昏暗。
叶盛走累了，蹲在一旁休息。
祁茂站在他旁边，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有的时候，叶盛觉得这人真的有些超出常人的镇定，感觉就是天塌了，他也是一张扑克脸。
他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人家说好借宿，借到一半就因为他住不下去了，叶盛多少有些愧疚，主动开了口，“你……今天……对不起啊。”
祁茂看了他一眼：“没事。”
错又不在他。
祁茂又说：“去我家住？”
叶盛现在无家可归，虽然他本性比较嫌麻烦，但把叶盛扔在路边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叶盛看着他：“这……方便吗？”
他有些过意不去。
祁茂指了一圈：“这一圈都没有酒店给你住，你想睡大街我不拦你。”
叶盛心说我想揍你。
但一想有求于人，多少得能屈能伸一下。
他闷闷地“哦”了一声。
祁茂大步流星就走，叶盛赶紧跟上。
一路无话。
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公交车站。
祁茂驾轻就熟地停下等车。
这片人多，公交车也多，过了十分钟就开来了一辆。
“北枫路站已到达，现正驶往易郊站，请各位乘客坐好扶稳。”
叶盛和祁茂坐在了最后一排。
司机是个挺热情的大哥，最后几班车没什么人，等红灯的时候就找他俩闲聊：“哟，坐这几班车的已经不多了，两个小伙子来坐，稀奇呀。”
叶盛：“啊？”
司机回过头：“啊。现在算晚了，也没有谁这么晚来搭公交车的。”
已经算晚了？
叶盛赶紧掏出手机来看了眼。
十点五十多分。
确实没什么人在这个点搭公交车的。公交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洗完澡已经快十点了，和叶天朗周旋并离家出走又用了二十多分钟，走路还走了挺久。
这么麻烦，祁茂仍然一直跟着他，还愿意让他这个拖油瓶来自己家住。
他忽然觉得，他很对不起祁茂。
祁茂家住得不算远，坐了两站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还热情地说了句后会有期。
祁茂住的是那种很大众普通的水泥楼，一条小街凌乱而平和，上空还用电线挂着一条棉被。
走到祁茂家门口，一个路过的老头豪情万丈地打了个招呼：“小茂！”
祁茂招招手：“张大爷好。”
看着祁茂打了招呼，想必是熟人，叶盛也不能失了礼仪，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爷爷好。”
张大爷：“好好。哟，这孩子挺懂事，生得也好。”
叶盛笑：“爷爷身体也很好。”
大晚上的出大街，必须得身体好啊。
谁都喜欢被夸，何况夸的人生得煞是顺眼，张大爷乐得脸快皱成了一朵花：“哪里哪里……我先走了，有空来找爷爷玩儿啊！”
叶盛应了声。
祁茂睨了他一眼：“走。”
楼梯的材质是最普通的水泥地，踩上去很有实感。
一楼是个已经关门的小卖部，二楼就是祁茂的家。
从外面看，祁茂家其貌不扬，但里面布置得还是很有料的。实木的地板，几个懒人沙发，墙壁位置还有一个落地窗。
叶盛看着祁茂一进来就打开冰箱热菜吃，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样子，真诚地发问：“你妈妈不是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吗？”
看这架势，不仅会自我保护（打架），还会自我照顾。
祁茂把菜倒进锅里：“她爱操心。”
叶盛看着他炒菜：“你会做菜啊？”
这就有点意外了，毕竟他一直以为祁茂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有点改观了。
祁茂一边炒一边答：“我又不是你，大少爷。”
这就是明摆着嘲讽了，最后那个“大少爷”语调上扬，嘲讽之中还带着点戏虐。
叶盛一口气上来差点吐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祁茂吃完菜就洗碗洗澡，在卧室里唯一一张床上坐下了。
叶盛看着他：“我睡哪儿？有客房吗？”
祁茂：“没有，一起。”
“……”
叶盛花了十秒才理解他的意思：没有客房，他和祁茂一起睡。
这位祁老爷惜字如金的表达方式真是独特。
“……”叶盛，“……行吗？”
祁茂瞟他，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不然，你睡沙发？”
“……”叶盛犹豫了一会儿，在沙发和床之间勉强选择了床，憋着气坐在了祁茂边上。
他俩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晢时还没什么睡意，百无聊赖地刷着班群。
群里方阳正在哀号。
——同学们！！！等下周上课我们就要月考了！！！月考了啊！！！
叶盛笑着跟了一条。
叶大少爷：班长，月考有这么可怕吗？随随便便就过了。
他自小学习成绩就好，月考更是轻描淡写。
范同浩：无法理解学霸的世界。
纪微微：无法理解学霸的世界。
江一帆：无法理解学霸的世界。
平时不看班群的老周都来了句：同学，牛气。
叶大少爷：谢老师盛赞。
他们班两个老师老李和老周都挺随和的，基本同学们就是把他俩也当同学了，有问必答。
老李：期待你的好成绩。
段飞扬：盛哥厉害。
然后班群就没什么人说话了。
叶盛又切进了“打架围观组”群。
“打架围观组”这个群，虽然也有一些社会青年，但占群里大部分人的还是学生党，此刻也在痛责月考。
连那群社会青年都看不下去了，发了几个红包以示慰问。
——就当兄弟一份心意，加油你们最屌。
骂骂咧咧的人很快就住嘴了，开始乐呵呵地抢红包。
叶盛感觉眼皮子有些沉了。
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
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刚刚兴奋劲还在，没感觉多困，现在困意涌上来了。
他摇摇欲坠。
等祁茂打开房门进到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蜷缩在床上，占据了小半张床的动物。
祁茂：“……”
这么快就睡着了？
叶盛的睡姿很乖，团成一团，脸对着床沿。明明一个平时那么张扬的人，睡姿却温顺又乖巧。
祁茂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他好像在网上见过这种睡姿。
那个网友非常热忠于这种东西，没事就发个某某睡姿代表某某人缺乏锻炼云云。
而叶盛这种睡姿，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没有安全感。
睡着金碧辉煌的别墅，却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
祁茂叹了口气，在叶盛旁边睡下。
身边人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
祁茂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没有安全感，并不代表一个人会睡不好。
叶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睡觉倒是不打呼噜不磨牙，没什么烦人的举动，除了赖床。
祁茂叫了他四回，在第五回的时候用“再不起床就别去吃早餐了”这个理由威协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
刚睡醒的大少爷眼睛还没睁开，头上立起了几缕呆毛。
像只兔子。
而这个像兔子的大少爷还有起床气，对着祁茂叽里咕噜骂了一通。
祁茂不为所动：“快去洗漱，大少爷。”
叶盛：“……哦。”
不过祁茂还算够意思，等他洗漱完了才带他上街吃早点。
早市人还挺多，叶盛甚至看见了昨晚偶遇的张大爷在卖早点。
不同的是张大爷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和小伙子。小女孩应该才五六岁，看着很可爱，时不时抓着张大爷的衣袖撒娇。
小伙子跟他们差不多年龄，在张大爷身边帮厨。
看模样，应该是他的孙子和孙女。
张大爷不知说了句什么，忽然看见了他们俩，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小茂！来吃早点？”
祁茂应了一声，道：“就豆浆油条吧。”
应该是老顾客了。
祁茂转头看了眼叶盛，加了句：“他也一样。”
察觉到自己被关照了，叶盛十分满意。
豆浆油条上得很快，味道也很香。
叶盛是个嘴闲不住的，吃着饭还跟祁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祁茂听听，时不时应一声。
话题说着说着，慢慢转到了这片小街上。
“对了。”叶盛咬着油条含糊不清，问，“这片街道应该有个名字吧，什么路什么巷的。”
虽然这片地方只有筒子楼和路边摊两种建筑。
祁茂“嗯”了声，抬眼望向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街道繁忙的人景。
很温暖。
“有的。
“叫桐梓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