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白学青月

2、第二章

　　吊灯明晃晃地坠在天花板上，与窗外树丛窸窸映着，耀武扬威一般彰显着别墅主人不凡的身价。
　　叶盛吃饭很快，夹几筷青菜进瓷碗里，几口就扒拉完了。
　　“多吃几口啊，怎么吃那么少？你现在正长身体呢……”
　　一个贵妇模样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头，试图给他再夹几口肉。
　　手忽然被抓住。
　　“给他吃饭？那是浪费！”那抓住她手臂的男人不屑一顾地道，“他那病秧子，留着永远是个白眼狼。”
　　叶盛本来想拉开椅子的手顿了顿。
　　还觉得骂得不够狠，那男人冷笑着添了句：“不如早点去死，省得给咱家拖后腿。”
　　叶盛回过头，冷着脸：“你说什么？”
　　他骂得过了头，几个佣人赶紧上去劝：“叶董，您不要骂得太过，大少爷的身体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叶盛抿紧了嘴唇，手因太过激动爆出青筋。
　　“你说得太过了！”刘念瞪着男人，脸色难看得发黑，“就因为小盛有遗传性肺炎，你就岐视他？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他现在是个病秧子，他也是叶家的大少爷！”
　　“你滚！”男人突然狠命抽了叶盛一巴掌。
　　“叶天朗！”
　　“哥！”
　　叶盛踉跄了一下，随后缓缓站定。
　　他的脸微微发抖，嘴里开始浮出血腥味。
　　我……流血了？
　　“哥！”叶渟洄立马冲了过来，伸手扶住叶盛，“你还好吗？受伤了没？”
　　叶盛在心里苦笑，这弟弟总算没白养啊……
　　看到叶盛唇角渗血，叶渟洄几乎崩溃，转头对着被刘念拽住的亲爹就一声大吼：“你——你竟敢打我亲哥！”
　　怒极。
　　五年了。
　　当初他查出肺炎的时侯也是这样的。
　　叶天朗直接摔了门，丢下一个“滚”。
　　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被逐出家门的准备。
　　这几年，他和叶天朗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
　　哪怕他只是个孩子。

　　“咳——咳——咳！”
　　叶盛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血都从喉咙里咳了出来，溅了一地。
　　入目是一片腥红。
　　叶盛眼角泛狠。
　　“大少爷肺炎发作了！”
　　“快叫医生！”
　　叶盛摆摆手，剧烈哮喘着：“没……没事，就是情绪激动了一下，我……”
　　怎么听都是心碎。
　　说完，也不在意仆人惊讶的目光，踉跄着上了楼。
　　叶天朗仍被刘念抓着，面色阴狠，冷冷地盯着他上楼的背影。
　　被那种阴沉的目光盯着，叶盛感觉很烦躁。
　　血气上涌。
　　他颤抖了一下，立刻抓紧了扶手。
　　隔着一个后脑勺，他听见叶天朗嗤了一声。
　　轻蔑，又透着冷漠。
　　他瞬间回头看去，对上了叶渟洄的眼睛。
　　叶渟洄从头到尾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却松了一口气。
　　腿软了下来。

　　当晚，他几乎没有睡着，翻来覆去了很久，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叶盛是被起床铃闹醒的，眼睛半眯着把吱哇乱叫的闹钟摁倒在床头柜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地毯，把地毯照得暖烘烘的，踩上去又绒又暖和。
　　叶盛光脚踩在地板上。仰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新的学校。
　　新的学期。

　　叶盛骑着他的红漆自行车赶到了学校。
　　自行车掠过尘土小道，掀起一阵细微的土浪，夹杂着两边树木的清香。
　　本来刘念想让钱管家开车送他去上学，但叶盛死活不愿意。他不想转学第一天还坐着那辆毫无生气的宝马，又空又闷，费尽口舌说服了刘念，让他自己骑车去。
　　叶盛深吸了一口气。
　　自驾游的感觉很不一样。
　　也不是多特别，清新的空气，飞扬的尘土，不是坐在宝马车里能体会得到的。
　　他狠命用脚蹬着，自行车快得几乎飞起，惊得在树上歇息的鸟儿哗啦啦全飞走了。
　　到校门，他差点撞到在校门口巡逻的保安。
　　“小兔崽子！你哪个班的！”保安气急败坏，死死追在叶盛前，“撞到人不知道吗！”
　　“抱歉大叔！下次不会了！”
　　叶盛飞一般逃离犯罪现场。
　　保安大叔目送着离开：“……”

　　缅江二中，历史悠久，光看校门口几个烫金校名就让人觉得“这个学校不一般”。
　　走进学校，迎面又是一个大喷泉。
　　喷泉浠里哗啦喷着水，冲下来的水又哧溜灌回池底，水声总能令人感到怡静。
　　学生三三两两从喷泉边经过，还有一两个调皮的索性蹲下身子玩水。手在水里又拍又打，激起阵阵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幻为银潮。
　　学生们个个穿着校服，蓝白相间，右胸那里印着枚校徽。
　　叶盛经过喷泉时，喷泉边上坐着的几个小女生齐齐低呼了一阵。
　　“他好帅啊！”
　　“腿也很长！”
　　叶盛没理她们，抬手捋顺头发。
　　高二（2）班在三楼。
　　二中光是教学楼就有十几栋。还有几栋宿舍楼，食堂等，非常有“名牌高中”的范儿。
　　叶盛只顾着低头上楼梯，没想到和主任撞了个满怀。
　　“哎哟！”
　　叶盛一凛，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已经是第二次撞着人了。
　　他赶紧抬头：“主任对不起，我……走路没看路……”
　　老主任挺随和，倒也没生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摆大手干笑了两声：“哦……没事没事的，下次走路小心点啊！万一——”
　　“好的主任，主任再见。”
　　（2）班闹成一锅粥。
　　这帮小子在老师面前乖得很，猫一走，耗子就翻堂。
　　甚至有个胖子撕开一大袋薯片，直接把薯片搁桌上，明面着嚼。
　　还有几个趴在桌面上补觉，呼噜震天响。
　　叶盛找了个最后排的位子坐下。一扭头，看见那吃薯片的胖子正坐他前面。嘴里薯片还在嚼。
　　叶盛推推那胖子：“喂喂，兄弟？”
　　胖子回过头：“干啥？”
　　这胖子说话还有东北口音，叶盛暗想。
　　他心里想，嘴上就说：“没什么，闲聊几句，你……说话为什么有东北口音啊？”
　　一提这个，那胖子似乎有些自豪，道：“你还别说，兄弟我以前是从东北那旮旯考过来的，爹娘都是东北银（人），我自小长在东北的，说话自然有些东北味儿，一直改不掉。”
　　还是个东北产的胖子，叶盛想。
　　那胖子似乎来了兴趣，越聊越带劲：“同学，我名叫范同浩，你呢？我看你面生啊。”
　　叶盛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新转来的，叶盛，多多包涵呐。”
　　突然——
　　“喂喂，同学们，上课了——”
　　一个浑厚的男音闯入了喧嚣，尾音拉长，显得格格不入。
　　同学们的风言风语瞬间消音。
　　一个中年老男人夹着教具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范同浩缩回椅子嘟哝了一声：“怕啥来啥。”
　　“啊？”
　　“范同浩！”那中年老男人一拍讲台，“你说什么呢？说出来和同学们分享分享啊！”
　　讲台看起来不硬，但实力浑厚，拍起来震耳欲聋。
　　有几个同学吓得差点跳起来。
　　范同浩怏怏站起身：“李老师，我……”
　　老李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摆摆手道：“坐下吧，下次不饶你。”
　　范同浩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感觉喉咙一噎。又怏怏坐下。
　　一样的怏怏，一样的悲哀。
　　老李又转过头，拿了根粉笔，抬手就是“新学期”三个大字。
　　字体端正大气，不愧为语文老师。
　　“同学们，新的学期，新的开始，我们现在已经是同学了，先自我介绍一下。”他写下两个大字：“我大名李衡，今年五十一，现在，也请各位同学上讲台自我介绍吧，不要紧张，放松自己。”
　　叶盛对老李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人没什么架子，也不是很严肃。
　　从第一组第一个同学开始，同学们轮番上讲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方阳，今年十六岁……”
　　“我叫江一帆……”
　　“纪微微……”
　　“范同浩……”
　　叶盛坐的是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等他说完，往座位上走，他才发觉，他的同桌还没来。
　　他同桌的桌子在他右手边，很干净。
　　李衡讲了大堆大堆的开学注意事项，什么突然不舒服啊……想吐啊……什么什么的全考虑到了。
　　蛮周到的。就是有点烦。
　　“好了，我们的注意事项就讲到这里，大家下课吧，要住宿的找班长填表啊，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老李讲完就拎着瓶枸杞茶走了。
　　教室里又乱成一锅粥，谈天说地的，上蹿下跳的，连扔纸飞机的也大有人在。
　　范同浩把椅子往后倾，跟叶盛大吐口水。
　　叶盛觉得这人特爱说话，如果说话能赚钱，那他大慨能当个百万富翁。
　　范同浩讲得正投入，冷不防脑勺后忽然伸来个脑袋：“饭桶，干什么呢？”
　　语调幽幽暗暗，搁鬼片里应该属于那种一级大boss，还是来讨债的那种。
　　俗称：索命鬼。
　　范同浩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摔倒，条件反射般一个猛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方阳在对他大笑，笑得死去活来。

作者有话说

　　轻点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