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剑痴云》乙羽

25、第 25 章

　　终于要动身上路，一看日头比一早高了几丝，云韵霜以赶时间为由，强拽着妹妹的手一起跑。韵雪感一股绝大内力平稳传来，气息大增，虚点一下就能掠出数十步，被云韵霜拉着飞箭一样疾驰也一点不会踉跄……

　　路上无话，三人闲庭信步般施展绝世轻功，一溜烟就到了子午谷地界。

　　云韵霜得意道：「如何？」
　　停下脚步，韵雪还心神荡漾了一会。
　　顿了一下道：「说起来，上次出游也为赶时间，楚姑娘拉我这样跑过。姐姐功力真让人叹为观止，说当世罕有也不为过。怕和楚姑娘相距也不甚远，可能运使之法更逊些，她拉我就感觉不到内力传来。」

　　「咦？她也拉你跑过？」云韵霜看了荷儿一眼，对方竟报以高高在上又充满挑逗的微笑，明明她对其他人时总那么正派。
　　韵雪又笑道：「难怪你们投缘，行事作风，颇有相似呢。」
　　相似才有鬼！云韵霜暗自说，莫名其妙又被压了一头，真想拉韵雪再跑一圈，可惜师出无名，也不敢想荷儿到底做到什么程度，怕自己一个不慎又成笑柄。

　　她也沉得住气，才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分心，还是正事为重。如果能拉拢到怪铸，定会成为一大助力。

　　「那边——」她提运目力，有红芒一闪又烟尘般弥散。她感觉眼睛意外地锐利。
　　楚荷儿问：「汝能看到天际几团异光。」
　　云韵霜：「金芒大盛，紫气冲天，必是高人开炉。会是怎样厉害神兵出世呢？我们来得真巧，说不定能开眼。循方向而行便可，路都不必问了。」

　　韵雪疑惑地看了半天，除了天上一朵很伶俐的棉花云，什么迹象都没找到。
　　在一边悄悄问荷儿：「刚刚姐姐眼里红烟氤氲，是什么功夫？会不会练出什么能透视别人的怪功夫？」
　　楚荷儿微微一笑：「未闻有人能有透视异术，那只是她偶然而得小玩意，玩太过火怕眼睛不保。」
　　韵雪：「啊哈，原来如此，太好了。那姐姐要小心了。」

　　她们这边说悄悄话，云韵霜那边兴高采烈并未注意。不然一定给气死。但也错过了听闻要小心什么的机会。
　　顺着小路，没走多久就见一片无名山庄，和地势结合延绵一片，只是不怎么气派，小山也光秃秃。好像山村之人都有意避开似的，四周也没什么民居。
　　「好热啊。」韵雪一抹额头，都有点润湿。
　　从刚才起就是，越近这里越热。里面还有怪声频传。
　　云韵霜也皱了皱眉，提醒大家当心。韵雪看她们仍然从容倒也不怎么担心，而且发现，姐姐身边似有一种气场，挨着就不觉得燥热。再往楚荷儿身边凑，果然也是，而且那种永恒的安全感，更无人可比。

　　叩门通报，只说是同心盟来访。长安是同心盟的大本营，自然有很大面子。有家丁愣了一下，似有为难，但还是殷勤把客人让入大门，领路行至客房，自己去通报主人。

　　云韵霜一行人进大厅一看，真是不可貌相，外面看破破烂烂，多年都不油漆一下，但内里偌大空间，虽然柱条等依然破旧，但书法字画，古玩陈设得琳琅满目，让人不敢小窥。
　　不知今天特殊，还是平时亦如此，那名家丁一走，顿时只剩下三人。屋子里好玩东西甚多，也就不让人觉得怠慢，反会窃喜有此空闲自便。这也是白眼怪铸生意之道，客人等待时可做宣传之用。

　　「这不是姐姐的剑吗？」韵雪眼尖，看见前面几只东周古鼎里，每只都放了几柄宝剑，这些剑和姐姐以前的霜魄一模一样。
　　「喝——」云韵霜遥击一掌，古鼎中十来柄宝剑都出鞘喷出，冲天而起。她双手齐抓，磁石一样把剑吸来，每手各抓了一捧。雪亮的剑刃从指缝钻出，并不能损她分毫，但剑在她抓得吱吱响，也丝毫不损锋芒。

　　云韵霜并不想毁剑，小试一下就松了劲。要把它们拧烂报差点毁容之恨，虽然不难，但非常不妥。如果当年，手中剑被风刃切断，伤了脸面，肯定不会和铸师善罢甘休。但时过近迁，她早不是孩子，陈年旧事淤积的一点气，已经一并发泄完全，可以愉快放下。

　　把手回揽，看了看这些剑身纹理，冷笑道：「手艺确实不错，可惜俱是赝品。」
　　手一松，宝剑比来势更疾，又神奇插回各自剑匣中。只是一把剑未能如愿，不知怎么飞到了楚荷儿掌中。她轻轻一抖，剑锋龙吟，绕梁不绝。
　　楚荷儿笑道：「好剑！汝和它们有仇？」
　　云韵霜盯着她，不知韵雪和她说过什么没，只是淡淡道：「这些剑虽好，但终究差一点难成不凡之器，有点恨铁不成钢，如持剑者不凡又另当别论。」
　　「汝想一试？」楚荷儿不喜欢持剑，剑只象征性练过几次，更别说战场使用。但已经握剑在手就没办法了。她什么都好，就是不习惯示弱。索性假借嬉戏，一剑斩向云韵霜。
　　剑法强弱并不一定由看习练时间，楚荷儿看似平淡无奇一招，首当其冲的云韵霜就感觉另有洞天，虽没唬唬声势，但剑飘若虚幻，又赫然如山，明明一直剑，云韵霜这样善用封物术的高手，却感觉无数剑隐藏在无法形容之处。她甚至联想到佛家所说亿万化身，但又觉风马牛不相及。早就先天后天融合，各种功法贯通的她，具有剑感和武感，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和重重的挫折——自己引以为豪的八卦万象剑法虽然也变幻无穷，但比起眼前剑式，有种不过花架子罢了的心虚。

　　单以剑法考量，她感觉封挡不住，荷儿故意不封退路，所以只能退，退到世界尽头般没完没了。她立刻下了决心，动也不动，不做任何无谓的事，决不再在荷儿面前出丑。
　　看云韵霜一副不怕热水烫的模样，楚荷儿真生气了，而且她既出剑，便绝不空回。她一翻腕，宝剑毫不客气的捅在云韵霜胸口上，再一划……
　　毫无防御的云韵霜吟呻惨呼，娇艳的花朵立即绽放上两腮。那一剑虽然不带劲气，但在甚至超过她先天八卦功的神妙运使下，冰冷坚硬的剑身徒然变成了楚荷儿的手指，戳得她酥麻一片，再划抹几下，她精神防线就被切成碎片了。
　　无论如何想不到楚荷儿做这种事，云韵霜羞怒交加又不好声张。旁边韵雪也是大开眼界，她看不出剑法奥秘，只看成两人在旁若无人的嬉戏。从来没想过姐姐也会做出扭捏含羞的的女儿姿态，她都看得有些脸红心跳。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楚荷儿便收了剑，啪的一甩剑回剑匣。从容不迫得就像任何事或物都和自己无关。也就没人注意到刚才她的慌乱——虽然是隔着剑去捅云韵霜，她高明的运劲手法下，和直接伸指去捅差不多，该有什么感觉都会有。云韵霜胸前看起来不是非常的雄伟，但捅起来却相当的有料，竟让她有点欲罢不能的感觉。

　　她有些懊悔，自己行事虽不需刻意庖丁般依天理，批大隙，自然无往不利，游刃有余。但碰到云韵霜后，似乎总有意外局面出乱。但念仅一动，又不在乎的放宽心。她自己控制局面的能力有绝对自信，不必要有这些小烦恼，反正结果会任她而定。

　　来人是个目视五十不到的中年妇人，面容和善，身着普普通通的布衣，眼睛炯炯有神，是那种很富有主见的人的面相。后面只跟着刚才去通报那位家丁。
　　来人口快好爽，对大家微微一福：「我就是白眼的老婆，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担待。」
　　扫了众人一眼，看到云韵霜停住目光：「想来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云韵霜，云护法吧，老身开眼了，果然人中龙凤。」
　　云韵霜还礼道：「不敢当，正是在下。原来是铸夫人，久仰贤夫妇大名，今日终于有幸登门拜访。咦，怎么不见怪铸先生？」
　　铸夫人：「他正忙得手都抽不开，不能陪客。各位来意，老身大概明了。恕我山野之人心直口快，各位还是请回，老怪人称怪铸，其实玩物丧志，铸不出什么神兵利器，成不了什么大器，老怪是有些小聪明，但脑袋很愚，早不指望他怎样，只希望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别给人利用就好。各位远道而来，老身不胜感激，但人各有志，只能奉上粗茶为敬，其它就让你们失望了。本来嘛，老怪真有用，早被人请走了。」

　　韵雪想这个婆婆可真厉害，还没怎么说对方就来这么一大套，情形真有点不妙，千万别生出什么事端，好事变坏事。
　　云韵霜大笑，并不灰心：「夫人忒谦了，怪铸之才如夫人之贤，都非虚名，埋没于野岂不可惜。千里马也要有伯乐，我访先生是谈互惠合作，非是网罗爪牙。庸俗只人常有眼无珠，轻慢处不用理会。」
　　铸夫人：「非是老身信不过云大护法，这次怕你也走眼了。他年轻时闯不出名堂，头破血流碰几十年终于安分了，谢天谢地他现在真废人一样，望你成全，别他身上白费功。」
　　又是一段唇舌，铸夫人是铁了心要拒人门外。

　　荷儿乐得一旁看戏不必说，韵雪想帮腔缓和一下气氛也插不上话。
　　云韵霜反倒一点不恼不急，看起来心情格外写意，只因……

　　「看夫人满头大汗的，不如坐下来细说。」
　　「没事，再怎么说也，我丑话说在头里……」
　　「怪铸忙什么呢？夫人知道吗？这天突然就这么热真是奇。」
　　「好像说过，要重铸一把古刀……这个老家伙！」铸夫人突然醒悟，气得一股血差点喷出来，「刚才就觉得怪怪的，老东西还是不死心……你们等下，我去去就……」

　　正说着，慌慌张张又跑进两名家丁。刚喘过半口气就嚷：「夫人……快、快……撤，快领客人出去，其他都走了，我们来马上也撤。」
　　铸夫人把眼一瞪：「慌什么，出什么事了？怪铸呢？」
　　家丁：「老爷……还在铸炉吧……说什么不肯离开。什么事您就别管了，快走，晚了怕来不及。」
　　铸夫人沉下脸：「这像什么话，让老身一人逃走？这里不是你们能应付的。要走你们走，快领客人一起出去吧。」
　　家丁：「但是……夫人……」
　　铸夫人：「都什么场合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什么？！」
　　家丁：「这……」
　　又转向云韵霜：「各位贵客不好意思，您看是不是……」
　　这些家丁也都蛮忠厚实诚，不忍弃主人而去，想求助也觉没门路，没什么主意一时语结。

　　见气氛差不多了，云韵霜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我辈虽不敢说是多高风亮节的侠义之士，岂有急不救道理？请带我们去怪铸所在的铸炉一观。
　　铸夫人白了她一眼，想就算她不怕死能帮什么忙？而且真不懂事，现在多危机她真明白？溺水之人见什么都想抓，哪怕一根草。但她很富见识又临危不乱，不愿拉人白白冒险。但云韵霜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添油加醋的传闻吹得神人一样，就没有办不到事。铸夫人虽然不怎么信，但也由不得她不信，一向果敢的她这次也拿不定主意。

　　「信不过我？那她呢？你们都跟在她后面，可保平安。」
　　被云韵霜提点，铸夫人才注意到楚荷儿。也不是开始看不到，只是不会起特别的心思。这也不怪她，楚荷儿这种近似操纵力的能力，只有云韵霜等根基极深的才不受影响，但具体怎么回事她也弄不明白。
　　这位是何方神圣？很有见识的铸夫人知道云韵霜不是玩笑，有种可以完全信任的感觉。

　　「好，那我们去看一看。」
　　但说是说，铸夫人可不肯躲在楚荷儿身后，而是头前引路。云韵霜也很佩服她的胆识，便不再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