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阵｜雪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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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无回头的时候，身边的曲藻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罢了，他本来也不是为救她而来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没有自己的意识和判断的观察者，他的眼里，只应该有真相，而真相背后的东西如何，他知道也无用。
入伤门的第一天老师就这么说过。他呼出一口白气，天太冷了，他感觉自己的鼻头都冻红了。
雪花打着转儿往下飘，偶尔有一颗挂在他睫毛上，又很快化开。
他看着不远处几个的一个男人趴在一个小小女孩子身上，女孩咬着嘴唇，眼里尽是一片死灰，忽然她眼睛闪了一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又燃起了一丝的生机，女孩轻微地摇头，冲着一个地方，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有另一个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子，躲在墙后面。
有滴泪，顺着女孩子眼眶滑到地上，任凭男人如何用力，她死命咬着嘴唇，竟然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雪无小小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又捏紧，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有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那双手缓慢收紧，用力。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壮年男人，在□□一个弱小的女孩，她很痛苦，感觉快要死了……”
雪无还没说完，老师便厉声打断：“错了！重新说！”
雪无抿紧唇。
“不要带个人感情和感觉，你描述的是事件，事件就是历史，历史没有情感。”
“可是老师，我们不应该去救她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既然要做记录者，就不得轻易干预进事件，这是基本！你得保持中立，保持客观，去看这人生百态，就像这头顶的天，”他顺着老师食指向上看去，灰蒙蒙的天，寒冷的雪像是没有尽头：“人间的善和恶遍地都是，天每日都在看，你又可曾见过这天有任何的变故？一个人的命无论多悲惨，黑夜该过去就过去，太阳该升起就升起，好人在这个世间活着，坏人也活着，入了伤门，你就不再是那个帮人改命的人！”
“难道我就见死不救吗？我也是个人……”
“又错了！不是见死不救，你的意义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事件的发生，知道历史发生过什么，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历史会让世人反思，让国家进步，会让恶变少，让善变多，国变好了，恶的事情就少了，如此以来，难道不是在救苍生吗？”
他心里有声音在反驳，但又觉得老师说的没有错，带着这种矛盾，他在雪天里冷得有些发抖。
他颤颤巍巍再开口：“雪天，一个壮年的男人……压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的身上……男人的动作很剧烈，女孩子衣冠不整，男人在笑，女孩在哭。”
老师没说话，只是拍了怕他的肩，走了。
他独自站在雪中，看着男人提起裤子离开，看着女孩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穿好自己身上那破旧的衣衫，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口走过去。她经过了那个男孩，从他手里抢过鞋子，蹬在脚上，她说：“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遇见过，我这个人。”
然而雪无看到，说完这话的女孩子终究还是紧抿着唇，她在哭，可她也在拼死地忍着不哭。
她眼里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这也许是她人生沉重的打击之一，可她依然想要活下去。
历史究竟是什么？记录者究竟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扮演者如何的角色？
在时间的长河里，历史又真的如此重要吗？
如果有一日人死了，历史还在吗？
如果历史不在了，记录人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发着怔，全然没注意女孩已经走到他面前。
“喂，你都看见了？”
女孩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那双眼睛直直盯着他，雪无忽然觉得有些发慌，他别过眼，不敢说话。
“看见了为什么不做些什么？”
我不能……
“你还是个人吗？！”
恍然间，女孩身后忽然涌出了好多人，一个两个，四个十个，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他见过的人，和那个女孩一样，是他记录过的人。他们有着空洞的眼眶，他们脸上没有嘴巴，可他们所有人都在朝他毫无感情地嘶吼：
“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他见死不救！”
“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他不是人。”
“你不是人！”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逼近，雪无脚下一软，跌坐在雪地，那天的雪为何如此寒冷。
他手指紧紧扣进冰冷的泥土里，垂着眼睛再不敢去看他们，忽然，他觉得手指触碰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低头看去，那深色的泥土里，竟然有一株小小的绿芽，那小芽发散着顽强的生命力，他手指如此用力地掐着小芽，竟然也没有将它连根拔出。
刺眼的雪白和刺眼的翠绿。
他猩红着一双眼看向不断压迫的人群，又转头看那株小小的植物。
漫天飞雪。
明明是冬天，为什么地里会长绿芽？
不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阵｜雪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