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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转折 ...

  •   雪无很早就到了曲藻的住所,但他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然是霍西。
      当然,霍西是必然不认识他的,可他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譬如现在,他看似没什么情绪,可他眼角微挑,又深吸了口气,显然,他心情不是很好。
      雪无只怔了一瞬,立马换上那副不带攻击毫不起眼的姿态。
      “我是青府的雪无,有几个案情相关的问题想问问曲姑娘。”他伸手去摸自己衣袋里的牌子,咦?牌子呢?
      霍西眼瞅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慌乱翻找的小官差,嘴上免不了冷笑一声,却见那官差怀里掉出个东西。
      白色的,面具。
      他眼色一变,低头盯着面具,雪无也盯着他。
      找不见牌子是假的,掉出面具是真的。
      他想看看他的反应,可他的反应却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霍西看了一眼就抬起头了,似笑非笑问雪无:“大人东西掉了,怎么不捡呢?”
      “这不是我的东西。”雪无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消失了。
      “哦?难不成还是我的了?”
      雪无一眼望进他那双异瞳里,有时候他自认为自己很懂他了,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又觉得不是了。他收回眼中的光,垂了垂眼,再抬头眼里的精光不再,似乎那只是霍西一瞬间的错觉罢了。
      他笑着俯身拾起面具:“公子说笑了,这是在下昨晚上捡的,有人落在毕家门外的。”
      “嗯,还挺别致的。”
      说完这话,霍西侧了身,让雪无进来。
      雪无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面,上次只是在门外简单朝门内瞥了一眼,依稀只看到有个小院子,如今走进来,他低头扫过墙角处的那一排罐子,有一个罐子没盖上,里面装了大半的铜板,快满了,雪无不动神色收回目光,跟着霍西走入室内。
      曲藻就坐在一张方桌后面,听见动静朝这边看过来,迎着光,雪无看到她脸色不太好,除此之外,曲藻和霍西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奇怪,他似乎并没有和她有视线上的交错,而她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复杂。
      两人这是,吵架了?

      霍西带雪无进去后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出来了,在院子里的一个小石板上坐着。摸出一个袋子,单手从里面捞出一枚钱币放在手里把玩着,钱币在他手里转得很快,从手心到手背,从食指到小指,像是有生命力一样。
      起先他还在脑中过着自己的事,他本以为生死蛊什么的一切都结束了,可自从和小伍聊了之后,显然是他想的太单纯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那个原本是天元教教主的男人确实是被杀死了,尸体是他亲手埋的。
      咻——一枚钱币从霍西手中飞出直奔那个没盖盖子的罐子,叮叮咚咚在罐子里打了个旋儿发出清脆响声后,停落下来。
      他伸手抓出另外一个继续玩着。
      生死蛊最后也只剩下一只死蛊,种入了阿星的身体里,那也是他亲手种的。
      叮咚,又是钱币被抛出落入罐中的轻响。
      直至这里,都没有错。错在于——
      他伸手再次摸出一枚钱币,钱币被抛向空中,又落回手里,把玩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钱币像是听它的话一样,怎么飞也飞不出他灵巧的手。

      “……死了……两个都……初步判定是同一人……”
      “……你确定是……小孩子……”
      “……女孩子?”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霍西只听了一个大概,但不难将传递的信息都拼凑出来。
      曲藻费尽心思帮的那两个孩子,死了,还没入山,就被吃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日山里那个猎户一家,也被吃了。
      山中零星发现几只被吸干了血的动物。
      毕二前几日经过天元山,说是有人看到他神志不清身上有血,走地跌跌撞撞,遇见熟人也像不认识一样。

      如果死蛊有两只呢?
      阿星身体里的那只是他种的,那阿玥呢?
      阿玥也是生死蛊的容器,只是从一开始他就被告知,阿玥是“失败”的容器,倘若阿玥并不是失败的容器呢?
      也就是说,阿玥身体里有另一只死蛊,廿九的蛊是被阿玥种的,阿星死了,可阿玥并没有死,所以廿九也没死。
      毕二是‘鬼’,廿九是‘鬼’。
      那日是阿玥在那猎户家中,因为生蛊会一直追随着死蛊,所以廿九也在附近,所以寺京的蛊会有反应,而毕二当日从那经过,应该也是被阿玥种下了生蛊。
      毕二蛊毒发作,肆意食人,腥味会吸引‘鬼’,说不定廿九就是被味道吸引,所以寺京的的蛊会再有反应。

      曲藻说,猎户那家人当时开门的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阿玥也是女孩子。
      是阿玥。
      如果再往前推,那个告诉他阿玥是“失败”容器的人是谁来着?
      霍西手中动作一顿。

      啪!抛出去的铜板击中罐子,竟然将罐子硬生生砸出一条裂缝。
      屋里曲藻和雪无两人被这惊响停了对话,齐齐向院中看过去,却见飞身而入一个人,他一把抓住雪无的衣领,厉声问:“掉面具那人什么样子?”
      雪无被霍西提着领子,眼中却无惧色:“怎么?是公子认识的人吗?”
      “少废话,是不是一个总是眯着眼笑的人?”
      雪无没答声,想起那日那个小官员也是这么说的。
      霍西眯了眯眼,他虽没回答,可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他并没有说错。
      随即,他松开雪无,转身出了门。

      潼肖,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从头至尾其他人都是幌子,一直就只有潼肖而已,潼肖才是那个一手建起天元教的人。

      雪无回过神,起身冲曲藻道:“曲姑娘今日就到此吧,身体不适还叨扰了你这么久,好好休息吧。”
      “慢着。”
      雪无刚踏出门的脚停住,转过身。
      曲藻依然坐在那方桌之后,迎着光,脸上有一种倔强。
      “你是什么人?”
      “啊?我是青府的……”
      “你不是。”
      雪无刚好逆光而立,他背着手猫着背,看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
      曲藻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近:“除了青府的雪无你还有什么身份?你跟霍西是什么关系?”
      走近了,她终于看清他面上细微的惊讶之色。
      没错,雪无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个人,这个角色他练了有一阵了,如何言如何行才最让人没有防备,让人记不住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统共就见过两次罢了,她是如何识破他的?
      曲藻双手背在身后撑着桌子,她说话的语调一贯挺平的,有人觉得这样说话的人性格温柔,也有人觉得这样说话的人冷酷无情。
      “在晏州,官差查案问话都不会只有一个人,一直是两人或两人以上多人行动,这是为了避免一个人篡改事实,起了一种相互制衡的作用,上次你问我话,和记录官一起,我想这里的体制大概和晏州也有相似之处,可是这一次你还是问话,却是独自而来,甚至连基本的记录也没有。”
      她接着道:“我这样的人,第一次的案发现场我在,第二次命案我仍然出现了,若我是官差,这样的人,必然是头号怀疑对象,要么得带回衙役,要么得密切监视,可是你似乎并不怀疑我。”
      雪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虽然是问我话,可你从头到尾的注意点都在院外,起先我以为是因为院外的声响干扰了你,不过你余光飘向院中的次数太频繁了,我猜,你的重点并不是我,是霍西对吗?”
      “你是不是……也是八象门的人?”
      雪无抿紧了嘴:“你说也?”
      “有的时候,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在景秀姑娘身上也感觉到过。”
      景秀,景门拾柒?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披着一层伪装的人的感觉吧,也难怪了,他们本就都是一个老师交出来的,相似也无可厚非。

      雪无垂下眼,撤下了他的伪装,慢慢挺直了脊梁:“曲姑娘,你很聪明,也很敏锐,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离霍西远一点。”
      “他这个人,很危险,很危险。”
      最后那个“很危险”他说地很慢很重,是为了让曲藻知道其中的严肃性,她应该是能听明白的。

      ——————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些打开~我要进来~”
      林中一个清脆的童音空灵地响起,她头上高高扎着双髻,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树林间,风吹起女孩儿额前的刘海,依稀看到饱满的额头,女孩儿五官长得极为精致可爱,她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嘻嘻笑着,然而诡异的是,女童步子不大,速度却是极快,只见山林间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隐去,那根本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不一会,她忽然停下,伸着脖子使劲嗅了嗅,嘻嘻笑了两声,又蹦蹦跳跳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林子走到官道上时,忽然从耳边传来一阵马的嘶啼,吓了她一跳,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她侧过脸,看到两只马蹄在自己头上高高地悬住。
      她只是跪坐着着不动,脸上还有些疑惑,看到马车歪向一旁,接着便有人急匆匆走过来,问她好不好。
      她好不好?她好着呢,除了有些饿以外。
      正当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车上又下来一个妇人,急匆匆走近她:“哎呀这是谁家的娃娃,吓着了吧?”
      声音可真温柔,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好香。
      “大人呢?”
      她摇摇头,只有她一个人呀。
      妇人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又问:“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家?她可没有这种地方,于是她又摇了摇头。
      妇人更是吃惊,这孩子这么小就没家了?长得粉粉嫩嫩的,这么讨人喜欢,哎,她就一直想要个女娃儿,可惜了最后生了个儿子。她脑子转了一下,忍不住问:“那要不先跟姨回家?姨家里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身后的管事却是一惊,连忙假咳了一声。
      哪知那妇人就像听不见一样。
      听到说有好吃的,她赶忙点了点头,于是妇人欢喜地将她牵向马车,边走边柔着声音问:“妹妹叫什么什么名字呀?”
      “阿玥,我叫阿玥。”

      阿月,多好的名字,长得也乖,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跟着孩子甚是有缘。
      然而管事却看着阿月进车之后拦住了妇人。
      “夫人,老爷说了今年府里不得入陌生女子的。”
      夫人啧了一声,打断了管事后面的话:“不就是什么破预言嘛,这么说,那曲姑娘也算陌生女子呀,来来去去地不也什么事没有吗?何况了这还是个小孩子,算什么陌生女子啊,你也别老听老阮那些迷信说法。”
      管事还待开口,阮夫人却是满不耐烦,掀开车帘,口里低念着:“一小丫头能出什么事儿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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