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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间最美的情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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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龚先生开了一辆Land Rover停在会所之外,冲着车外一脸震惊的张先生示意上车。
“市里开车,用不用这么夸张?”张先生乍舌。
“谁说在市里的,带你入藏。”
“啥?”张先生惊掉了下巴。直到车上了高速,还在不断确认:“真去啊!”
“我算过啦。咱俩还有四天假期。这里沿滇藏线入藏,两千多公里,每天开十个小时的话,我们三天后可以到拉萨,还可以余一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是疯了不成?”
“没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痛痛快快疯一次,怎能配得上你这个疯子!”
张先生惊的好久嘴不能合拢:“俊俊,我是阵疯,你是真疯。我甘拜下风。”
一路上还有更疯的:每天十个小时的驾驶,龚先生即便被太阳晃到睁不开眼困到用手掴自己的脸,也舍不得换张先生来开。
“你有腿疾,别再劳累了。”
张先生心里感动无比,他伸手关掉了车载的音乐:“那让我这个中华曲库来给你人肉唱歌吧。”
“好。”龚先生伸手抚了抚他脸颊。
你像一杯甘甜的美酒
醉了太阳醉了月亮
你像一支悠扬的牧歌
美了雪川美了草原
张先生清亮的嗓音演绎起藏族悠扬的长调,再衬上藏地辽阔的风景和远处无边无际的雪山云海,那感觉似带人一秒穿越回了少年时代第一次入藏的时光,跨越十年,他们就这样拥有了彼此的过去。
三天后,路虎终于驶入拉萨城,行到了布达拉宫。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时隔多年再见,张先生仍是兴奋地说出仓央嘉措。
“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龚先生和道,“瀚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张先生满脸好奇。
“一个神秘的地方。”龚先生笑着卖关子。
Land Rover载着他们缓缓驶过布达拉宫,驶过大昭寺,最终停靠在了八廓街边。
这里是古老而极负盛名的转经地。放眼所见,青石路上,皆是一步一跪磕长头的虔诚藏民,以及明媚通透得如同雪山阳光般的红衣僧侣。而不远处大昭寺徐徐升起的缕缕香火,似在无声昭示此地绵延千年的神力与神衹。
“我们也转一圈吧?”龚先生向张先生伸出了手。
“好。”张先生笃定地将手放到了他手中。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牵手。
“应该没有人注意吧?!”龚先生低下头问身边人。
“应该没吧。咱俩这么糊,此地又这么远。”张先生无所谓道。
其实怎会没人注意到呢:两个那么高大挺拔丰神俊逸的男人,行在人群中是有多么醒目。更何况脸上还洋溢着让人艳羡的明媚笑容;更何况两人还甜腻腻地手牵着手。
宁可恣意妄为地活一刻,不愿畏首畏尾活一生。
他们也真是豁出去了。
“可惜咱俩时间没那么多。藏民转经祈福,最虔诚的是绕着拉萨城一圈;次之绕着布达拉宫一圈;再次之是绕着八廓街一圈。咱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龚先生滔滔不绝像个导游。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这里苦寒,有钱的藏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把孩子送到成都上学。所以,我从小便有很多藏民同学。”
“真好啊。我第一次来这里是我21岁。骑了一个月。”
“我知道啊。一路骑行一路歌嘛。”
“这你也知道。你考古我?”
“何止考古。我若说是你的唯粉头子,了解你过往的一切,你信吗?”龚先生笑。
“我信。”张先生想起了那个网名:“龚的男人嘛?”
“……不会吧,怎么这你也知道。”龚先生红了脸,暗搓搓的小心思被公之于众的那种羞。
“以后别做唯粉了,改咱俩的CP粉吧。”
“哈哈哈。正主下场嗑CP。真可行?!”
“可可可。怎么不可。”张先生被他的认真样笑弯了腰。
一圈不大,感觉只是一席话的功夫便做满了功德。龚先生牵着他的手又穿过一条羊肠小道,最终停脚在一处明黄色的小楼前。
“就是这里了。”龚先生说。
“玛吉阿米。”张先生念出了小楼古朴的招牌。
“这里是六世仓央嘉措当年私会情人的地方。”龚先生絮絮:“这姑娘的名字,叫做玛吉阿米。现在改做了茶餐厅。”
龚先生边说边带着张先生掀开厚重的门帘,踏上嘎吱作响的木制楼梯,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斑驳地洒进来。
龚先生招手点了一壶藏式奶茶。张先生抿了一小口,赞道:“好浓郁,够烈。我喜欢。”
龚先生微笑,把头转向窗外,望着远处的布达拉宫,继续说道:“当年,六世白天住在布达拉宫,做雪域最大的王;晚上,便脱下僧衣,夜夜流连在这里,做玛吉尔米最美的情郎。”
“好浪漫。”张先生一脸心向往之。
“来,再带你看一样东西。”龚先生站起身来到一排排的书架前。不同的是,架上不是书,而是一个个手工缝制的羊皮本子,是所有到过此地的游客写给未来的寄语。
龚先生长长的手指滑过,找到2011年其中的一本。翻到其中的一页,那上面是一个人略显稚嫩但有力的笔迹:
“我愿,将来能和我爱的人,再来这里。龚先生。2011年7月。”
“你十年前来过这里?”张先生惊喜。
“是啊。比你早一年。十九岁的时候。”龚先生笑。
“缘,妙不可言。”张先生笑着拿过笔,在下面刷刷添了几笔:
“今生唯愿,只做你,最美的情郎。张先生。2020年9月。”
一天的时间太不经过了。他俩无非就是在这里,晒晒太阳,看看风景,扯扯闲篇,转眼便到了他们得出发去机场的时间。
张先生飞北京,龚先生飞厦门。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龚先生的航班和张先生差不多时间,但他执意看着张先生登机,才恋恋不舍快步去往自己的登机口。
刚才,登机前一刻,张先生说:“10月18日,我在北京办首唱会,你一定要来。”
“好!”
“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开个人演唱会。你一定不能缺席我的第一次。”
“嗯。一定。”
窗外,张先生乘坐的飞机已冲上云霄,很快便消失在天尽头,龚先生没来由一阵伤感。
他没和他讲六世与玛吉阿米后面的故事。
后来,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与姑娘缱绻一夜的六世溜回布达拉宫,雪地里留下脚印一串串。正是这些脚印,出卖了他的不羁与破戒,曝光了这段不为世俗接受的情。再后来,姑娘被迫远嫁,六世因此被废,孤独死在押解回京的颠沛路途中…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有些情,是注定见不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