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家琴声命俦匹，撰词哀鸣伤我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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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酒醒。
青漓醒来并未找见欧阳月，一时心中慌乱。
这不动声色的女子，竟是走了么？
是呵，自己莫名其妙地将她掳了来，她难道还待着不走么。
客栈小二送来洗漱的汤水，还有一张素笺。
“吾外出，闲逛，午便回。”
青漓看着那秀气的字，竟有些激动。急急洗漱过用了些饭，顾不得叫上黑蓟，便也外出，欲去遇一遇这女子。
茶舍，街道，对街二楼的阑干。
顾飞颜闲闲坐在茶铺里，姑娘家原是不该这样当街坐着的，然而对面的琴与歌，却是吸引了一群人都在此间静听。琴声里，那还有那些废话教条。
好在京人只知荆玉，见过欧阳月的实是少数。所以顾飞颜也落个清净。
鼓琴的似乎是个清秀的男子，周座的人都纷纷暗叹，可惜了，这样一个妙人，却终落入那楚馆里，必是个不自由的。
这世间自由的人又有多少呢……
顾飞颜忽而有些艳羡起欧阳李氏和欧阳月了，虽不知在何处，到底离了些烦恼。转而一想，她们在外，怕也有在外的艰辛罢，如此宽慰了一下自己，终有些平衡。这世上，不是棋子的人太少了罢，即使未被操控在他人手中，也被自己心里的枷锁束缚了。
屋檐上未融的残雪照着日光，化成水沿着瓦沿落下来，倒是天生一副好帘子。
曲终，男子站起身，引得四周一片惊叹。
茶棚之外也有些微骚动。
鼓琴是男子清秀婉雅，眉目纯净，让人不禁嗟吁，真真可惜了的。
而骚动，却是因为街上另一个男子，隽秀眉眼，风流身段，自是青漓无疑。
青漓见到了飞颜。欲要上前唤她，却发现飞颜却只瞧着那鼓琴的男子，脸上神色莫名。
飞颜静坐着，看着那男子款款站起身来，心里忽然一动。
无风！他是无风么？
这个已然属于过往的名字，便是更迭了身份，老去了记忆，依旧熟悉到脱口而出。那清秀的轮廓，那静默的神色，再见时依旧如此震撼。
顾飞颜不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吐出一个音来。欲要抬手，却终究垂下。
我只是欧阳月，欧阳月。
片刻间，她便平静下来。只是怔怔地，看那男子坐下继续歌奏下一个曲子。
大抵我们都是在梦里吧？无风。
无风，好久不见。
声音似乎从远古源源不断的传来。
颜颜，我有信给你哦，在那老槐树的树洞里。
颜颜，掉出来了。
颜颜，你的榛子酥！你付好钱了吗？我付就好了呀。
颜颜，……
看着这个记忆里唤她作颜颜的容颜，顾飞颜的眼里不禁溢满了深情，无处流淌。
可否给她这一刻的自我，在此刻忘记欧阳月，忘记荆玉，忘记周围的男男女女，忘记莺歌燕舞，甚至宇与宙。
只有他在那里轻吟浅歌，只有她在这里含笑相望。
琴声忽然一扬，铮然欲断。
记忆里的声音顷刻间改了神色。
“无风？
无风早就不在了。”
昏黄的记忆里，乌漆大门那侧是无风祖母的哭泣，生生把前去找无风说话的顾飞颜钉在当地。
无风？无风早就不在了？脑海中想起那句含哭的话语，顾飞颜忽而迷茫地苦笑起来，坐下，摸到手边的茶杯，抬手仰头，一口饮了。
青漓远远地看着顾飞颜。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子，竟也流泪了吗？
不，她只是神伤，她的脸颊是干的。月儿，三年之后，你竟是没有泪的吗？
无泪的伤神，你竟有了这样的沉沉目光么。是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经历，竟使你不再是那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分明有着震撼，却倏然清和柔婉；分明有沉积已久的忧伤，却这样笑着。
而你这样的深情，竟是对着那样一个在轻纱曼帐里唱歌的男子么。
眼见顾飞颜叫小厮取了笔墨，略一沉思，写了几行，让小厮交予那唱歌的男子去了。青漓不禁有些酸楚忿忿。
那个梅林间清冷的女子，原来也会嘴角轻抿，为了他人沉思。
阑干内曲终暂歇的男子对着手中的小笺微微一怔，素白的纸张毫无修饰，却因了上面的字生生透出华贵来。略一好奇，不禁顺着小厮的指点向茶棚看来。
茶棚里是一个安静望着他的女子。
低头看笺，“非是旧曲但试新词”，开头八字，漂亮的行楷，秀气里却有着不可压抑的英姿，那是顾飞颜自小书字十余年的基础。倒是用上了。
试了几个音后，台上的男子取下佩玉，将小笺轻轻镇住，抬首，微微向顾飞颜处示意，便开始缓缓而歌：
吾怀江山兮千里
寻君兮不得踪迹
吾怀时光兮少年
回首兮不见容颜
春光秋雨兮孤寂
叹苍天兮徒多情
愿著扁舟兮一叶
画彩霞兮江心
我有一歌兮如明月
谁人再歌兮诉飞颜
我有一心兮如日月
谁人与我兮共飞颜
顾飞颜默默地听着，无风，今日给你的歌。
青漓亦默默的听着。
小笺在玉下被风吹着，轻扬着一角。
曲终的男子，眉眼清澈带着感伤，任由弦铮铮地响着，铮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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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谁家琴声命俦匹，撰词哀鸣伤我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