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为君温和相友意，我携丝桐入丛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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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寒。
整个京城结了一层霜，地面上的积水变成了冰，各店铺都出了伙计清扫。一条街上，十来个面色泛红的后生，呵着雾气，挥舞着笤帚铁锹，倒是拼凑出一幅热闹的场景来。
街角两个书生打扮的身影掩在摊贩身后，一个眉目清雅，一个身材小巧。后者手里抱着个长大的物件，用锦绣包着。
不错，正是溜出来的顾飞颜和其丫鬟小菊。
“小菊，是这里罢？你瞧这里也有个茶馆。”
“小姐，京城有多少茶馆啊，可是有澈玉公子的楚馆只有一家啊……小菊又没有去过……唔，小菊去问。”个小的书生讪讪然转过身去向边上的摊主打听。
“澈玉公子？可不就在那对面的楼上么。二位也是听曲来的？”边上胭脂摊的摊主乐呵呵地答着小菊的询问，“不如二位先给楼里的姑娘买些礼物，您瞧我这胭脂可是上品……”
顾飞颜瞧了瞧，拿起摊子上的胭脂闻了闻，清香悠然，倒是不劣。对着摊主淡淡一笑，“老板胭脂不错。多谢指路了。”
微微点头，轻舒折扇，便向对面楼阁走去。
“小菊，明儿让哥哥替我找找那个色的颜料，可化在水里的。我正有幅莲花少了胭脂色。”
楚馆，老鸨。
“两位公子请！是有相识的姑娘呢，还是要瞧瞧新鲜的姑娘？”
书生打扮的顾飞颜不由额上微汗。澈玉所在的楚馆，的确如外界所说，做着青楼的买卖，而干净的澈玉公子，更成了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传奇。
“不必了，我听说澈玉公子长得比那姑娘们更是清雅，不如我们瞧瞧他。”顾飞颜对着老鸨轻勾了勾嘴角。
“哎哟！公子可是说笑了。我家那么多姑娘，怎会让公子瞧不上眼呢。澈玉公子可是我们的琴师，京城第一琴师啊，那可是招牌，供着的！”
“哦？”顾飞颜往楼上瞧了瞧，不见澈玉。想是在里间待着，便说道：“那便与我在雅间设个小席，请你们这的烧火丫头来给我倒酒，不知澈玉公子能不能纡尊降贵来替我弹奏一曲？”
小菊适时地递上银子，“这是酒席钱，给姑娘和琴师的另算。”
“哎哟喂，可好可好。可是如何是烧火丫头来作陪呢？我们家的烧火丫头可不是便宜的。”
“那自然是一例按姑娘的价钱。只是这烧火丫头不像姑娘那样常常陪酒，反而质朴有趣。您就唤个年轻能看的来罢。”
“好嘞，公子是雅趣人儿，妙得紧，澈玉公子想必是肯来弹琴的。您先上雅间里坐着。司儿，快引着路给这二位公子！”老鸨对顾飞颜奇特的提议倒是接受得快，想来是又觉着一条新的生意路子了。
“公子有礼。”不一会，叫司儿的小厮便引着一个烧火丫头到了雅间。瞧那丫头，衣着虽然陈旧，却是干净，眉眼不很分明，只是瞧着还算顺眼乖巧。
顾飞颜叫她来身侧坐下，叫司儿退下去催着酒菜，又叫小菊坐了。
“你叫什么？你们那一共多少你这样的丫鬟？”
“回公子，身为贱婢，不敢辱没祖上，您唤我做朱儿便是。如我这般的，这楼里有三十有二。”
“瞧你说话，倒不像是烧火丫头。莫非老鸨找了个姑娘冒充呢。来，酒菜都上了，你瞧着想吃什么便自己吃，小菊你也自己吃着，不，你先去问问那叫司儿的家伙请到澈玉公子了没有，说再不来这红豆汤都可以发芽了。”
“哈哈，原来是月儿。我便说这不先给钱便来请人的必是熟人，不然就是土霸王。几日不见，月儿倒是爽快了许多。”
“你不也是？我可未曾听过你这样‘哈哈’地笑。”顾飞颜瞧见进来的人正是澈玉，不由也大为开心，学起澈玉进门时的笑来。
“你如何把朱儿弄了来倒酒？”
“你们认识？我以为一个烧火丫头澈玉公子必不会认识的。看来真是冒充的烧火丫头。”
“哈哈，也不全是。她是阁里粉蝶姑娘的丫头，想是老鸨觉得烧火丫头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便叫了她来。我说呢，司儿说来人要个烧火丫头作陪，觉得有趣，这才来瞧瞧。想来正是你为了引我出来。”
“我也不全是，你也是‘也不全是’。”顾飞颜拿起酒壶替澈玉斟了，笑道，“若真是粉蝶姑娘那样的姑娘来了，哪是我吃得消的。而且我这里还有其他计较，日后再同你说。既是粉蝶姑娘的丫头，自然比烧火丫头要金贵了，朱儿你是要与我们一道吃酒呢，还是和小菊一道去外间玩去？”
朱儿在楚馆多时，自是明白进退，只是不知这“外间玩去”是什么玩法。站起身行了礼，便同书生打扮的小菊去了外间，一时房内只剩顾飞颜和澈玉二人。
“你屏退了她们，是有话说？”
“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大概两件。先时腊八宫宴，我并不知你去，倒是未见上一见。二是前些时日有人送了这把琴来，我想着我不会，不如给了你，你用着也好，赏了人也好，我横竖不会鉴琴，若是这琴不怎样，便是扔了也是随你的。”顾飞颜此时将小菊一路抱来的琴放到桌上，打开锦绣，正是青漓送她的那张。
澈玉看着桌上的琴，有些微怔，那琴形制浑厚，雍容华贵，价值绝不敢轻估，她却这样轻易给了自己，还亲自送来。伸手轻弹，那琴仿佛遇着知音似的，清音一声。
“这礼物，可是珍贵了。”澈玉笑着对顾飞颜说道，眉眼里有着感动。
“哪里值得什么。”顾飞颜请澈玉坐了，又到他边上坐下，“澈玉兄一片才情，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澈玉……并不知道。”
“楚馆终非安身之地，澈玉兄还是早作打算，月儿如能帮上，澈玉兄只管开口。”
“呵，多谢月儿了。倒是你，听闻当日在宫中，皇上还欲予你许婚，你却婉拒了。月儿的将来，又是如何打算呢？”
“月儿的将来……”顾飞颜咀嚼着这五个字，轻轻笑了。
自己低眉也罢，傲目也罢，都是在为那个叫作欧阳月的人写故事啊。
“不管什么‘月儿的将来’，将来我兴许去江南游历居住，兴许去塞外看马，兴许……兴许拐带了京城第一乐师去，开个小茶馆饭馆的，让你弹琴去。”顾飞颜抬头对着澈玉笑道，眉眼弯弯，分不清一时兴起还是认真。
澈玉不由愣愣，面前这温和的容颜底下，是有着多少思想，官宦人家的女儿，竟是说得要像游侠儿老板娘似的。而这拐带，是约定吗。
顾飞颜也不知道。
回不来的，是无风，而她已开始学会淡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为君温和相友意，我携丝桐入丛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