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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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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兀自低头整了整衣衫,向前两步,心中已将事情猜出个□□,一阵黯然。
“奴婢作错了什么?四爷要将奴婢唤回?”
他慢走几步到案几前,伸手拾起一串佛珠,慢慢捻动。
“你说呢?”
心中的疑虑渐渐放大,我强自压住:“奴婢自问尽职尽责,无一丝怠慢松懈。但,奈何宫中束戒颇多,奴婢又不善人际,故而……传出的消息并不多。”
他轻笑:“也无需自贬,索相的事不就派上了用场吗?”说完紧紧盯住我。
我心下一凉,害他禁足,被皇帝训斥的,果真还是我,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还不是在害?
不知心思泄露了多少在脸上,他慢慢走到我近前,忽然抬手托了托我下巴,我抬眼去看,却见他直瞅着我的嘴角:“受伤了?”
我轻轻侧头,避开了他的手:“蹭破了点儿皮,不碍事的。”
他收回了手,却没移步,我也不方便先动,二人就很近的面对面立着,我微低着头,视线之内只能看见他胸前的盘扣,这情形恍然和以前的某个场面相叠,久违的感觉在脑中一闪而过,明明只是一年不到,却怎的像过了许多年似的遥远。
最后还是他先闪身,衣袖扫起我鬓边的碎发。
“江南好玩吗?”他走到我身后。
……
“还好。”我说,“去时正值三月,景色很美。”
“嗯……”他延声应着,“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沉默了几秒:“之前知道的都告诉来顺了,现下没什么了。”
“呵,”他笑了笑,“下去吧,我安排你暂住朗琴园,好生歇着,这几日先别出外。”
我轻步出来,带上门,将一室的明亮关在身后。
朗琴园在后园的西北角,很僻静的一个处所,早年不知是谁居住,自我一年前进府时便空置着。把我安排在那儿,想来也是有所顾虑,为了避人耳目。
总管派来照顾我起居的是个小丫头,面上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稚嫩的很,言语却很谨慎,从不多话,只唤我姑娘。我向她打听小秋,她三缄其口,说进府几个月,前后都不认识,我一揣摸,估计她是受了上头的吩咐,不便对我透露。
胤禛对我究竟做何打算——成了我日日绕心的顾虑。他为何不惜曝露身份把我从宫中弄出来?难道是知我心存二意?若是如此,为何不干脆斩草除根,把我除掉,又何必大费周折的接我回府?我既做不了胤礽身边的探子,于他又有何用处?
再说萧烈,他离开医馆后就住进贝勒府,不离胤禛左右,我被逐出皇宫,他必然知晓,我在朗琴园住了数日,他又为何一面不露?我二人即便关系疏淡了,却也至少存有一份相知的情谊吧?
人心,实难捉摸!
昏昏噩噩过了数日,清醒时思索自己的处境,昏睡时便一幕幕地回想与胤礽的点滴相处。他的嬉笑怒骂,悲苦愤恨,不知他凯旋回朝时,发现我已不在,会怎么样?若是太子妃将我的身份据实以告,他又当做何感想?会恨我吗,会恨自己吗?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绞痛难安,忍不住一遍遍咒骂上天,无端把我抛到这么一个乱世中来。
这种心态,像个深宅怨妇,我却不折不扣地过了半月有余,直到那一天——
那日下了整天的雨,直到傍晚还淅淅沥沥,我呆坐在廊前看雨,丫头送来的晚饭也没动,这雨潺潺弱弱,像及了江南,我又怎么有心思吃饭。
天渐黑了,身上有了凉意,正想回屋取件袍子,院门忽然开了,马总管撑伞提灯走进来。
“雨霏姑娘,爷唤你去。”
我看看天色,“这么晚了……”
马总管立着,不语。
我无奈,由廊边拿起油伞:“走吧。”
这一年未见,他到像和我生分了不少。
二人进了雨中,一前一后,雨不大,却很粘稠,我加着小心,鞋尖裙摆还是溅上了不少泥点。
走上园中的回廊,我收了伞,赶前一步走到他身旁。
“许久未见,总管身体还好吗?”我问。
他步子滞了一下,没看我,点头道:“托姑娘福,还好。”拐过转弯,他接着道,“姑娘在宫中,也好吗?”
我陪笑:“挺好的。”
踌躇了一下,我又缓缓开口:“我师兄……可在府中?也许久未见他了呢?”
“嗯。”他应了声,含糊不明,又走了一阵,他停住,“到了。爷在亭中赏雨呢。”
我顿步,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几十步开外的湖心亭里点了灯,隔着雨雾看去,隐约有人。
“爷……可是唤我来赏雨?”
马总管低了头,退后一步,“只是传唤,别的便不知了。”
这情景,怎么这般怪异,我犹豫着,回头又看了看他,恰巧他也抬头,目光一碰。
他又退后几步:“姑娘日后想要如何,需得仔细斟酌……”说罢,闪身隐到暗处,渐步走了。
我听得懵懂,只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猜不明白,当下甩甩头,提灯朝亭子过去。
湖心亭四角挂了灯,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两个杯子,旁边是个香炉,熏了不知名的香,淡淡地,似有若无。
四阿哥背桌而立,朝着湖面方向。他很少正面朝我,一向如此。
我放好灯伞,轻步到他旁边,一点点酒气,他想必已经喝了一会儿了。
说话要小心,我提醒自己,一面低声道:“四爷。”
“雨霏,过来看雨!”很随意的语气。
我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微风卷着雨丝,打到脸上,水气蒙蒙。
“这雨,较之三月的江南又如何?”
我微微侧头,看着天空,想了想:“南国三月,像是泡在水里的桂花瓣儿,从里到外,透着氤氲妩媚,便是雨也如丝如油,缠绵的紧;而北方的雨,大多瓢泼而至,爽快酣沥,今日的雨,到不多见,颇有些江南的韵味。”
他轻声笑笑:“我去过江南两次,都是冬日,无雪无雨,煞是湿寒。到没你这般好福气。”侧目看我,眼波微微闪动,“若不唤你,是不是乐不思蜀,再不愿回来了?”
我抽了口气,抿嘴:“进宫出宫,全凭四爷安排,到没有愿与不愿。”
“听这话,倒是我的不是了。”他将我向他近前拉拉,低了头道,“我说过,我没把你送给他,记得吗?”
惶惑之间,我轻点了点头,面颊微热,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鼻息,我扭头朝向亭外:“四爷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赏雨?”
他却不答,拉我坐到桌边,满注了眼前的杯子,端起一杯,兀自饮下:“来,陪我喝酒。”
我无话可说,只得举了杯子,向他一揖,仰头喝下,酒,以前到不是没有沾过,啤酒,白酒,洋酒,聚会时也曾豪饮,但空腹喝酒,却是头一遭。一杯下肚,只觉得热辣呛鼻,险些涌出泪来。
他笑出了声:“姑娘家,果然饮不得酒。”说了这句,不再睬我,自斟自酌起来。我口中辛辣,胃里又空灼的难受,也就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些小菜。今晚不知要坐多久,真后悔刚才没吃晚饭。
雨几次将停,却又几次复萌,如此反反复复,时紧时慢的拖了许久……雨打荷叶,沙沙入耳,倒也磨平了初到时忐忑的情绪,心神便在雨声中渐渐安定下来。
胤禛一杯接一杯安静的饮酒,我坐在熏炉旁,默默看雨,熏香袅袅,随风送入鼻腔,初淡后甜,愈发浓腻,夜已深了,雨还在下,风拂面而过,竟不觉得冷,反而暖煦煦地温热……湖面上蒸腾起淡淡的薄雾,围拢了亭子,雨雾绵绵中,一丝恍惚……
喝尽了壶中的酒,胤禛欲起身,我按住他握杯的手:“四爷,别再喝了,醉酒伤身。”他回首看我,面颊微红,有些醉了,我心中隐隐不安,正欲抽回手,他却覆手抓住我:“记得吗,很久以前,也是这么个晚上,你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轻笑,“府里敢拦我顶撞我的,只你一人。”
我又挣了挣,他却握得更紧,手腕一阵酥麻,顺着小臂,传至肩,背,全身,瞬间竟有灼烧的感觉。
我猛地起身,沉声道:“四爷,你醉了。”
他仰头看我,无由一笑,起身,随着我靠过来,我渐退,他渐进,展眼间到了亭柱边,我欲侧身,谁知他手一用力,拉我靠在柱上,柱子冰冷,我浑身一震。
目光灼灼,便又是一笑。
“你怕我?”酒气迎面扑来。
“不。”我摇头。
“不怕吗?江南密谋,藏而不报,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我心中大震,先前的恍惚迷离也醒了一半,原来他早已知晓,否则又怎会布局让我出宫。只是这事做得隐秘,又有谁会知道?除非……
“原来四爷并不信我,一面安排我入宫,一面派人监视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又怎会劳神去监视你?”
“那……”我语塞,他好像并没生气,反而亲昵地贴过来,近在咫尺的面孔,半寐的眸子,似醉非醉的眼底透着精光,一时让人无从分辨,我有些失神,背上沁出了汗,腹中复又翻腾灼烧起来,比前次还要剧烈,突然间觉得热,好热!我避开他的呼吸,坳着头喘了口气,“既是如此,我也无从辩解,四爷打算怎么处置我,不妨明说。”
“处置?你想我如何对你……雨霏,你确实不适合做探子……”尾音越来越弱,细不可闻,双臂由肩头滑落,一寸一寸贴上我撑着阑干的手,交叠,攥紧,指尖的热度像火苗一样窜过全身,心里似已安置了引子,腾得燃着,吞噬了意志,而后的话,尽是呢喃,“不如,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想,只做我的女人,如何?”
天地于我眼中倒置,翻覆,我张开口,却发不出声,触到的,是柔软的唇舌,带着酒味,好浓……
“从今晚开始,可好?”
舌尖划过唇瓣,面颊,颈窝,直在耳边游离,所到之处,先是清凉,转瞬便火热;声音像是极远,却又极清晰:“雨霏,回答我。”
我回答了什么,不知。身体软绵绵地,被拦腰抱起,竟无一丝力气推拒。辗转进了房间,鼻中却仍弥漫着薰香淡淡的甜味,迷迷迭迭,愈演愈烈……衣衫尽褪,肢体交缠,我由喘息呢喃中张开双眼,却只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着炙热的光,黑夜里,我被火焰吞噬,万劫不复……
窗外,雨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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