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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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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转瞬又是一年,时间于我而言,像是静止不动的,一天,抑或一年,并无本质差异。这半年间没再听到胤礽的情况,朝中也无大事,只听闻隆科多升为御前统领,不过也早在意料之中,大起大落经历几番,我对这桩事件最终的走向已不再有任何怀疑,成王败寇,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萧烈已过而立之年,仍孑然一身,胤禛有意为他说媒,都被他推拒了,道是事业未成,不愿成家。转瞬我也已经三十岁了,镜子中的面孔似乎没变,但眼角眉梢依稀有了细纹,青春流逝对女人是极可怕却又无能为力的,类似的事还有许多,譬如命运,无论你怎样全力抗争,到最后,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向既定轨迹。
一个晴朗春日,我静坐在竹林前的石桌旁,屏息静气的冲泡一壶铁观音,脚下是一个铜质熏炉,燃着胡大夫所配的凝神香,茶海并茶叶俱是胤祉上个月送来的,我本不懂茶道,也并不喜欢这些碎了便粘不回的青花瓷器,但这闲赋的一两年间却慢慢有了兴趣,对这香中带苦的味道越发沉醉。
茶刚泡好,胤祉便进了院子,我又取出一支杯子,烫热后蓄满一杯。
“可巧儿,刚泡得。”
他笑坐在我对面:“不巧,在书房就闻到茶香,这才寻香而至,找你讨碗茶喝。”
他一向戏谑惯了,我不理睬他,也自饮起来。
“这茶没洗透,还带了点苦味,不如闻着香。”他呷了一口,评论着。
“那三爷便闻着吧,我偏喜欢这一点苦味。”
他摇摇头,终是满饮了,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头上是一颗光润亮泽的东珠。
“太后今儿刚赏的,送你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太后赏的,定是给你家福晋的。我不要。”
他也不多说,只把簪子搁在一旁,这些日子他总是这样,东西送来我若推辞,就索性搁下转头便走,我因而陆续收了他许多东西。
饮了约莫有两三杯茶,他搁下手,静坐不语,我欲饮第四杯,忽想起红楼梦中妙玉所言,一杯品,二杯止渴,三杯如牛饮水,便兀自一笑,也住了手,抬起眼,才发现胤祉一直在看我。
我以目光询问。
他低了低头:“雨霏,你今年也有二十八了吧?”
我一愣,想起早先进宫时瞒了些岁数,才道:“可不是嘛,老了。”
他一笑:“老到不至于,只是,该为今后打算了……”
我侧仰起头,春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柔和煦又明净清爽。
“这个呀,我早想过了,说起来也该同你商量,我打算过一阵子就搬出去,在城郊寻个安静的地方,安顿下来。”
他惊讶的扬起眉:“怎么,你要走?可是府里住得不好?”
“不,不是。”我忙笑着摇头,“府里很好。”
“那便是我不好了?”他道。
“三爷也是极好的人。”
“那又是何故?”
我沉默了,他视线中却透着焦急和不快。
“我终究是客居王府,暂避尚可,岂能住一辈子?”
“怎么不能?”他的语气有些匆忙,说了这半句突然顿住,只几秒钟,又开口,“是客是主,全在你一念之间,相处了这么久,你不明白吗?”
我不语,阳光已从我脸上移至石桌,在我两之间划开一道无形的阻隔。
“你早明白,只是不愿意,是吗?”
我微抬起脸,口中苦涩,心头却很平静:“三爷是个坦诚之人,我也早该坦诚相告。二废之前,胤礽给我写了封长信,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想我放开一切,过恬淡、自由的生活,更盼着我嫁人生子,一世太平安乐。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或许能够自由恬淡的生活,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喜欢,去爱一个人了。胤礽这两个字,已经深埋在我心里,见或不见,都是一生的牵绊。”
“那我呢?”
“三爷,是我的挚友,我希望,是一世的挚友。”
他了然的点点头,终于溢出一丝苦笑:“你果真坦诚,但有时候,糊涂些反倒更好。你就果真打算一生不嫁,为二哥守着?”
“不,不是为他守什么,而是为我自己,为我的心,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放开,但现在不行。”
他叹气道:“我曾说过要治了你的心病,是我太自负了。但你也不必忙着走,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住处,只是这个把月间,未必有消息,我过两月还要出京办差,恐怕没那么快。我这王府,你总不至于一刻也住不得了吧?”
我笑道:“怎么住不得,话既说开了,还有什么顾虑?”
他也笑了,终是带了点落寞,他起身告辞,走了数步,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回头:“簪子送了你,可不许退回来,便是不为男女之情,只为了挚友二字,也该收下。”
“好呀,我收了。”我道。
他向我挥挥手,隐没在竹林尽头。我为自己蓄了杯凉茶,含在嘴中,更觉得苦涩难耐。
本以为往后的时日就该这样平淡的过去,但一个月后,胤祉带来了一个极不好的消息,太子妃病重!因咸安宫被严密看守着,消息很模糊,只是听闻太医院五日间被宣召数次,问诊的太医们回来,都说情况堪忧,熬不了多少时日。我并不清楚睿雅的生卒年月,以往也从未如此细枝末节的关注史书,因而此番也着实忧心起来,一连数日去药局找萧烈,均未寻到。直到春末的一日清晨,他突然出现在三爷府,胤祉此时上朝还未回来,我便通禀了福晋,引他进府,他满面倦容,神色疲惫。
我将他领进碧云轩,倒了杯茶给他,待他喝了,才问。
“之前找了你几日都不在,怎么今日突然来王府找我,有什么急事?”
他走到窗边,看院中无人,行至我面前,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咸安宫待命,太子妃的情形,很不好,已到弥留之际。”
“果真有这么严重?”我喃喃道,眼框一阵酸涩,“她才三十几岁呀。”
“她早先身体就不好,后来又赶上两立两废,跟着担惊受怕,在进咸安宫的时候,身体就垮了,只是一直拖着。”
“那……胤礽,胤礽如何?”
“太医问诊,也有很多严苛的规矩,胤礽是不能单独同外面的人交谈的,我只远远的见过一次,看起来有些憔悴。”
我的心揪紧了,憔悴?只这两个字便可概括他的现状吗?睿雅是他身边最贴心的人,又是陪伴他最久的人,如今竟也要去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不伤心?
萧烈低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你可别这样伤心,看你这样子,我都没法继续说了……”
“还有什么?”我抬起头,“是不是胤礽说了什么?”
他又一次朝门口望了一眼,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叠着的皱巴巴的纸:“是睿雅的信。”
我惊呼一声,将信接在手中。
他道:“我前次去出诊,她已神智恍惚,有半刻功夫屋里只我一人,她塞给我的,只说了一句交给雨霏,就又昏死过去。我本不想给你,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能瞒你。”他按住我的手,“雨霏,你看可以,但不要因此生出什么傻念头来才好。”
我恍惚的点点头,将信纸展开,信显是写成后藏了好一阵子,纸面很皱,字迹也不那么清晰,我艰难的读着,从潦草的字体中隐约感到了睿雅心中的焦虑与身体上的极度衰弱。
“雨霏:
我一生以胤礽为尊,从未忤逆于他,但这一次,我违背他的心意,提笔写下此信,期盼上天见怜,让你有缘得见。
人之将死,许多事情都看得清明通透,所谓废立荣辱,权责利欲,原不过是镜花水月,浮生一梦。我心中一直遗憾,此生虽得正妻之名,却始终不是胤礽心头挚爱,如今也已释然,情爱一事,本不该问谁对谁错,谁多谁寡,过于执着,便是痴。
可他终究是我心系之人,如今舍他而去,置他于孤寂清苦之中,委实于心不忍。咸安宫中姬妾众多,仆从亦不在少数,但满室喧哗,却无一人知心。此中辛酸,无以言表。两年时光,只如行尸走肉,强颜欢笑。”
我眼前迷茫,字迹越来越模糊,仿佛看到了胤礽萧索寂寞的背影,在咸安宫凄冷的庭院中徘徊。
“……临终之际,我只有一个心愿,盼你能代替我,陪伴他,照顾他。十余年夫妻,相敬如宾,恩泽并重,我如今能报偿他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雨霏,将你陷入两难境地,非我所愿,请原谅我的私心……”
而后的字迹已支离破碎,辨识不出,我跌坐在椅子上,不住落泪,萧烈掏出帕子,急急的为我拭泪,怎奈越抹越多。
他急道:“早知道你这样伤心,我就不该给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一转眼便忘了?”
我没答话,只一味留泪,他从我手里夺过信纸,就在旁边引火点燃。
“你干什么……”我去拦,但纸已顷刻化为灰烬。
“这信不能留,私通书信,是死罪。”萧烈将余灰在地上踩灭。
我看着地上的留下的斑斑黑迹,低声却坚定的说:“萧烈,我要进宫。”
萧烈立时一惊:“不行。”
“但是我必须去,胤礽他过得不好。”
他攥住我的胳膊:“他不好,但还活着,你若去了,只怕进不了宫,先下了大牢,你是皇上钦点了出宫的,你此时回去,就是抗旨!”
“我去求皇上,求他收回成命?”
“你如今人在宫外,谁能带你这么个大活人进宫?雨霏,别犯糊涂,冷静冷静,胤礽的命,白纸黑字写在书上,你争这十几年光景,守半辈子寡,值得吗?他千方百计送你出宫,又为得是什么?你都忘了?”
我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呀,谁能带我进宫呢?如何带我进宫呢?我又如何去对皇上解释呢?一连串的问题压得我胸口发闷,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当我说出‘进宫’二字之时,我的心,我本以为像死灰一样沉寂的心,又跳动了起来,鲜活的强烈的跳动了起来。
读到睿雅来信后的第二日,宫中便传出讣闻,康熙感念睿雅生前作为,赞其“秉资淑孝,赋性宽和” 又命翰林院撰写祭文。还特命步军统领隆科多率三十名禁军侍卫素衣孝服,护从灵柩,仍以皇太子妃的待遇下葬。
出殡那日,我走至灵车必经的街道,看着素白的送葬队伍缓缓行来,胤礽已无侍卫,随行队伍中也全无毓庆宫旧人,我暗自心伤,睿雅一生恪尽职守,终了之时,却无一名亲人护从。沉重的灵柩从眼前驶过,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淡如幽兰的飘逸身影与这笨重压抑的棺椁连至一处,这肃穆哀伤的气氛不该属于她,她应该永远是那样一个宠辱不惊,稳重端庄的女子,我以衣袖掩住口鼻,泪水簌簌落下。嘉敏、紫乔、睿雅,这些灵动秀雅的女子,一个个离我而去,这金碧辉煌的宫廷,这太平安乐的盛世,是怎么样的残忍无情呀。
灵车远去,我带着悲戚之情回到王府,一径来到胤祉书房,冒然进了门,才发现董鄂氏也在,我欲反身退出,胤祉道:“有事找我?”我点头,他看了董鄂氏一眼,她便会意:“我先出去了。”
“神色如此紧张,是急事?”她走后,胤祉问。
“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一笑:“人都来了,我还能说个‘不’字吗?什么事?”
我攥了攥手:“你有没有法子,能送我进宫?”
“进宫?”
“我想进宫,见皇上。”
“为什么?”
“我想进咸安宫。”
他本是坐着的,此时突然站起:“不行。”
我见他未加思索,心中犯难:“我知道此事令你为难,但我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会来难为你。”
他蹙起眉:“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事,我亲口应承了二哥,绝不放你入宫,我不能违背诺言,便是你真想了旁的法子,我也必得阻止你的。”
“三爷。”
“雨霏,睿雅的事你难过,我明白,但你不能因此就辜负二哥的苦心,推翻以前的承诺,我虽没能力救二哥出来,但绝不能再送你进那樊笼里。”
任我如何解释苦求,他俱不应承,一场谈话不欢而散。此后一连数日他忙于打点出外差所需事物,我几次去找都扑了空。
一日我在湖边静坐发怔,思绪胡乱飘散,想至烦心处,不由蹙紧了眉,旁边一人走来,本当从我身侧走过,却又返回来。我侧头见是他,微点了点头。
“这么闷闷不乐。”他审视着我的脸,“青花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还好。”
“还在生我的气?”他在我身边坐下。
“没,本就怨不着三爷的。”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睿雅离世,你伤心难过自是常理,但何以如此急着要入宫呢?你早先不是全都明白,也全都答应了吗?”
“我……”我在犹豫,不知如何解释睿雅的书信,“你说,胤礽真的过的好吗?”
他眼中闪过疑惑,并不确定的道:“生活起居,总是好的……”
“那他会舒心吗?会像他许诺的那样无忧无虑吗?”
他沉默了半刻,而后问我:“我不能肯定,但你又真能确定他过得不好吗?”
我艰难的笑:“如果我能呢?”
他面露惊疑,我低声道:“我不能告诉你细枝末节,但只能说,我听到了咸安宫里的消息,来自他最亲密的人,说他这两年来‘只如行尸走兽,强颜欢笑’。”我攥住他的胳膊,“胤祉,倘若你是我,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又当如何做?”
他的疑惑更重:“你从何得知的?”
我摇头:“我不能说,但这消息绝不会有错,也绝无危害。”
他看着我良久不语。
“能帮帮我吗?哪怕再见一面,我都安心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抽走了手臂,站起身,以手扶住阑干,盯着湖面思量了好一阵子,终于道:“雨霏,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轻易许诺,容我再想想,办完这趟差回来,再告诉你。”
自此后,我心中隐隐有了盼头,每日的时光也好似快了许多,胤祉出行前的傍晚,我途径他书房,思及到他明日离京,便想去道个别。走到门口,才抬起手,忽然听到门内女子的声音。
“爷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既然答应了,必然早料到了。”
我听出是董鄂氏和胤祉,一时不知该去该留。
“雨霏是二爷托给咱们的,您收留她,照顾她,都是在理,但这帮人也是有限度的,爷执意这么做,岂不是把自个儿的前程都置于险境了?如今这废太子三字是宫里的忌讳,哪个还敢在皇上面前提的?”
“你平素不怎么进宫,到知道这么多了?我说过我若应下,便自有法子。”
“爷,别怪妾身说句不敬的话,陪了爷这么些年,多少也看出来了,您心里头中意她,她纵使出身背景不好,但若爷真有心,也可收在府里,可是她心里想的念的,只是宫里那位呀,爷这样为她着想,为她涉险,究竟为了什么呀?”
“住口!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非议揣测了。”他极生气了,我从未听他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董鄂氏也没了动静,半晌后,他道:“这事情,我回来后再做定论,你先回去吧。”
我疾步后退,闪身离开书房,一路上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生,既欣喜他答应我的请求,又忧虑福晋所说的话。转过日胤祉便离京了,又过了两三日,一个清晨,董鄂氏踏进了碧云轩。
我正在绣一方帕子,她将半成品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雨霏姑娘的绣工,越来越好了。”
我道:“全是跟青花学的,算不上好。”
她泯了下唇,搁下帕子,抬头看我,还未启口,又是微微一笑。
“雨霏呀,今日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虚扶了下桌子,道:“福晋万不可用这‘帮’字,我这两年在王府中,吃穿用住,哪一件不是受了王爷和福晋的恩惠,如今有事,只吩咐即可,雨霏定当尽力。”
她点了点头,仍是笑了笑。
“如此我便直说了,我听闻姑娘想进宫?”
我稍愣,遂点了下头。
“姑娘对二爷的情义,我很感动,但姑娘有没有想到,二爷而今的处境,已经无力再为姑娘争什么做什么了,而我家爷,早先便与二爷亲厚,瓜田李下的,早该避嫌,坦白说,如今这情形,想要把姑娘送进皇宫面圣,实在是……”
“福晋。”我沉了口气,“您不必多言,您的意思我尽数明白了,是雨霏错了,不该令三爷如此为难,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董鄂氏低了头,轻声道:“雨霏,不是咱们不想帮你,只是这皇家,自有皇家的难处,你长居毓庆宫,该明白这个理的。我今日来,是小人,若不来,则是让我家爷置身险境,两弊相衡,取其轻。”
我含笑道:“福晋的选择,俱是为三爷考虑,无可厚非。我若是福晋,也甘愿做这小人。”
听了此话,她又将我细细打量,起身前道:“雨霏,可惜你与王府无缘,若然,我们或许会是好友。”
我道:“缘分的事,半分不可强求。请福晋带话给三爷,就说我已托人在府外觅得合意的住处,先搬过去住了,待他回京,再来拜望。”
余下的时光,我将自己的随身细软收拾妥帖,胤祉送我的东西,贴身的我便拿走,器具茶皿就依次摆好。整个下午,我则静坐在院中,将这两年的过往细细回想了一遍,到黄昏时分,青花端来晚膳,见我收拾了包裹,大为吃惊。我拉住她,塞了些细碎银钱给她。她知道我要走,又是惊讶又是伤心,只说要等爷回来再走也不迟,我没对她说详细的因由,只说了些离别祝愿之词。第二日清晨,众人还在熟睡之时,我便轻步踏出了碧云轩,悄声离开了王府。
在街市上茫然转了半个上午,想不到一个可去的地方,不知不觉,走到了药局门口,饿着肚子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着萧烈提了药箱从远处回来,他远远看到我,愣了一下,忙小跑着过来。
“雨霏,怎么了?”
我紧了紧怀中包裹,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终是落下两行泪。
“萧烈,我进不了宫了。”
他将药箱送进药局,换了便装,携我一路走出巷口,来到一处僻静的河岸,春末夏初,垂柳拂堤,正是好时节。
我将始末简单说于他听,他长叹一声,道:“雨霏,说出来你不高兴,但我也还要说,我同胤祉一样,不同意你入宫。”
“我知道,但你们不是我,你们不懂。”
“太子妃也曾说,过于执着,便是痴。你如今,何尝不是?”
我苦笑:“是呀,倘若心想而事达,我也就没有这许多愁苦了。”
“如今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摇头:“再无别的去处,只有投奔你了。”
他呵呵一笑,揽了我的肩:“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景象,这河堤,杨柳,到好似回到七年前,我们初见的时候。”
我疲惫的把头靠进他怀里:“萧烈,我好累,好累。”
他侧了侧头:“雨霏,放下吧,既然不能回去,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过一辈子,好吗?像兄妹那样。”
我闭了眼,在心里回答,可我还是无法放下呀,萧烈。
他见我良久不语,转而道:“看来你现在不适合想这些沉重的话题,我带你去见一位故人吧,你会开心的,也可以暂时在她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