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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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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到了西癸殿之后,迟迟不见癸却的踪影,何岳知道,她在准备给笛青复生的事情。而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好好的陪笛青。
他要补上这三年的空白,不让自己之后的日子里过的太过难熬。
然后呢?
天上人间,再不相见。
何岳一直在给笛青讲他们的故事。
这一讲,便要从他自己的身世讲起了。
皇甫岳并不是李隆基的亲生儿子,十年前,皇甫岳的生父祭云将军战死沙场,李隆基便将祭云将军的独子纳为义子,赐名皇甫岳,排名第九。
原以为,皇甫岳是没有封为太子的资格的。但——李隆基却居然动了立他为太子的念头!
这一点,是所有皇子所不能容的。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杀意,无非是与这有关,何岳不用细想,都能知道都是谁指使的,但在之前,他向来是不在意的,皇位本就不该是他的,唐玄宗要立他为太子,也不过是谣言,等到了立了真正的太子,这些事情,也就了结了。
可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防范着他了,在他身边安插了杀手,等待着一个契机,除掉他。
而这个人,就是笛青。
何岳聪明绝顶,早就知道笛青的真正身份,却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她,爱上那个有着秀致眉眼,冷漠眼神如青竹般孤傲的女子。
这份建立在欺骗上的爱情,注定不能长久——所以,笛青死了。
所以,何岳依靠着自己最怕的事情苟活。
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当何岳将前事种种一一对笛青说清后,她仍旧一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样子。
“你是说,你是我的仇人?”笛青的断章取义令何岳一怔,
“如果是,你会怎样?”因为无聊在屋里飘来飘去的笛青停住,缓缓的看过来,笑:“我喜欢你,所以不会怎样。”
将一切都忘记的笛青,似乎更加直率了。
何岳苦笑着,这个总喜欢飘来飘去的小鬼,会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她对他的好感,不过去生前的一种本能而已——褪去了仇恨之后,纯粹的喜欢。
“好了,今天讲故事的时间结束。”何岳坐起身,肩上厚厚的纱布令他行动不便,所以一个想要拿杯子的动作就此宣告失败。
笛青飘过来,死死的盯着那个杯子半晌,耷拉下肩膀:“我还是摸不到它。”就像我摸不到你一样,笛青吞下后半句没说。
何岳锁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给她个身体。”耳边忽然传来声音,何岳和笛青同时看过去,只见癸却慢悠悠的踱过来,灰色的道袍平整的一点褶皱都没有,她将眼光淡淡的投到笛青身上,令笛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是阴阳师,所以笛青怕她。
癸却的突然出现令何岳的眸光黯淡下来——这么快,就要开始了么?
“不可以!”笛青立刻否决,她频频摇头:“我不要覆在别人身上,他们会死的。”
“那么就覆在它们身上。”癸却指了指庭院里的青竹林。
何岳一怔。
在癸却的帮助下,笛青以竹为骨,化成了人形。然而,何岳的身体却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她是妖,会吸人阳气。而身中剧毒的何岳,根本无法长时间和笛青在一起,所以纵然笛青有了实体,他还是无法触碰她。
“哎,我还是不能碰你啊……”笛青化为人形的第四天,何岳忍不住哀怨。他的双臂环着酒坛,右手扣在左手腕是佛珠上。
“想死的话,你可以碰。”笛青含笑睨着他,一身的青绿,衬着秀致眉眼间的韵致,格外生动,她和何岳并排坐在古塘边,两人始终保持着半丈的距离。
“这些年,我净想着死呢。”吃吃的笑了几声,何岳瞄了眼笛青,怕语气一重又把这丫头给吓跑了,眼珠儿一转,何岳将怀中的酒坛送到她面前:“呐,喝不喝?”
“不要,喝了就就成醉鬼了。”笛青推开酒坛,抬起就屁股走向集市,留下抱着酒坛、肩膀受伤行动不便的何岳急急的喊她:“喂喂,等等我啊。”
他自己肯定有办法。笛青笑笑,背着手一颠一颠的走,她想到没错,不过片刻,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那坛没喝几口的酒就被他扔进了河里。
何岳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刚要伸手去拍笛青的肩膀就被她闪过,他悻悻的收手,开口:“嗝……”
笛青白他一眼:“酒鬼吧你。”
“你成长的速度还真是快。”何岳抚额感叹,不过几日,这只没了记忆的小鬼别的没想起来,那些个讽刺的他的话倒是一句没落的都想起来了:“你就不能可爱点?呐呐,就像那个一样,跟在爹后面,屁颠屁颠的,多可爱啊。”他伸手一指,笛青看到一个还在流口水的奶娃娃。
“你又不是我爹!”笛青无奈,转身走近一个菜摊。
何岳大步跨到她身侧,懒洋洋的微笑:“可是我造了你啊,跟爹差不多。”
“是癸却造了我。”拿起一根粗粗大大的萝卜放在手心里掂了掂。
“可你身上的竹子是我种的,怎么着也算半个爹吧?”何岳把玩着腕上的佛珠子,在街上来回游走的目光收回来,看到煞有其事在买菜的笛青,看了看她手中的萝卜,又看看她:“地府也有卖菜的?”
“怎么会有?”
“那,这是什么?”何岳指了指她手上的大萝卜。
“嗯……”笛青抿唇,表情严肃:“黄瓜吧。”
何岳望天,而后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老板,这根大黄瓜我要了!”
“今天咱们吃黄瓜汤。”何岳憋笑到内伤,而笛青一脸迷茫,看着何岳一个坐在厨房门槛上咯咯的笑个不停,酒杯中的酒都被他洒出去了不少。
酒杯?
笛青这才注意到:“你怎么用酒杯了?”
“胳膊本来就受伤了,还抱个酒坛?我又不是真想死,成了废人可讨不到媳妇了。”何岳笑的漫不经心。
“原来也喜欢喝酒的么?”笛青将那根‘大黄瓜’洗的干干净净,然后举着菜刀一脸悲壮的瞧着它。
“是啊。”他点点头。
“哦。”笛青不再问,
她看得出,他并没有说实话。
但她却不知道,他以前是最讨厌喝酒的,因为笛青讨厌,所以他也讨厌——可笛青死后,他就整日以酒为伴,这,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直到现在,这酒想戒,却不容易了。
“笛青啊。”
“恩?”笛青心不在焉,她在想,这跟黄瓜还真是够粗……要切成块,还是片呢?
“没事。”
呃……还是切成块吧。
“笛青啊。”
“恩?”有些不耐的蹙眉,大块还是小块?
“没事。”何岳嘻嘻的笑,又开口:“笛青笛青笛青笛青……”
笛青火大:“干嘛啊?”是该把何岳切成大块还是小块?!
“做我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