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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昏昏欲睡的长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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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决定结伴同行以后,彼此间的关系也亲近了几分。
竺桃此前除了偶尔跟随家人出宫去郊野踏青以外,几乎从未离开过宫掖,更不曾在市井坊间闲逛过,世情话本看的也不多,可以说是对宫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秋风澜觉得,如果这小姑娘不是撞了大运,第一次出事就遇到自己,怕是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一路上两人半是赶路,半是游山玩水,不知不觉间,便过去十余日。
……
晌午。
竺桃和秋风澜来到南陵一座边镇古城外。
竺桃抬头望向高大城门楼上的匾额,那上面刻画的字迹经年风雨,朱漆已有些剥落。
她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还是看不清楚。
“秋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她侧过头朝秋风澜问道。
一路上,类似的问题秋风澜已经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但每每对上竺桃那双好奇中闪着熠熠光彩的眸子,想到她在得到回答以后望向自己的崇拜目光,他又觉得无聊的问题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
他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扇骨在手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回忆道:“稷山城,古时传言有司农之神出身于此地,说起来,这座城池的年岁可比南陵都城还要久远,大抵华胥之国尚在时,就已经存在了吧。”
“哇,好厉害。”竺桃感叹道。
她虽然对宫外的事情知之甚少,但是作为一国公主,华胥之国的传说她还是知道的,或者说,这片土地上,没人会不知道。那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令人无比憧憬的故国。
相传曾有神明降临的时代。
秋风澜却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再厉害也不过是过往云烟,如今不过就是个寻常的边陲重镇罢了。”
“哦。”竺桃认真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又朝路边指了指:“诶,秋大哥,那个是什么?”
秋风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她所说的正是城门外的官道旁一排支着草棚的小摊。
两人自离开山寨后,一路而来经过的都是些村庄,借宿也都是在农户家中,竺桃没见过这般场景倒也正常。
“那些都是供行人落脚的小摊,里面有时也会卖一些本地常见的吃喝。”他说着朝竺桃问道,“你饿了吗,我们可以过去买些小吃。”
竺桃一听到有吃的,瞬间精神了起来:“嗯!”
两人寻了一处人少的摊铺,拣了张方桌坐好。
第一次在外用餐的竺桃好奇地四处张望。
秋风澜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碗汤面。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汤面便被摊主端上桌。
秋风澜将一双竹筷摆到竺桃面前,朝她叮嘱道:“你先吃,我再去买些其他的吃食。”
竺桃接过竹筷放在手中,并没有动筷,她开心道:“秋大哥你去吧,我等你。”
离汤面摊子不远的一个小摊里面正在卖胡饼,秋风澜方才过来时扫了一眼,见那饼烤的不错,火候适当,卖相也好,又想到竺桃长居代国,应是未吃过的,便想买两张给她尝尝。
哪知他过去后,最后一炉胡饼刚好卖完。
他下意识地回头朝竺桃那边望了一眼,小姑娘瞧见他看了过来,笑容灿烂地冲他挥了挥手。
“罢了,在下多等一炉便是。”他将几枚铜板丢到钱筐里,朝摊主轻笑道。
“好嘞!”摊主高兴地招呼一声,加快了手中推拉风箱的动作。
……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期间秋风澜几次回头朝竺桃那边望上一眼,见小姑娘虽不时四处张望,却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桌边等他,便渐渐放下心来。
一手拎着两张刚出炉还热乎着的胡饼,一手慢悠悠地摇着木骨纸扇,秋风澜浑不在意偶尔打量过来的三两好奇的目光,朝汤面摊子走了过去。
重新落座,秋风澜将胡饼放到一旁,看竺桃等他等的已经趴到了桌子上,只好轻轻推了推她。
“小桃,醒醒,再不吃面就要凉了。”
和煦的暖阳下,初春微醺的清风柔柔地吹过,竺桃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些睡着了,突然被他一推,一时还没有清醒过来。
“嗯?”她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瞧了秋风澜一眼,又趴了回去。
秋风澜见她方才还活蹦乱跳地四处乱看,没一会儿又困成这样,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竺桃的额头:“别睡了,起来先把饭吃了,一会儿进城寻一家客栈再休息不迟。”
被扰了清梦的竺桃打着哈欠从桌子上重新爬起来,她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起精神:“哦,好,秋大哥也赶快吃吧。”
拿起竹筷,她还没忘了招呼秋风澜一声。
秋风澜听到这话,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灿烂笑意。
“秋大哥你笑什么,快点吃呀。”
“嗯。”
……
吃过午饭,两人一道进了城。
午后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吃饱喝足的竺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好像更困了。
秋风澜看她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只好放弃想要去城里最好的那家客栈的心思,就近找了一家小客栈,带着竺桃走了进去。
这家客栈不算太大,后院里只有几间小屋,但收拾的还算干净,秋风澜看着竺桃已经困得摇摇欲坠,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模样,便没有再多挑剔,随便选了一间,从伙计手中接过了钥匙。
竺桃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顿时眼前一亮。
秋风澜看她瞧的眼都直了,不由得好笑道:“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困了就快去歇息吧。”
竺桃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然后也不管秋风澜有没有离开,丢开包袱,直直扑到了床上。
下一刻,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秋风澜拿过搭在一旁架子上的薄被,轻轻摊开盖在竺桃的身上,然后又从地上捡起她随身带着的小包袱,放到一旁的方桌上。
摇着纸扇,转身离开了客栈。
……
稷山城东有一条街巷,城里大部分的买卖商铺都在这条巷子里,算是整个城中最为繁华的一处。
秋风澜从客栈出来后,便来到这条街巷。
巷口有家卖小点的铺子,店面不大,装潢却是清新雅致。店内的点心花样繁多,口味或香甜软糯,或咸鲜清脆,味道极好。以往他到稷山来的时候,常会从这家铺子里买些样式精巧的小点心,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拎着打包好的一包小点,秋风澜摇着折扇缓缓走过街巷,来到巷子深处,留步在一间三层高的阁楼外。
阁楼上,轻纱帘帷透过窗棂扬起一角,缥缈的乐声从楼内悠悠传出,带着阵阵似有若无的馨香。
门楣下,字迹娟秀的“芝兰苑”几个字,方方正正地镌刻在匾额之上。
秋风澜仰着头朝这几个字看了好一阵,直待楼里有伙计出来相迎,他才换上惯常的那副明媚笑容,随着伙计走了进去。
“紫烟今日可在?”他摸出几枚碎银丢到伙计的手里,一边环顾大厅的摆设,一边朝他问道。
伙计一脸喜意地收好银子,陪着笑道:“谢公子,您来的正巧,紫烟姑娘前些日子得了一支新曲,这会儿正在楼上练琴。”
秋风澜点点头,笑道:“那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不用陪着了。”
“诶。”伙计应了一声,识趣的让开楼梯前的路,朝秋风澜行了个礼后便忙去了。
秋风澜拎着小点心,熟门熟路的上了楼,走到最里处的雅间门前,里面正有琴声泠泠传来。
他轻轻扣了扣门。
“紫烟。”他轻声道。
琴声戛然而止,屋内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一身清雅白裙的温婉佳人俏立于门前,她薄施粉黛的姣好面庞上,眼眸如水,浅笑嫣然。
看到是秋风澜,她眉眼弯弯,笑问道:“这是刮的哪阵风,竟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秋风澜没有回她,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紫烟如水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举止也没了方才的稳重,伸手就要从秋风澜的手中将那纸书信抢过来。
秋风澜将身一躲,把书信收了回去。
“我千里迢迢的将信送来,你总不能连路费都不付一些吧。”他语带笑意地道。
紫烟瞟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秋风澜毫不客气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不多时,方才中断的渺渺琴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一曲奏罢,紫烟起身从琴桌后走了出来,她站到正倚坐在一旁的小塌上闭目聆听琴曲的秋风澜的面前,将手朝他一伸,没好气地道:“信呢,快给我。”
秋风澜缓缓睁开眼睛,一副沉醉之色,似是还沉浸在缥缈的乐音之中。
紫烟用指尖敲了敲一边的小桌,发出一阵节奏很好听的“咚咚”声。
“别装了,快点。”
秋风澜才像是恋恋不舍地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神情,将信放到她的手里。
紫烟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混没在意秋风澜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促狭的神色。
书信只有几页,不过片刻,紫烟便将其全部读完,她小心翼翼地把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中,又将整封信郑重其事地放到一个小木盒子里。
直到把小木盒子放回妆台上,她才转过身朝秋风澜看了过来。
秋风澜这会儿正闲极无聊地把玩他那把不论行至何处都要随身携带的纸扇,见读完书信的紫烟眉眼间中满是遮不住的雀跃喜意,便朝她笑了笑,道:“一支琴曲换一封信,此刻看来,倒是我亏了。”
紫烟重新坐回到琴桌后,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掩唇笑道:“减字谱都认不全,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秋风澜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流水松风,你抚琴,我聆听,何须识谱。”
紫烟被他这番话惹得一阵乱笑,半晌方止住,秋波似的眼眸轻轻一扫,笑道:“说正事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我可不信你是特意专程来给我送封信的。”
秋风澜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喝了几口,然后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