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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新的发现 ...

  •   第二日下午,补够觉的姜仲夏买了两份冰镇西瓜来到郡守府,陆珩正在大堂内处理公务。
      “你不会没睡吧?”姜仲夏惊讶的看着他,迎上了后者幽幽的目光。
      “我有工作。”陆珩没好气道,“办公时间,闲杂人等不要在衙门妨碍公务。”
      姜仲夏耸耸肩:“维修师傅也算闲杂人等?”
      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姜仲夏还是郡守大人亲自请来的临时工,虽说本意是让他帮忙跑跑腿,但结果就是衙门上下都将这位临时工当维修工用了。
      “我今日请假了。”维修师傅在陆珩发问前就用西瓜堵了他的嘴,“临时工而已,干一天活拿一天工钱,这不是给衙门省点经费。”
      看在西瓜的面子上,陆珩没再计较,接过西瓜大口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感慨这个活儿又多工钱又少的官到底有什么好的,辛辛苦苦大半年,还不如好友画张图纸赚得多。
      姜仲夏没再调侃他,接过昨日的档案继续翻看,二人倒也相安无事。
      将大小事宜处理妥当,今日便可以下值了。陆珩瘫在桌案上,像一条上了岸的咸鱼。
      “我要猝死了。”他拉长语调,大声抱怨道。
      “听你声音中气十足的,好得很啊。”姜大师从卷宗里分神看了他一眼,“要不找代老板给你扎几针?”
      “算了,那家伙指不定要谋害我。”
      代老板虽然只是个古董商人,但算起来什么都会一点,中医也颇有研究。
      “发现什么没?”陆珩整个上半身都贴在桌案上,侧头看过来。
      “郡守大人没什么发现,我个闲杂人等能看出什么?”姜仲夏阴阳怪气道。
      “我错了,姜师傅,你不是闲杂人等。快用你那正常人理解不了的脑袋想想,这些案件里有什么奥妙?”
      姜仲夏沉吟片刻。
      冯度任郡守那十年,有正式卷宗与兰柯的奇闻录相对应,郡守空悬的这二十年间,零零散散的案件记录和陆珩走访调查的事件能对照起来的不多,但也多少能看出些问题。
      “先假设兰柯的记录才是真的,”姜仲夏思索道,“以这一点为基准,向下推论。”
      “行吧。”陆珩不情不愿道。
      “以兰柯的记录为基础,可以确定云中确实有鬼怪,或者说,无法理解的奇异力量,这股力量能将人们害怕的东西变成现实。”姜仲夏翻动手中的记录,“我跳着看了些卷宗,不知是不是巧合,我看到的这些记录里所有灵异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点。”
      “所有当事人都对自己的经历深信不疑?”
      “这也算,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姜师傅翻开其中一页展示道:“比如这个红月杀人案,这里有个月亮。”
      他又翻开一页:“这个钱袋相关的灵异记录,有个钱袋。”
      陆珩不明白:“你这不是废话?鬼市传说里还有个鬼市呢。”
      “不,关于沈陌的鬼市传说里,有个灯笼。”姜仲夏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记录:“兰柯给事件的起名很有趣,每件案子都用相关的物品起了名称,而不是常用的时间、受害人姓名,事件描述这种方式。”
      “月亮,钱袋,灯笼···还有后面的噩梦,山水画,影子等等,这些也不全是物体吧?”陆珩回忆道,“至少像是月亮,影子什么的,算不上物体。”
      姜仲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在意他的抬杠:“所有灵异事件都是在这些物品出现后发生的,或者说,在这些物品出现不寻常的变化后,在这些物品正常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危险,那么导致它们异变的原因就必须搞清楚了。”
      陆珩见状很有眼色的递去笔墨和一张空白的宣纸。姜仲夏头也不抬的接过,在纸上写下【物品异变原因】。
      “其次,这些事件发生后都能有合理的解释,不管兰柯是不是伪造了证据,至少正式卷宗里的记录是可以为世人所接受的,因此这些案件无论多么凶残可怖,都是人力也能够做到的,并且能说服当时的冯度郡守,以至于冯度在任的十年,人们一度怀疑云中郡的鬼怪确实从未存在过。后二十年的记录也是如此,用人为解释也圆的上,所以,无论这奇怪的力量是鬼怪还是什么,它的力量都很有限,有限到无法超出人们的认知。”
      说着,他在纸上写下【认知范围内】。
      陆珩想了想,补充道:“按兰柯的记录,如果那些‘自述’是真的——按你的假设相信兰柯写下的已死之人也能自述经历——他们都在事情发生前就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了模糊的预感,并且多多少少产生了恐惧或紧张。”
      姜仲夏点点头,在纸上写下【死亡预感】。
      二人沉默着,继续思索了一会。
      “好像有个例外。”姜仲夏忽然说道。
      “什么?”
      “冯度。”他飞快的翻动卷宗,却没有发现相关记录。
      “冯郡守的传说传遍大街小巷,却没有案件记录吗?”陆珩没有帮忙翻找,“我都看过了,没有的,这的确算是个例外。”
      “不是这一点。”姜仲夏停下手中的动作,“冯郡守自始至终不信鬼神,而且他死后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人们任由传说四处流传,朝廷始终没有派人来调查过,给个说得过去的说法,似乎是默认了冯郡守为鬼神所害。”
      “传说有加工的成分,我们无法知道当年的真相。”陆珩不同意这个看法,“也许冯度死前确实遇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有过犹豫和预感呢?”
      “说起来我还发现一件事。”姜仲夏没有反驳。
      “什么?”陆珩感兴趣的凑过来。
      “你看这里,”姜仲夏挥挥手里的记事薄,“兰柯卷首第一篇自述。”
      陆珩凑过来,翻开兰柯的案件记录第一页——

      【吾名兰柯,郡守冯度予我断案之权,必将不负所托。
      郡守赠我判官笔,柯于此立誓言,所有经手案件必定从实考证,尊重证据,绝不空想,绝不主观臆断,断案必从事实出发,保证落笔之字无一虚言。
      法网恢恢,罪恶必将无处容身】

      “你就是因为这个认为兰柯写的都是真的?”陆珩一言难尽的看着好友,“人是会变的,也是会骗的,有的时候连自己都骗。”
      “你很矛盾啊。”姜仲夏也一言难尽的看着陆珩,“一边说害怕下一个就是你,一边怀疑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若你不信,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陆珩耸耸肩,“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姜仲夏拿起桌上一杯水,将衣角沾湿,在那空了多半的第一页上涂抹。浅色如水写一般的文字浮现出来。
      “这是什么!?”陆珩惊讶道,“我怎么没发现?”
      “一种隐藏文字的方法,小时候我姐总偷看我写的东西,恰好从书上看到这个法子。原理也挺简单的,只要将···”
      陆珩已经没有在听了,他拿起那本档案急切的读着。

      【我自接任捕头,行判案一职,我便开始看见鬼怪。
      被动的是,最开始那一桩悬案。城北发现一具无名尸体,至今未能查清其身份,因查探期间另有案件暂时搁置,直到仵作回报不能再放,这才无奈匆匆下葬。
      判决无法下达,下葬的第二天夜里,一书生模样男子敲开我的房门,言自己为官学书生,陈述自己死亡的经过,第二日带人前往查探,与城南一荒芜院落中找到相关痕迹证据,果真如他所言。
      官学学生所述中最离奇在于死者自述其死后于心不甘,从城南走到城北,只为取回自己的一卷文章。自此案件后,离奇事件经常发生,我也渐渐从人群中分辨出鬼怪的身影。
      笔下所言皆为实施。自双眼能分辨鬼怪,我便将一些事记录下来,郡守赠与的判官笔写下的事绝无虚言。此类案件越来越多,我也终于明了,有些案件确实为妖邪作祟。
      所以虽知真相,但冯度不信。那天深夜我与冯度交谈,将这双眼睛的事和盘托出,他沉吟良久,只道需要好好想一想,谁料第二日竟将此事忘个一干二净,甚至不记得我曾前去找他。
      监于此,多次尝试方知,此事无法外传。
      视同受君所托,忠君之事,冯度心向正义,吾亦心向正义。】

      陆珩叹了口气,一旁的姜仲夏已讲完隐藏文字的办法,停顿一下,问:“你根本没在听吧?”
      “兰柯真有阴阳眼?”陆郡守感到世界观受到冲击。
      “应该有吧,不然这几本记录哪来的。”
      “他说判官笔写下的绝无虚言,那你觉得,这几本都是用判官笔写下的吗?”
      “哇,陆生,你发现了盲点。”姜仲夏调侃道,“所以你真的没有在听。隐藏文字不然不能用墨水写啊,不管他那只笔是什么,只要是毛笔就不能沾胶水吧?”
      “所以,至少这一段不是判官笔写的。”陆珩思索道。
      “你看,他突然能见鬼了,要么就是也被神秘力量影响,要么他就是个冷静的疯子。”姜仲夏忽然道,“这几本记录你是从哪找到的?”
      “后院挖出来的。”陆珩摸着下巴。
      “你没事儿挖土玩儿?”
      “倒也不是,只是一种直觉,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牵引我去挖一挖。”陆珩抬眼看向好友,“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听劝。”
      “这东西藏的深,而且里面的内容已经这么离奇了,他在第一页有必要隐藏起一部分文字吗?”姜仲夏奇怪道。
      “盲生,你发现了姜点。”陆珩正想继续调侃,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拿起那本记录,瞪大双眼,浑身僵直。
      姜仲夏凑过去,刚刚的水迹已经快干了,文字渐渐淡去。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他看了好一会,不明白陆珩为何忽然一副恐怖的表情。
      陆珩指了指第一个字。
      “我?”姜仲夏念出来。
      他又向下,指向,第二段第一个字。
      姜仲夏明白了,从上至下念道:“我、被、判、官、笔、所、监···监视!?”
      二人面面相觑。

      “其实让你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些卷宗吧?”姜仲夏忽然道。
      陆珩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无论有多少人说他们亲身经历过所谓的灵异事件,你也只会兴致勃勃在其中找漏洞。”姜仲夏严肃道,“主动调查,是因为你也遇到了一样的事情。”
      陆珩低着头,没有否认好友的说法。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接任第一天,我就看到了。”
      姜仲夏没有说话,耐心的等待好友说下去。
      “是我自己。”陆珩看向好友的双眼,姜仲夏从未见过他近乎于恐惧的表情,“我在进衙门第一天,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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