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平胸方若绮（童方)》哈利欢·马尔福

18、第 18 章

　　昏昏沉沉醒来，身上每个细胞都扎着利刺般的痛，想撑起身体，又倒了下去。
　　我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柔软的被褥海水般淹没了支离破碎的躯体。
　　早该觉悟，从穿到他身上开始就该觉悟，这，已经不是我的小说。以为可以掌握事件的流动，岂料，连一个角色的动向，都无能为力。
　　比如童靖阳，比如纪翔。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挣扎爬起，冷不防倒在地上，时钟指向11点。童靖阳不在。
　　穿衣，冷水扑了把脸，打开门，他正拿出钥匙开门，一手提着个大马甲袋。
　　他沉默着，笔直走进来，把我活活逼了回去。
　　“我得去公司。”鼓起勇气，声音有点嘶哑。
　　“不用。”他开口，“我已经帮你解约了。”
　　。。。。。。
　　“哦。”淡淡接口，“违约金我会还你。”
　　马甲袋被重重扔在地上，有蛋黄浅浅流出。他拉过毛巾去洗脸。
　　解都解了，违都违了，贺总一定告诉你，我是以什么条件签约的，童靖阳，你不会不知道违约的后果。就像地上破碎的鸡蛋，鸡飞蛋打的结局。
　　我蹲下身，慢慢收拾。他买了很多菜的样子。这个终日泡酒吧的男子，居然也会买菜？
　　我能做的是把碎鸡蛋扔进垃圾桶，青菜洗好，鱼吊起来，肉放进速冻。青菜在水上浮成美丽的泡泡裙，一叶一叶行着苍翠的礼。
　　他沉默着进来，开火，炒菜。
　　没想到外表如此强悍冷酷的男人，围上饭裙的样子这般温柔。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他穿着无袖背心，后背结实的肌肉微微鼓起，若隐若现的样子，性感十足。
　　男人做菜的样子，分外倾倒我。不知为何眼前竟然晃着凯文的身形，那熟练的炒菜姿势，那小心翼翼尝味道的样子……
　　哈利欢是个美食家，却不会做饭。真的，要留住我的人，先得留住我的胃。偏偏我不喜欢吃太过复杂的东西，原料越简单普通，越能考验厨艺。所以，凯文就是以一道素素的炒青菜，让我驻了眼。原来拿手术刀的手，握着铲子一样能剖解出华丽的天下。
　　“本来还想炖个蛋汤，不过蛋碎了，将就吃吧。”他把菜端上桌，鲫鱼汤，炒青菜，肉糜粉丝煲，二菜一汤，暖融融的香气。
　　尝了口青菜，爽口润滑，带着甜丝丝的汁，密密麻麻爬满味蕾。无懈可击。
　　门铃响了，我起身开门，纪翔靠着墙，一只脚稍弓，侧头看我，长发纷纷飘起，绝世华美的样子。
　　原来那餐饭，本就不属于我和他两个。
　　“你的上海菜做得和日本料理一样好。”纪翔衷心夸道。
　　“吃得惯么？”童靖阳微笑着。
　　“只怕每天过来蹭饭，会被你厌烦。”纪翔夹起一筷粉丝，沉醉的样子让人眼晕。
　　青菜没了甜香，肉糜没了油香，鱼汤没了鲜香。一餐饭吃得我香欲全无。这两个家伙眉来眼去的样子真让人气愤。
　　这辈子让哈利欢气愤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是气愤中的气愤。某日和凯文漫步于人民广场，他去旁边小店帮我买饮料，迎面一俊美无比的男人向我直直走来，我心中那个小鹿蹦蹦跳啊可见阿欢相貌平平但气质绝佳，竟然还有帅哥有跟我搭讪的意图，正考虑要不要再离凯文远点以方便——
　　那厮竟错过我，径直走向凯文，低声问：“先生，你寂寞吗？”
　　真想扑上去抓花他的俊脸！
　　不生气那厮有眼无珠错过我这第二眼美女，不生气那厮好死不死竟然和我抢男人，我生气的是，为什么这么帅的男人竟然是guy？如果帅哥都变成那样，叫女人们怎么办？？
　　喜欢耽美的姐妹们，平心而论，如果男主都长着猪太郎的脸，你们还有兴趣用攻受来划分男人吗？
　　美丽如此的男人纪翔，让我恨都恨不起来。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和你较量到底，可为什么，你竟是男人？
　　为什么童靖阳纪翔这样的男人，竟然是gay？
　　为什么我的情敌，竟然是个男人？
　　为什么不管爱人，还是情敌，都长得如此俊美帅气、性感迷人？
　　默默收拾碗筷，听两个男人的对话。
　　“菜做了少了点，吃饱了么？”童靖阳，有必要对一个大男人这么体贴吗？
　　“恩，在日本吃得也不多。”日本的米饭养帅哥吗？不然为什么童靖阳啊纪翔啊柏原崇啊木村拓哉都帅得不像人？
　　“你该多吃点，明天还要开工。”握筷，你刚才怎么不叫我多吃点啊，我比他瘦好多好不好！
　　“没事，明天我就一场戏。”
　　“打戏对吧？没请替身？”
　　“不用。”
　　“为什么不用？”童靖阳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你腿以前受过伤，万一又出事怎么办？”筷尖戳住手掌。对于我的戏你从来只是冷嘲热讽，没一句人话，是你不把我当人，还是在纪翔面前你才会变成人？
　　“不用就是不用。”大男人的样子竟多了一份任性的倔强。
　　“阿翔……”他叹了口气，“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卡嚓——”我被手里的动静惊醒，筷子被活活拗成两截。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政府严厉打击同性生物在十米内接触。
　　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之前没想到纪翔是gay——妈的我买的是明3简体版，大陆不让引进BL！

　　果然第二天，头版头条：童靖阳纪翔假戏真做？酒吧相拥互吐情愫。
　　一时间绯闻滚滚，童靖阳人气直线下跌，网络上更用他们的照片做了无数幅暧昧的图像，不堪入目。
　　把我从钜子解救出来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他失去了拍新戏的机会。
　　“靖阳，”围在冰山狼家的桌子前，纪翔提议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谈个恋爱。”他看看我，“你和方若绮……原本就是一对。”
　　童靖阳没有接口，继续喝酒。
　　我苦笑，我连和你演戏的资格都没有吗？那么又是谁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女人呢？
　　纪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嘴角肌肉无规则抿紧。
　　“为了我对吗？怕让我伤心所以不愿公开你和方若绮的关系？”
　　童靖阳侧头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若绮，你知道我和靖阳的关系吗？”纪翔笑着说，那笑看起来像凋零前的花，怒放到美丽的极致。
　　“12年前我是住吉会高级部长的儿子，而靖阳是山口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次冲突中，他没有杀我，我阻止手下继续追杀他。然后我们认识。”恩，很多八点档剧情里，一场爱情的开始源于不打不相识，原来BL也逃不出这个套路。
　　“慢慢的我们感情好了起来，但住吉会和山口组经常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如果让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我们一直瞒着。直到有一天，双方老大为了共同利益暂时合作，要运一批毒品到缅甸，而押送人，就是靖阳所在的小组。
　　我知道这事情的风险非常大，因为一旦失败，尸骨无存。于是偷偷向警方告发了住吉会某个□□据点，这让老大以为是山口组为了独吞毒品的陷害，于是双方终于发生了历史上最大的火并。
　　在这次火并的混乱里，靖阳得以逃出山口组，搭黑船回到大陆。本来我可以和他一起走，但扔不下父亲。后来，住吉会想让我接管一个小组的门户，我不愿意，便让上面不开心。12年来受到排挤，父亲的日子也相当不好过。那天在池袋，我又遇到几个同组的家伙挑衅，没想到靖阳竟然出现了。
　　那些家伙认识靖阳，以为又是山口组挑衅住吉会，于是爆发了第二次火并，你差点送了小命。不过之后，我父亲得以逃出日本，于是我便没有后顾之忧跟着靖阳来上海。”
　　一阵阵苦笑酸水似的泛上心头。这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吗？如果男主人公是范柳原，那么请问白流苏是我还是纪翔？以两个庞大组织巨大的伤亡作为代价成全几个人的自由，不知命运开这样的玩笑到底有什么意思？
　　香港沦陷，范白相拥着成了情侣；两虎相斗，我们三个却依然彷徨在情海深处，不知归路。
　　“你们的经历完全可以卖给彩虹。”我咽了口口水，“贺总的违约金就不在话下了。”
　　“对你说这些不是讲哈利•波特勇斗伏地魔这么简单。”冰山终于开口了，“我和纪翔，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苦笑变成了惨笑。

　　童靖阳，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你的生死之交，有几个女人能和你深入□□，狂奔街头？在你用枪顶着加贺的时候，反应机敏地脱身而出？几个女人能和你逃入情人旅馆，外面敌人纷至而我们深情对望？几个女人能当机立断点燃床单，熊熊大火中把你推开？几个女人能对着□□头子说放过他我接受你的仰慕然后用藏着的碎玻璃划破对方的脸，而他可以随时随地要了我的命？几个女人可以从四楼爬树跳墙，六本木枪火轰鸣中被抱上你的车？
　　这些我引以为豪、自以为不同凡响的经历，在你与他的过去面前，显得那么轻描淡写。我低估了你们那些沉重的过往，它是你们生命里面一个又一个高大坚实的牌坊，用血与生命记载着每一个喋血东京的场景。
　　这样的感情，岂是和你相识不到半年的我，可以比拟的？
　　望着他们并列着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我们不是对手。”我继续微笑。
　　“我只有两个问题。一，你爱他吗？”纪翔的眼睛清澈如山涧。
　　我看着童靖阳，这般俊朗飞扬的脸，这般刚毅霸道的眸，很多很多画面像电影一样从脑海飞速闪过，没有掩盖的力气。
　　“爱。”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转向他，眼神清澈明亮：“诚实地回答我第二个问题，靖阳，你爱她吗？”
　　童靖阳深深注视着我，绿色的眼眸燃烧着软软的光。
　　他轻启嘴唇，说了一个字：
　　“爱。”
　　眼泪顺着鼻翼弯弯流下，脚筋好像被抽去，我抵住墙壁不让自己跌倒。
　　“生死之交，”纪翔的笑容盛着满满的忧伤，“这四个字已经告诉了我真相。靖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和我在一起只出于兄弟般的义气，和互相照应的感情，但我和你不一样。不要再为我牺牲了，因为，你对我的牺牲，是让另外一个女人与你一同陪葬幸福。不公平。”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其实我们已经互相拖累得太久，该彼此放手了，对吗？”
　　他的背影真切地消失在门口，好像这次的离开，是永远的。我慢慢蹲坐下来，童靖阳高大的身影模糊一片。
　　“肚子饿吗？”他轻轻地说。
　　我望着空空一片的餐桌，仿佛胃被掏空一样。突然之间捧脸痛哭。
　　“我做泡面给你吃。”他拍拍我的背，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