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块子

57、第 57 章

　　苏杰回到自己的马车，气鼓鼓地在肯身边坐下。

　　“怎么了啊喂？”肯正抱肘靠在椅背上发呆，抬头看见苏杰的表情不由纳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苏杰接过肯递来的毛巾，胡乱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哼……那个臭老头真是他妈的有病……”

　　肯更加疑惑了：“不是去见基尔伯特嘛，什么老头不老头的？”

　　苏杰不满地皱眉，他一把拉上车窗的窗帘，整个车厢里都暗了下来。

　　“喂喂，你干嘛？”肯看着苏杰的举动，一时也不知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肯，我问你个问题……”就见苏杰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肯的耳朵，小声问：“你觉得，沃尔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诶？”听着苏杰没头没脑的问话，肯完全摸不着头绪，“什么样？不就这样……”

　　“滚。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苏杰恼怒地拧了一下肯的胳膊，“我的意思是——”

　　“好好好、我知道，”苏杰拧的不重，可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却让肯笑了出来，“他啊，还不错吧……”

　　苏杰一呆：哟呵，看吧，还是肯好，从不在人背后说坏话……

　　“……就是偶尔在村子里偷窥玛格丽特大妈洗澡，教唆凯婷小妹妹挑食，在马尔科姆的杂货店里偷酱油，还指使屈弗在地理考试上作弊……哦对了，还有，听说他对村口迪安家养的羊倾慕已久，半夜里扮成狼跑到羊圈里求爱……啊，还有还有，蕾雅隔壁邻居家的小猫大白神经衰弱就是因为沃尔特一直在它屋顶上唱《我是一只猫》……”

　　苏杰囧了：原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垂下头，一手搭着肯的肩，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肯啊……麻烦你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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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苏杰一行终于抵达了离诺奇渡口最近的一座城市，赛温城。他们将在这里完成粮草补给，然后往西行进入法伦行省。

　　“我要五个双层辣鸡腿堡、五个原味板烧鸡腿堡，十杯咖啡不要放糖，另外要五份中薯条不要番茄酱，顺便要一个巧克力派。”苏杰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军、军爷，请说弗塔语。”伙计一边擦着汗，一边满脸堆笑。他后悔刚才听掌柜的话，跟这个看起来很大官的臭小子说“我们这小旅馆里什么吃的都有”。大概只有女神知道那个双层鸡腿什么堡的是啥东西……

　　“切，就知道没。”苏杰丢了一个白眼，然后指着菜单——靠啊，这到底写的什么……
　　“喏，就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苏杰随便点了几个，打发伙计离开。

　　“苏中尉——”肯推开旅店的拉门，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军官打扮的男子。

　　苏杰抖了一下，有些听不惯肯的称呼，心想他平时就算在人前也没这么喊过自己……抬头便瞥见对方一脸促狭的笑容。
　　苏杰朝肯挑挑眉，露出一个狞笑：丫你小子胆大了是不是……

　　立刻，肯的笑脸就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靠，我忘了这家伙性格绝对的睚眦必报。

　　“苏中尉……我们都安顿好了，你吃的叫了吗？”几个军官都在苏杰那张桌子落座。他们都是原本隶属第四军团的奥顿嫡系下属，这两日的相处，让这些人对苏杰这个“平易近人”的长官很有好感，特别是和第一军的“疤老大”比起来……那简直就亲切地跟杂货店卖酱油的老大妈一样。

　　“叫了。”苏杰随便便扯远了话头，说：“基尔伯特长官有什么命令？”

　　几个大汉皱皱眉头，纷纷表示出不以为然：“还有什么命令，都走了一天了。现在好不容易在城外扎营了，难道还要整什么事出来……”看来，他们对雷比亚斯·林顿·基尔伯特严谨、冷酷的作风还很不习惯。

　　“我说参谋长大人……”一个军官忽然痞痞地笑着凑近了苏杰，“你说咱们等会儿找流莺……头上那个‘疤老大’会不会批我们一顿……”

　　啥？流莺？
　　苏杰一头雾水。他环视众人，除了肯的表情显得异常僵硬以外，其他军官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只有男人知道的”邪恶笑容。

　　“是啊、参谋长老大，你说咱们低调点，他会不会装作没看到……”

　　“哎说起来，我刚才看到城门口那几个，那叫一个辣……啧啧……”

　　“哈哈，老九你不会想都包了吧，好歹给咱们兄弟留几个。”

　　“那是那是……”被称为老九的军官谄笑地看着苏杰，“当然最漂亮的几个还是要留给咱们参谋长大人的……”

　　苏杰隐隐有些意识到了军官们说的是什么，他瞥了眼肯，对方阴沉的表情更让他相信了自己的直觉：他想起了自己入城时，街上游荡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那股廉价香粉的刺鼻味到现在还残存在他的印象里。

　　“……”军官们看到苏杰的神色，渐渐停下声音，住了嘴。
　　流莺，这是弗塔大陆上对流民女支女的称呼。
　　在和平时期，只有在比较贫困的城镇里才会有这种街头卖身的风尘女子存在。现在正逢战乱，很多从东部、中部行省逃难出来的人连生存都无法保障，一些原本就身为奴隶或者官女支的女子为了讨口饭吃，更是只能在这些人多的城镇里从事这种最低贱的职业，苟延残喘地生活着。

　　一时间，苏杰竟然有些怜悯起那些女子的命运——战争的祸端不光是士兵战死、领土丢失这么简单，后方的人民们也共同承担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

　　“军爷、军爷，菜来了，菜来了。”手上端着餐盘的伙计打破了这种难堪的沉默，一盘盘看起来十分粗陋的食物被搁上了木桌。

　　“吃、吃饭。”苏杰拿起刀叉示意道，众军官人人一副“醒悟”的模样，跟着说：“吃饭、吃饭……”于是，桌上的气氛又慢慢开始热闹起来，好像刚才的尴尬不曾存在过一样。

　　“肯。陪我出去走走。”吃完了饭，苏杰看看还在高谈阔论的军官们，拉了拉一边不说话的肯。对方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住苏杰的手腕，向军官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苏杰出了旅店。

　　“呼……”苏杰漫步在街头，长舒一口气。仿佛要把晚餐时憋在胸中的一股闷气给泄出来。

　　“不高兴了？”跟在他身旁的肯开口。

　　苏杰盯着地面，默默向前走：“不知道。”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深夜如最上等的暗色丝绒，裹着碎钻般的星辰在人眼前呈现最原始的魅力。只是在这片天空下，世间的种种总不那么尽如人意。

　　眼神有些黯淡，苏杰望着街角蜷缩着的乞丐、流民。
　　这些人衣衫褴褛，在少数还亮着的路灯映照下，凹瘪的面颊上那种深入骨髓的憔悴，让苏杰觉得自己眼前看到这些的已不是人，而是一群漫无目的、仅仅只是活着的幽灵。他们默默地看着苏杰和肯走过大街，一些年幼的稚童眼神里还依稀有着渴望——他们看见苏杰身上刚换上的光鲜军服，好像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和温暖的床铺，他们中有的已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爬向二人……可惜，很快他们身边像是父母或是同伴的人就拉住了他们。在肯冷冷的盯视下，他们无法再前行一步。
　　夜晚的街景如此荒凉，道路两旁还闪烁着灯光的店铺少得可怜，巷子里传来野狗低低的哀呼，仿佛哭诉着城市的没落。

　　看着苏杰越来越拧紧的眉头，肯拉着他走到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小巷。

　　“怎么了？”苏杰看了看四周，疑惑肯为何带自己来这里。忽然，一个温暖的身体环抱住了苏杰。

　　“阿杰，”耳中传来对方温柔的低唤，苏杰身体轻轻一震，“不要觉得难过……”

　　肯稍稍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苏杰可以清楚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望向自己时的深邃。
　　“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肯的目光柔和而专注，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魔力一样，让苏杰不自觉地认真听着，“如果他们自己无法扭转，那谁都帮不了他们……”

　　二人平视的视线中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感，肯垂下眼帘：“我们能做的事有限，可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更悲惨的事发生。那些，我们都管不了……”

　　“阿杰。”肯环着苏杰双肩的手紧了紧，“不要觉得自己必须为谁负责。你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

　　“肯。”苏杰侧头，对方温温的鼻息打在脸上让他觉得一阵心悸，“那你呢？我要对你负责吗？”

　　“什么？”肯的语气充满了惊讶。

　　苏杰笑了，他有些庆幸在黑暗中对方无法窥见自己面上的烫热：“别装傻了。肯，你喜欢我吗？”

　　“你、你……我那个……那个……”肯的声音有些颤抖，在苏杰听来却有种别样的感觉。他把手贴上了肯微凉的面颊，轻轻扯下对方的面罩。

　　“肯，你老说我是白痴，那你呢……”顿了顿，苏杰道，“你是个傻瓜啊。”慢慢阖眼，苏杰轻轻说：“肯。我很感谢你，也很感激你。可能你会是我这辈子欠得最多的人……”

　　肯安静的听着，但他的视线却不敢对上苏杰。

　　“可……我不觉得我会爱上你。”苏杰有些迟疑，他感觉身边人轻颤了一下，“做朋友不好吗？我们的默契很不错，只做朋友的话可能会是很好的搭档。”他的口气故作轻松，尽可能做出平静的笑脸。

　　“你看……你很强，人也很棒。将来也一定会有很好的妻子，当然嘛……我也会找个好女孩，然后渡过一生——”

　　“不要说了。”肯开口，声音里的情绪让人无法把握，“阿杰，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苏杰看着肯在夜色中如黑墨一般的双眸，没有再说话。

　　“对不起……”肯低低出声，松开了环着苏杰肩膀的双手，他转过了身，“阿杰，真的很对不起……”

　　走了几步，他的脚踏出了黑暗的巷子，身影在灯光映照下有种令人心酸的孤寂。
　　他突然回头，笑了：“抱歉，让你困扰了。”眼神里流露出的哀痛让苏杰无法直视。
　　说完，肯转身大步走向了街道的尽头。

　　苏杰心头一阵锥痛，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追上去。在对岸非那根转身的一刹那，他脸上原本平淡的神情瞬间褪去：
　　“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