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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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迪纳斯山脉，从大陆中部分割中南两区，弗塔大陆幅域最长的的伊莱江就发源于此。每年夏末的汛期结束后，都会给大陆中部的人类留下最肥沃的土壤。由于山脉主峰地处大陆中部，所以古迪纳斯山脉被世人通称为中央山脉。
从赫尔尼平原往南，途径法伦行省就可以直达杜加德走廊，这是通往中央山脉的唯一通道，贯穿中部和南部两地。走廊中部的乌明格城就是苏杰西北军南援步兵团此行的目的地——萨拉·威得利亲王在中部行省领地内仅次于奎林要塞的大城。
因为战时的调遣，城内原本大部分驻军都被派到奎林要塞迎接盖亚第一波攻击，那些人大多战死在了奎林城头下。如今，帝都新召的预备役师团已经进驻在了这里，可惜刚从民兵中征调的菜鸟们对于建立防线缺乏经验，部队里一些志愿的雇佣兵也没有参与大型战役的经历。
眼看盖亚族的下一轮进攻即将开始，原本仰仗中央山脉天险的乌明格城可能无法阻挡魔族空行师袭击。界王和元老会一致决定，派遣拉齐奥·菲利普亲王麾下步兵师团前往协助威得利亲王布防，并一路清剿沿途法伦行省内的盖亚余孽，以保证我人类防线内无一魔族。
历史的脚印是如此的相似。
在被众人遗忘的记忆里，放下乌明格城第一块奠基石的某人已经成为了构筑历史辉煌的一份子，他的后继者即将出现，为这座延续了五百年生命的古老城池写下更光荣的一章。
“乌云沉坠，天空啊，何时才能再见你的苍颜。刀光雪亮，姑娘啊，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边。故乡的唱诗渐渐忘却，我已走向忠诚、走向永恒……”
曼陀林的弦音伴随着游吟诗人低沉的嗓音慢慢传来，淅沥的雨点打在屋棚的顶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大道的两旁人类军队正立帆简营，躲雨休憩。吟唱声勾起了所有人心底的情肠，无人说话、无人走动。绵延了几百米的官道上，一时只余道旁茶棚中诗人的轻吟，把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回了他们所挚爱的故土。
“肯，他在唱什么……”苏杰窝在马车里，半倚在肯身旁。
他双眸低垂，看着雨点打在车窗上，低声问。
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苏杰的头发，重复哼了一遍游吟诗人所唱：
“故乡的唱诗渐渐忘却，我已走向忠诚走向永恒……
爱人啊，你的眼神将会把我的灵魂带回家……
楠木的香气盖过血腥，成为我最后的回忆……
当流星陨落，请看看夜空，那里会是我对你唯一的留恋……”
不知为何，听着肯低沉的哼唱，苏杰的鼻头觉得一阵酸涩。
“这是军人战死的哀歌，很多人都会……我小时候在北方就会了。”肯侧头和苏杰靠在一起，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杰看着肯的侧脸，心头闷闷的情绪涌了上来。听肯唱着这样的歌，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肯。”他轻唤。
“恩？”肯转头回望苏杰。
“我们不会死的。”苏杰口气出奇的坚定和沉重，“一定不会。”
肯微怔，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他用指尖弹了一下苏杰的额头，语气充满了笑意：“小白痴。”
对着肯这样的温柔，苏杰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情感：眼前青年的话似乎对自己说了很多年，熟悉得让自己在梦里仿佛都能听见。蛊惑着自己沉醉在这种奇特的气氛里，不能自拔……
“砰砰——”一阵敲击车门的响声打破了静谧，将二人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拉开车门，一个浑身盔甲被雨水刷得蹭亮的士兵大声道：“参谋长大人，基尔伯特长官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苏杰捏了捏肯的手，示意对方不用跟着。任对方给自己穿好防水斗篷、系好兜帽，才跟那名士兵一起出了车厢。
苏杰快速地走着，脚下雨水飞溅，一会儿功夫便沾满了斗篷下沿，他侧头看着道旁：士兵们还沉浸在歌声的余韵里，很多人都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些人还跟着轻声吟唱起来。
道路旁的茶棚分割出了两个区域——
左面一些平民正喝着热茶听着游吟诗人唱诵，他们中一些人是从附近的村镇逃难出来的，满身尘土被雨点冲得糊在脸上，干涸后肮脏的印记让他们看起来疲惫、惊惶。
右面，雷比亚斯·林顿·基尔伯特正和手下的几个军官低声交谈，商量着行军路线。金发的青年军官右眼下一道疤痕一直延续到下颌，让他原本英俊的相貌变得冷酷、严厉。看到苏杰来了才停下议论。
“苏中尉。”几个低级军官行礼，苏杰回礼，随手解下沾满雨水的披风交给一旁上前的茶棚伙计。
“基尔伯特上尉，什么事？”苏杰向金发青年行礼，大军开拔两天，他已经熟悉了对方初看有些狰狞的样貌。他单刀直入，问向青年军官。
军官面无表情地回礼，示意苏杰走到桌旁，指着地图说：“中尉阁下，你看这里。”
额……又是地图……
苏杰心里哀叹一声，专心看起来。
“前方斥候来报，诺奇渡口没有结冰的迹象，我们恐怕不能强渡过去，只能绕道从法伦行省西部进入。”
看着地图上描绘的图案，苏杰心想：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来找我干嘛……
点点头，苏杰表示自己听懂了，并作出一副非常同意对方意见的表情。突然，他说：“我们不能坐船过去吗？”
雷比亚斯很认真的回答：“恐怕不能。中尉阁下，您一定不清楚那里的情况。诺奇渡口是伊莱江最宽的河口，水下有为数不少的食人魔兽，原本的小船无法一次性载大量军士渡河。况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后方运来木料造更大的船。”他很耐心的解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而且我们还要提防在运输过程中盖亚人的偷袭，没法让军队一支一支过河。”
苏杰了然，他昨天就听闻赫尔尼战线传来的消息，说是盖亚人似乎有了新的动向，估摸着下一轮攻势就要来了。
旁边的士官们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没有对苏杰提出的问题表示不屑。不知是因为第一军治军严谨，还是威慑于苏杰的长官身份。他们大多静静地听着雷比亚斯的述说。
“我知道了。”苏杰回答，“那我们绕路需要几天？”
“大约四天。”飞快计算了一下时间，雷比亚斯说。
“那就按照上尉您的意思办吧。”苏杰对这些其实并不太在乎。
“那……我们希望您帮我们通知一下友军。”说到这儿，雷比亚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口中的友军当然是指那些不受军规约束却享受着士官待遇的卡鲁人们。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苏杰顿悟，搞了半天这些家伙是想让自己当传话筒……靠！
“是，基尔伯特阁下，那我这就去了。”行了个礼，苏杰走到旁边拿起架上水迹还未滴干的斗篷随意裹了就踏出茶棚。
妈的……沃尔特你个臭老头有病，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找死啊！
苏杰无法在道理上责备雷比亚斯，只能把一肚子腹诽喷给那位“卡鲁北方部落临时首领”。
他没有回去找肯一起，独自跑到了队伍后方的一辆马车旁，“嗙嗙——”有些恶意的猛捶车门。
“来了来了！”显然车里的人是被苏杰这通狂砸给吓了一跳，立刻拉开了车门。
哟，大猩猩。
苏杰心里想着，脸上却浮现起了亲切的笑容：“德卡罗先生。”
德卡罗看见来人是苏杰，也咽下几欲冲口的大骂，他面色阴沉，说：“你来干嘛？”
“我来找沃尔特大人。”苏杰笑眯眯的表情让人无法施以冷眼，尽管这笑容底下某人正对“大人”两个字猛吐口水。
大人、大人，大你全家！
“哦。我叔叔他在冥想，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德卡□□脆下了马车，动作温柔地关上马车门，那仔细的模样让苏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靠，上帝，快来看大猩猩扮娘炮。
结果上帝没来，苏杰只能继续撑着笑容对大猩猩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刚我参加完军议。现在来通知你叔叔，我们不从……呃……那个什么港口渡河，要绕路花四天时间从法伦行省走。”
“哦……”德卡罗有些迷茫的眼神让苏杰嘲笑：哼哼，你也就是个地盲的水平。
“杰先生，”忽然，马车里传来了沙哑的老者声音，“既然来了，就到马车里坐坐吧。”
苏杰转头看向车窗，那张皱得跟菜皮似的老脸又故作慈祥地透过车窗张望了过来。
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苏杰本想掉头走人。可是瞥见老者扒在窗框上，那只枯瘦手上戴的戒指，心里一阵意涌：你个臭老头敢抢肯的东西，老子就来会会你。
于是，苏杰故作大方地点头，在德卡罗不甘不愿拉开车门的邀请下，进入了马车。
“杰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你来通知我们了。”没等苏杰坐下，老人就开口。
我呸，知道麻烦你丫还跟来，你闲得蛋疼老子可没功夫陪你耗……
苏杰脑中恶意地咒骂，脸上却还一片祥和：“没事没事，首领大人您言重了。”
看见老头一听“首领大人”几个字顿时放光的眼神，苏杰心里那叫一个乐——都老成这样还这么贪慕虚名的真没见过，这是何等的强银啊！
“强银”沃尔特摸摸下巴上几乎看不到的胡子，双目炯炯有神。看苏杰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一块闪闪发光会走路的金子：“现在正好有空，杰先生不如陪我老头聊聊天吧。”
啥？
苏杰犹豫起来：这老头究竟搞什么名堂，聊天，和你？聊个鬼？
眼看着老者像赶猪一样把德卡罗随意打发下了车，瞅着那只大猩猩满脸委屈蹲坐在路边淋雨的样子，苏杰觉得心里一阵痛快，对老者的嫌恶感也瞬间少了一些。
“首领大人要找我聊什么？”苏杰回过头，一副虚心受教的语气。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老者含笑，眼角的皱纹折成一截一截，“对了，你和肯认识多久了？”
切，搞了半天是想从我这里打听肯的情报啊。
苏杰心底比了个中指，认真回答：“很久。”
“呃……很久是多久……”老人脸上有些尴尬，显然他是想盘根究底。
“恕在下愚钝，很久就是很久，究竟多久……”苏杰假装懊恼地拍拍头，“久到在下真的记不得了……”
“……”老人看不出苏杰说话的真假，只能强压下不满，继续问：“如果老朽没记错，肯是去年离开北方领地的，不知杰先生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和肯认识……？”
“这个啊……”苏杰“灰常认真”地用力想了起来，“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呢……好像是之前，啊，不对不对，好像又是之后。”半晌，才“诚恳”地回答：“首领大人，在下真的记不得了。”
沃尔特的眼底滑过一丝恼怒，他看出了面前这个满脸笑容青年实则心存戏弄。干脆也不打什么马虎眼了，直接说：“老朽有一忠言，不知杰先生听不听得。”
“请讲。”苏杰一怔，没想到沃尔特突然来了这套。
“肯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看起来远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杰先生一定要小心此人——”
“谢谢您的忠告，不过我有眼睛有耳朵，会看会听，不用劳烦首领大人这么‘关照’在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苏杰话听了一半，就冷下脸，“唰”一下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就扬长而去。
妈的，你老头活腻了，敢在老子面前说肯坏话，要不是看你牙都掉得没几颗了，肯定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砂锅大的拳头”。
苏杰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心中恶狠狠地骂着。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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