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块子

44、第 44 章

　　奥顿和苏杰回了营帐，他听完苏杰自己的发现，一时有些懵然。

　　格赛尔·奥顿在野外丛林作战的经验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他在东南军里受训时加入的是海军编制，虽然也学习了大量陆战课程，可是实战上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偶尔参加地方守备队的剿匪、猎杀魔兽行动，也没能加入到高层指挥的行列里。

　　好在他作为军人，天生的敏锐和严谨让他从苏杰的话里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虽然蕾雅告诉过他苏杰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小子，但加上他对蕾雅和肯实力的认识，他看苏杰倒是不存在小觑之心的。

　　奥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向苏杰点了点头，走出营帐。派了二纵的所有侦察兵扩大范围进行搜索。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务必要在那之前查清楚森林的具体情况，否则奥顿可能就要选择连夜退出森林的范围。

　　不过，无论是派出的侦察兵还是被加派的值勤守卫，都对这位上司的命令产生了不解和埋怨。这些西北军普通军士的日常训练在跟随亲王入帝都后就没再进行过，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算不上是急行军，但从早走到晚也早就疲累不堪了。现在只是碍于上司的命令，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出营地执行任务。

　　苏杰焦急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也许是因为之后又使用了好几次探查术的关系，他的脑袋沉重得厉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起来。就好像有人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慢慢将自己一行人逼入绝境。

　　不行，不能这样等下去。
　　苏杰刚想再出大营，外面的奥顿已经接获二纵第一小队的报告并赶来告诉苏杰：林子里确实没有任何动物，可也没有其他魔兽出没或打斗过迹象。

　　对这种自己早已得知的情报，苏杰感到非常焦虑。他干脆问奥顿：“那接下来怎么办？”

　　奥顿苦着脸也不知如何是好。
　　换个地方扎营？
　　这个想法在奥顿认为可能发现大型魔兽踪迹时存在过，可情况并非如此。丛林里看起来安全到连夜值的守卫都不用派，一干人大可以放心躺在营帐里呼呼大睡。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让手下的兵士在没有充分理由的形势下就连夜赶路。

　　这时外面的一个士兵在帐外请示有情况报告。奥顿大惊，连忙让人进来。
　　“报告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战马很狂躁，刚才趁人不注意，还跑了两匹。”
　　这通说明就好像在呼应森林里莫名的不安情绪一样。苏杰和奥顿互望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奥顿一挥手，当机立断：“立刻收拢队伍，我们马上拔营退出森林。”

　　可惜，还是慢了一拍。就在他说出命令的一瞬间，帐外响起了士兵们的惊呼：

　　“怎么回事？！”

　　“快去、快去报告大人！”

　　奥顿听到声音后反应过来，即刻跑出营帐。面前的景象令他瞪大了双眼——冬夜笼罩的森林里居然莫名蔓起了一股灰色的浓雾，将营地团团围住。

　　“这雾什么时候起的？”奥顿转头问身边的一个士兵。
　　对方支支吾吾了会儿，勉强讲清了意思：这雾是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

　　奥顿捏紧了拳头，跟在他身后出营帐的苏杰也眉头紧锁，闭上眼睛再次施展探查术。

　　没有。还是没有其他生物。
　　苏杰感觉到森林里在营帐范围外，只有刚刚逃走的两匹晰马，其他仍旧一无所获。

　　周围的士兵们已经在奥顿的命令下拔出了武器，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警惕地瞅着四周。
　　现在的这种状况显然也不在他们的认知里，不安的躁动纷纷在众人心头流连。

　　等待。
　　沉寂无声的等待。
　　越来越凝重的气氛渐渐聚拢在空气里，沉重的呼吸声、篝火燃烧的劈啪声、晰马躁动的低鸣声，这一切都像是风暴酝酿时的宁静，就等降临时的猛烈爆发。

　　“有东西！”
　　在圈中被众人围着的苏杰猛地睁开眼。他的额际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留下冷汗，面色也变得苍白。
　　但是此时他却仍支撑着意识，抬手指着刚才晰马逃跑的相反方向：“那里。十个、不，十五个。速度很快！”

　　奥顿一声令下。众人的阵型从圆形变成了弧形，他们手持长矛、钢刀，里三层外三层对向了苏杰所指的方向，近三百人的队伍看起来也颇有声势。

　　“……”
　　一阵沉默，浓雾下的丛林显得阴森可怖，士兵们神色紧张，有些人握矛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不好！”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只见一柄长矛从浓雾中破空而出，直刺入人群中央。

　　“啊——”伴随一声惨叫，一个士兵被钉穿在地上，长矛洞穿他的腹部，血溅了身旁的士兵一身。
　　一时间，士兵们骚动起来，少数人惊慌失措地趴滚着后退，也有的人害怕地大吼大叫，更多的则是立刻捏紧了武器对准了长矛飞出的地方。

　　苏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浓雾。其实他是被吓傻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手脚发冷，那一刹那，死亡就近在咫尺，他的脸上还有那个士兵飞溅出的温热血液。此刻血液的主人已经睁圆了双目，死在了苏杰的脚边。

　　奥顿的佩剑也牢牢地握在手里，他做了个手势，几人上前抓住了情绪混乱的士兵，另一列人立刻小跑到他身边，朝着浓雾慢慢前进。

　　“杀——”响亮的低吼阻住了众人的脚步，林中猛窜出几道影子扑向了第一排士兵。没等众人看清，苏杰大声喊：“头顶！小心头顶！”

　　几支长矛从天而降，招来了地上几声惨嚎。苏杰看向天空的双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

　　呼啸着掠过的狮鹫抓起一个离苏杰最近的士兵带上天空，又猛地砸下。脑浆伴随着鲜血在地上绽开了一朵血花，机警的老兵们翻出了随身携带的轻弩朝着天空发射着。营地里一时被各种叫骂声、打斗声、哀嚎声所充斥。唯独苏杰一人愣愣地站在营地中心，他已经回过神来，手脚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他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出现了一个在他精神力探查下和眼前进攻的怪物们截然不同的生物——
　　浓雾里，走来一个骑着狮鹫的人。

　　不，不是人。
　　苏杰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在他视野里放大的人，骑着一匹头上有金翎的纯白狮鹫，漆黑的羽翼在那人的身后收拢，黑发被扎成一个马尾束起，中性化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你……好像很有意思……”来人的声音在苏杰耳边响起。轻柔温和，令人难以分辨声音主人的性别。
　　他一跃下了狮鹫，从容地在激烈交战的兵士间穿过，火红的皮甲衬托着对方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协调感。

　　苏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身后有一个兵士的尸体，令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颤抖着捡起尸体手边的长刀，竭力克制着不去看尸体的脸。

　　“恩？”来人站在苏杰几步开外，饶有兴趣地瞅着苏杰一脸惨白举着刀对向自己。他抬脚准备走近苏杰。

　　“小心！——”奥顿从人群中杀出，横刀挡在了那人面前护住苏杰。
　　他的脸色也非常不好，手臂被狮鹫的利爪带去了一整片衣袖和一块皮肉。或许是鲜血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很快发现站在苏杰面前的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是这群袭击他们的人的首领。
　　黑翼。盖亚！

　　奥顿面色凝重，对方的第一波攻势暂缓，身边的兵士纷纷聚拢到他身边。众人喘着气搀着尚还活着的战友惊惧地看着面前的敌人——
　　大约十来个骑着狮鹫的蛇人矛兵恭敬地退到了那个黑翼红甲少年的身旁。一些蛇人舔舐着自己长矛上的鲜血，不断回味着战斗的快感，若不是少年抬手制止，他们早就再度扑向奥顿他们。

　　少年放下手，轻笑了声，摇摇头：“你们的运气真不好。”

　　屁！
　　回过神来的苏杰放下武器，心中大骂。他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情形：自己这里已经死了快一半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各种死状凄惨的尸体。
　　苏杰胃里翻腾起来，他忍住跑到一旁呕吐的冲动，直直看着对方领头的少年。

　　那人此时正歪着脑袋试图绕过奥顿看向苏杰，他有些稚气的举动和方才的杀戮显得格格不入。
　　几秒后，他大概是觉得无趣了。摆摆手对身后的狮鹫蛇人说：“真没劲，把他们都杀了，留下那个人类就行了。”说着，指向了偷偷看着他们的苏杰。众人闻言顿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