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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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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塔历一四四五年十二月一日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降临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陆续有帝都居民带着简易帐篷或睡袋携着一家老小去界王陛下御辇必经的主干道两侧做“准备工作”。降临日前的一晚,俨然已经成了帝都居民的露营节。从城门广场一直到王庭外,布满了各色各样的帐篷,还有推着小车卖食物的小贩、专门出售好位置的黄牛以及不时跑出来维持秩序的治安巡逻队。
夜晚安静的帝都如同一锅沸腾的煮水,车马喧嚣、人潮攒动。
对于这些举动,本应是帝都城卫和治巡队共同抵制的。但在元老会的授意下,只要是上缴了“道路占用管理费”的民众,都可以合法、合理的在帝都街头蹲上一晚。
而这“道路占用管理费”的花样也是层出不穷,譬如在一般主干道上靠路中央最近的位置就要收取3个银币、那些离得比较远的则只需要收取5个铜币,而一些位于王庭的VIP席位的价格竟然飙升到了5个金币。
相比之下,贵族们的较量就更加激烈了。虽然他们不用和普通百姓一样为了一个街头的位置大打出手,但也不能因此阻拦他们在王庭内觐见陛下时占个好位子的想法。不过,这样的较量通常在几天前的元老院议会中就落下了帷幕。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折腾了一宿的帝都民众收拾起帐篷睡袋,精神抖擞的整装。喧闹声、人声开始再帝都街头回荡起来,吃早饭的、聊天的、打牌的(囧)、赖床的、发呆的,总之各人各态。一直到了日上三竿,连那些贵族们都已经在王庭内等候的时候,帝都里的人群才安静了下来。
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不约而同望向了西门,那个陛下御辇将要进入的巨大城门……
很快,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仪仗队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的,一队人马的影子出现在了城门外。排在队首的仪仗号手和传令早已向前跑了几步,大声宣唱——
“界王陛下驾临!行礼!”
最先行动的是城门守卫,他们早已从城墙上撤离,全部站到了西大门两侧,整齐划一的行了军礼——这也许就是军人和普通百姓最大的区别了。接着就是早就候在一旁的众多帝都居民,他们一脸狂热的张望着,在看清御辇车驾的时候才纷纷跪地行礼。
而在城门广场处的修圣院八名圣席使者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她们中几人甚至踮起了脚尖,想眺望得更远些。八人身着白色长袍,脸上挂着薄薄的面纱,在施展了光明术的花冠的衬托下,显得圣洁、庄重。在她们身后是一辆底盘被下了浮空术、装饰着鎏金花纹、镶嵌着结晶宝石的“敞篷车”,待会儿界王就将登上这量车,在帝都民众的“膜拜”下向王庭一路进发。
“咦?”站在离“敞篷车”最近的一个圣席发出了轻轻的低语,她参加过好几次降临日庆典,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只见在界王御辇之后还跟着一辆看起来相当豪华的马车,虽然拉车的只是最常见的“蜥马”(就是蜥蜴头的那种“马”),和前面拉着界王车驾的孚(长着翅膀的白马)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可就光是那一身经过魔法染色的洁白鳞片就看出来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买的起的。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在那上面驾着车的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界王侍卫长塔拉克。
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些抢占到最佳位置的民众可都不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庆典,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好一阵兴奋。
“那个车是怎么回事……?”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次难道还有什么人来?”
“什么什么?那会是谁?”
“你看到没?那个是侍卫长大人!是他在拉车!”
“诶哟。什么人能让陛下的侍卫长亲自拉车?”
“切。说不定不是人,是什么货物。”
“你傻啊,没看到那个是载人用的标准贵族马车,用那种车拉货根本就是闲得蛋疼……”
“快看快看!过来了过来了!”
“哟哟哟!里面好像有人影。”
“噢!我知道了,这次陛下说不定带了他的新王后过来!”
“有可能有可能。陛下的王妻听说一直没有在圣殿出现。指不定现在陛下又找了个。”
“你缺心眼啊!如果真是陛下的……额……新欢,怎么会不和陛下坐在一辆车里。我才不相信陛下会随随便便娶妻!”说出最后这句的,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名界王的崇拜者……
这种议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御辇到达广场中央停下时,四下又一瞬间安静了。
八名圣席一一上前,按照礼仪行了王庭女眷才有的宫廷礼,等待着界王陛下走下马车。
站在最近的一名侍卫上前恭敬打开了车门,这些以往都是塔拉克做的。
一只指节细长的大手从车厢里伸了出来,握在了车门框上。界王的身影显现在众人前。
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头顶的王冠由金丝缠绕而成、流动着一缕缕魔力光丝,俊美无双的容颜暴露在阳光下,白色王服的襟口镶嵌着绿色、蓝色的宝石,细致的纹路从领口蔓延开来,绣着金色月桂图案的披风从肩头垂下。传说中神最完美的杰作——修·拉瑟·佐鲁·加提勒斯犹如天神莅临,缓缓踏上他为他而铺设的长达数公里的红色金边地毯。
可当那几个圣席使者偷偷抬起头望向他时,却被他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给惊住了。
故往传闻中温和如水的界王,今天的目光却森冷似冰,被他的黑眸瞥到时,众人无不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抬手做了个指示,随即面无表情的走上了那辆浮空车。动作优雅如故,却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界王手势的塔拉克心底轻叹一声,扬马鞭,驾着车在众人惊愕的神情中跟在了界王御驾的后头。
八名圣席互望一眼,眼里流露出的不安与惶恐让她们手足无措起来。可很快,她们也意识到了状况,快速上前走到了界王御驾旁,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了下去。留下还跪了满地的民众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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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漫长的、恐怖到令人不敢回想的梦。
梦里有一双大手总是将他的双腿一次次打开、折起,用一根烧红的火棍在他身体里翻搅,无论他如果哀求、哭泣,那折磨人的酷刑始终未曾停止。几次在噩梦中疲惫昏厥、却又被一次次从黑暗中扯回到梦里。
梦究竟何时结束的他不清楚,最后只依稀记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嘶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酸涩到几乎睁不开,还有身体深处那种鲜明得让他惊惧的存在感。
不、不要……我要醒来……醒来……
缓缓睁开了眼,苏杰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水……”微微张开唇,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他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很快,一杯冰凉的水凑到了苏杰的唇边,缓缓灌入。
痛苦的吞咽着清水,苏杰觉得意识似乎清晰了许多。
他看了看四周,有些昏暗的车厢,但是车厢内温暖的气息伴随着淡淡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面前坐着的女子端着水杯,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
有些眼熟……又像不起来是谁……
苏杰想坐直身子,可他刚动了动,身体深处传来的钝痛就让他的脸瞬间煞白。
怎么回事!那不是梦吗?
记忆慢慢涌了上来,他的脑海瞬间被昨夜的情景所吞没。
波路娜看着眼神空洞的苏杰觉得不知所措。
她今天早上去叫醒陛下的时候看到的惨况让她无法忘怀——青年单薄的身躯上遍布了各种暧昧的痕迹,下半身的狼藉从混合着大量鲜血和□□的床单上就可以想象到……
随后醒来的陛下也向塔拉克充分宣泄了自己的怒气,这直接导致别院的大半变成了废墟。波路娜心里清楚,恐怕陛下的愤怒不光是针对塔拉克,其中也有自己的份。
那时候的她在听了塔拉克的理由之后,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去阻止。
“陛下无论平日如何任性,总该留下王族的血脉。”可惜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然而令人更烦恼的是这个让她束手无策的青年……她数次施展治愈术甚至是净化术,都无法消除青年身上哪怕一丁点儿的伤痕。为了保证陛下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不流失,无法替他打水沐浴。只能草草的为青年擦拭了一遍身子,然而当自己看清对方下身的各种痕迹时,波路娜也不尽有些心酸起来。
这个无辜的青年,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一晚的……
如果不细心照料,她丝毫不怀疑青年会就此长眠,再也不醒来。
她把这情况告诉了塔拉克,结果对方却告诉她说:“他身体半点魔力都没,消化陛下留下的灵力都来不及,不可能有余力去接受外来的魔力了。要治疗只能用药剂和调养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波路娜无奈,没法把苏杰丢在那个已经破破烂烂的别院。只好和陛下一起去王庭,那里的宫廷治疗师说不定还有什么好药可以医治他。
“唉……”长叹一声,波路娜想起自己说出这个提议时陛下那张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的脸是如何的阴郁,不免为这个青年的未来担忧。
眼下青年好不容易醒来,自己还想问问他究竟怎么样。可自己一看到他那种眼神,就觉得什么都不忍心说了。
捏紧了手中的水杯,波路娜眼底也是布满了怜悯——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