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入画》岸容山意

7、之心

　　常青衫回了丞相府自然还是住在凌霄阁，那江子佩才晾了两天，过了赶明儿再说。常青衫晚上就拿了两壶酒，上隔壁找陆绥去了。
　　常青衫也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常青衫推门就看见陆绥在梨花木案上在看什么，听到门开，就抬起头来。
　　因为是晚上，所以陆绥是披着头发，穿着月白色睡袍。
　　常青衫抬了一下酒壶，说：“我来找你喝酒，看什么呢？”
　　陆绥听了，笑道：“为你家的事发愁呢。你爹啊，宁死不承认自己谋反，那指印是临死前吊着一口气，叫人强摁上去的。”
　　常青衫把酒放在桌子上，说：“没办法，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本就是不容易推翻的铁案。得亏你爹又当丞相又当刑部侍郎的，要不然案宗拿出来都成问题。”
　　陆绥看了看手里的案宗，说：“我们没法推翻这些证据，只能找韩训和宣王的往来文书，或者其他可以证明常凛被诬陷的证据。”
　　常青衫说：“哪那么容易，宣王命韩训把一个婢女送进我家当卧底，明显是蓄谋已久。”
　　陆绥突然直起身子，说：“你提醒我了，我们可以找那个婢女，或者是那个婢女和韩训的往来文书。”
　　常青衫对陆绥凑近了一点，说：“你太低估宣王了，那个婢女，估计早被灭口了。”
　　陆绥想了想，说：“人死，总会留下点什么吧。”
　　常青衫耸耸肩，说：“不知道啊，先试着找找看吧。”
　　陆绥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快要凋谢的海棠花。
　　常青衫见那背影凄凄然，说：“喝酒了，别看了。”
　　陆绥扭头，朝常青衫走去，身后的海棠花落了一片花瓣。陆绥看着眼前的酒壶，没动手。常青衫仰头喝了一口，见她不动，问：“怎么了？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陆绥看她一眼，摇摇头。
　　常青衫一摆手：“害，凡事都有第一次。来来来，喝完之后保准你忘掉一切烦恼。”
　　陆绥忍不住损一句：“你怎么像街头忽悠人的。我去拿酒杯。”
　　常青衫看着这个拒绝又不拒绝的人，笑出了声。
　　等陆绥拿了酒杯回来，质问：“你笑什么？”常青衫一听，又笑了一声，说：“没什么，你权当我放了个屁。”
　　陆绥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喝了下去。没过多久，陆绥脸上开始泛红，看着常青衫。常青衫被她看得一愣，因为她觉得那眼神里，有绝望、难过，又有一点迷恋。看得常青衫有点……
　　“你喝醉了？”
　　常青衫只是关心地问一句，接着陆绥就开始掉眼泪，常青衫跑到陆绥跟前，蹲在她面前，心疼的给她抹眼泪，问：“怎么了怎么了？不哭不哭啊。”
　　然后陆绥攥起拳头打了她一下。不疼，但打得常青衫一脸懵，问：“我怎么了？”接着陆绥哭得更凶了，原先只是红着眼睛掉泪，现在变成一喘一喘的了。
　　急的常青衫不行，急忙慌忙地哄。
　　陆绥似乎是看她有诚意，不落泪了。
　　“不哭了啊，都是我的错，你骂一顿也行，你舒服就行啊。我是个什么啊，你说的都对，都是我的错啊，都怪我，不哭了。”
　　虽然常青衫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这位姑奶奶高兴就行。
　　陆绥红着眼睛，一抽一抽地，带着哭腔说：“你、你跟他们一样。你们、你们都是坏人！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端庄大方？为什么我就要言行得体？我也是人啊！就因为我生了个女儿身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从小被授以妇德？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
　　陆绥又哭起来，常青衫听她诉委屈，给她擦着泪。
　　“你知道吗？我爹爹说，我对经纶世务，有独到的见解，如果我是个男儿必能有所作为！可我，就生了个女儿身！我想，如果我是个男儿，我就不用困在闺阁，能出去闯荡，看一看这世间繁华；我不用把自己变成一个端庄贤惠的女人，随时准备有一天嫁出去；我不用给穷困人家接济钱，而是下令一些措施，不用用这种不够长远的方式。”
　　常青衫垂下头，沉默不语。
　　原来她都记着，本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知道谁都不容易，所以我就想让所有人都好过一点。青衫，你是豁达不羁的人，你是我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你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陆绥哭道。
　　常青衫把她抱进怀里，安抚着她。
　　·
　　宣王府里，宣王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侍卫。一个侍卫挡在另一个侍卫的前面，两人俨然一副要赴死的模样。
　　“不合人伦。不知纲常。”宣王冷冷地说。
　　一个暗卫进来，抱拳。
　　“讲。”
　　暗卫拱手说：“常梦翩在丞相府。是陆绥把她请回去的。”
　　宣王皱起眉头，陆绥？有她什么事？之前在丞相府当卧底，后来离开了丞相府和宣王府，怎么又回到丞相府了？正疑惑着，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
　　陆绥把她请回去的。
　　宣王懂了什么，冷笑道：“陆绥魅力真大。原来不知纲常的家伙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