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天使》眦末

27、第九章 续

　　“对了，你为什么给我父母钱？”在路上江柔儿突然向陆凡问道。
　　陆凡骄傲地露出一个笑脸，他以为他的慷慨总能得到别人的感动，就像江柔儿的继母。与其说此时的他如何市侩，不如说他是多么的肤浅。他将自己对江柔儿的感情描绘得真挚而纯洁，但又以如此庸俗的方式对待她的家人。但江柔儿仍然相信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一扇洁净的窗户，直照一颗阳光的内心。
　　“因为我知道他们需要那笔钱，并非我的付出如此粗浅，只是每个人的需求并不一致，我能给你的就像那幅油画，它所代表的是一份精神的享受。”陆凡说道。
　　“你这是在为讨好我的父母而做出的低俗手段进行辩解，人不可能是多面的，一面做着小人，而一面又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江柔儿说道。
　　“我在你面前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人的确不可以是多面的，但如果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他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符合自己内心的事。我用金钱去取悦你的父母，那只是希望在你我之间少一些没有必要的障碍。我了解他们，所以我知道该如何让他们接受我。”陆凡紧张地说道。
　　听到陆凡的话江柔儿并不首先为之高兴或是怀疑，她只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虑。从未谈过恋爱的她接受不了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论如此亲密的话。陆凡的话正试图单方面消除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江柔儿却本能地拒绝了他。
　　“够了，我与你接触的时间还不足一个小时，而你却想要清除我们之间的所有障碍，要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你说的物质或是精神，而是时间。”江柔儿略显激动地说道。
　　她神情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我为什么会给你说这些，我承认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但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如此无礼。”
　　也许陆凡不能够体会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是怎么一个内心，他只是用一个单身男士常用的方式去追求一个心仪的女士。或是浪漫，或是现实，他早已不能理解一个年轻人的谈情说爱会被认作是无礼。
　　他惊讶而尴尬地看着脚下，在他眼睛的余光中可以隐约知道江柔儿略带生气，她快速迈着步子，也许就像她此时激动的心跳一样。片刻过后陆凡想要打破这种僵硬的氛围，他十分聪明，因为他知道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便是认错。
　　“我错了。”陆凡低声说道。
　　此时他再无其他言语，声音略显憨厚，让人听后只觉得他定是满脑子的忏悔并且内心极为简单，除了认错并无其他想法，并且他沉默而略带无辜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的忏悔极为深刻。
　　江柔儿内心其实并不缺少感情，她只是缺少一个初恋，而初恋不正是陆凡此时该有的样子吗？她将整个世界都看得单纯，而陆凡正好迎合了她的内心。
　　“那你以后就好好改错，还有不要总是对我说情啊爱啊的，来得太轻易的感情会让人没有安全感，我现在只是当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如果你再越界，我就和你绝交。”江柔儿说道。
　　陆凡长吁了一口气，当他以为自己反败为胜可以重新开口说话时，江柔儿抢着说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就让我陪你走完这段吧。”陆凡委屈地说道。
　　江柔儿停下来用极为严肃的眼神盯着陆凡，陆凡一害怕只说道：“好，我走。”
　　待陆凡转身离去时，江柔儿看着那个傻傻的背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与仰慕一个人比起来，这种感觉却更能让人感到欢乐。
　　就在陆凡的身影越来越远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向着江柔儿大喊道：“我可以走，但我还会再回来的。”
　　江柔儿寻着声音转过身来，看着陆凡的一股孩子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有答复陆凡，只是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了。
　　爱情本就该是孩童的模样，像春风里的麦浪，像柔光中的柳丝，纵使春光凌乱，它自有自己追逐的方向。没有千丝万缕的羁绊，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忧愁。人们总说青春和爱情带一点伤痛才足够优美，但当爱情纯洁如水时，谁也不想去打乱它的平静。
　　人总是要成长，但有一种成长却是让人丢失他最宝贵的东西。当爱情不再像一个小孩，人也不再容易伤痛，他内心拥有的也许是一份坚强，但需要的却不再是感情。
　　江柔儿像一汪春水般产生了一层层悸动，她忘记了自己到底爱着谁，甚至忘记了这就是爱，只是在万千的呵护中享受着这忘我的美妙。
　　到达餐厅江柔儿又是最早的一个，在餐厅的门口放着一束蓝色的玫瑰和一封信，在信封的一角写着“枫”字。
　　自古只闻新人笑，谁闻旧人哭，陆凡的出现瞬间消退了江柔儿对陈枫的新鲜感。也许是像对待一位老友那样从容，或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轻慢，江柔儿的内心来不及去过多地顾及陈枫的鲜花和信。
　　她随意地将花放在了吧台上，在此无人之际对着玻璃墙外匆忙的行人发着呆，像是整个世界从这个餐厅隔离开来，或是自己暂停在了这个快速运转的世界之外，她的思想完全静止。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只不过曾经带着一丝忧郁，而现在怀着一种幸福。
　　就这么过了很久，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到餐厅。江柔儿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刻钟，但就像过了很久很久，荒凉的内心在等待中竟生出了些许的寂寞。她微微回头看了下旁边的玫瑰，还有无意间进入她眼帘的那封信。
　　“他会对我说些什么？”江柔儿内心想道，“无非是关心还有仰慕的话，他不会停止对我的热爱，就像我不会开始对他的接受。”
　　她终于捡起了那封信，用手指轻轻划开封口，里面是一副画——一群像鲜花一样斑斓的蝴蝶在一个女孩的身边飞起，女孩望着一个男孩的背影，空气似乎被蝴蝶染成了彩色，而女孩的眼睛似乎释放着温暖的阳光，透露着爱情的美妙。是的，这正是江柔儿第一次见到奚子衿的画面，只是女孩不是江柔儿的模样，背影不是奚子衿的背影，就像一个不被点名道姓的写照。
　　“他为什么会给我这个？他是在提醒我心中的所爱，还是借此击败一个突如其来的竞争者？”江柔儿内心极其矛盾，她不知道上天为她和陆凡安排的命运，也不知道陈枫出现的意义。
　　“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爱我，他为什么不会像一个绅士一样与陆凡竞争？不，他们也许就不应该是竞争对手，我爱的不应该是奚子衿吗？”江柔儿看着画像想道，然而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着谁。在这三位男士中她却产生了一种极为相似的感情，一种内心向往却不敢靠近，若即若离的感觉。
　　年轻对一个恋者最大的优势便是她可以忘记目的地去爱，去消耗青春。在没有目的的航行中看尽一路的风景，享受无限春光。
　　就在此时花姐来到了餐厅，江柔儿停止了她一个人的遐想，一天的忙碌又将填充她平凡的一天。
　　“花很漂亮，蓝色的玫瑰，很配你的气质。”花姐看了一眼江柔儿身旁的花，说不出是赞美还是嫉妒，带着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说道。
　　江柔儿将花姐的赞美和陈枫的花一并抛到了脑后，不再去想那些扰人幽思的问题。下班后沉浸在一天的充实与快乐中的江柔儿欢笑着与阿枝闲谈，并意犹未尽地告了别。她带着一脸的春风向着河边和回家的路走去，全然忘记了被她遗留在吧台的那束玫瑰。
　　“你今天心情很好。”突然一个身影从路旁的长椅上站了起来，那正是陆凡。
　　“你在这里等我？”江柔儿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不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吗？”陆凡说道。
　　江柔儿应该能想到陆凡的出现，但她依旧感到十分的唐突，她完全没有准备好面对陆凡的突然出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应对陆凡。她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眼神向着河的另一面四处张望。
　　陆凡趁此从长椅上拿起一大束玫瑰，玫瑰应该是深蓝色，在暗黄的路灯下玫瑰泛着嫩绿的颜色。江柔儿顿时表现出难以解释的惊喜，她的脸上流露着无法掩饰的笑容，陆凡得意地望着江柔儿，像一个深爱着的恋人渴望着一个深情的吻。
　　江柔儿接过玫瑰，说道：“还有绿色的玫瑰？”
　　“不，是蓝色妖姬，听说你最爱的颜色就是蓝色，只是在这灯光下看着像绿色。”陆凡说道。
　　江柔儿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失落，她突然想起了早晨陈枫送来的玫瑰，也是一束蓝色妖姬，只是那时却没有现在的激动。一时间她想起了很多，那些陈枫曾对她的无微不至，以及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奚子衿。陆凡不知道江柔儿为何陷入了突然的沉思，即便是一个情场浪子也猜不透江柔儿复杂的内心。
　　“你沉思的脑海中有我的影子吗？”陆凡打断了江柔儿的沉默，问道。
　　江柔儿抬头看着陆凡的脸，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没有奚子衿那么冷，也没有陈枫那么酷。陆凡微微颤动着双唇，一往情深地看着江柔儿，他们像一对异性的磁铁，慢慢地不由自主地相互吸引着。
　　陆凡情不自禁地握着江柔儿的双手，江柔儿并没有反抗，此时她像是渴望着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她缺失很久的拥抱，让她感受到爱的存在。
　　陆凡顺着江柔儿的手臂，用双手搂住了江柔儿的背。江柔儿的脸庞贴近陆凡的鼻息，那微微急促的呼吸显露着恋人内心的冲动和热情，并且深深地感染着江柔儿。
　　陆凡试探地将自己的脸慢慢贴近江柔儿的脸，紧闭着双唇深情地吻向江柔儿。此时江柔儿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跟随着自己的感觉做一次幸福的恋人。然而，此时精灵正在人类之门中看着江柔儿，它紧张地煽动着翅膀，眼神中充满了遗憾和失落。
　　陆凡成功地亲吻了江柔儿，也许这种冲动应该像触电一般让人惊醒，然而对江柔儿而言却像是一场回忆，回味着消失很久的爱。
　　“真正的爱情，需要忠诚。”精灵失落地看着两个人的热吻，独自说道。然而一切像是它亲临其境一样，它的自言自语却在江柔儿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江柔儿一把推开陆凡，捂住早已绯红的脸颊，脑袋里一时异常的混乱。她快速地深呼吸着，企图平静自己澎湃的内心。
　　“这是你的第一次？你看着很紧张。”陆凡说道。
　　江柔儿惊讶地看着陆凡，她似乎在想：“难道你已经有过很多次？”
　　“告诉我，你爱我。”陆凡自信而深切地说道。
　　江柔儿转身看着奔流的河水还有漫天的繁星，她什么都不想说。
　　陆凡从她的背后再次抱住她，这次她却异常激动地挣开陆凡的怀抱：“你离我远一点，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陆凡吓得站在江柔儿背后一动不动，等待着江柔儿给他下一步的指示，然而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是我冒犯你了吗？”陆凡问道。
　　“是的。”江柔儿不假思索地说道。
　　“但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一样，我们彼此都享受着彼此的爱。”陆凡说道。
　　“这不是爱，是放纵。你爱我的什么？只是我的吻！”江柔儿激动地说道。
　　“不，还有……”
　　“没有了，你的爱只是迎合我的戏码，除了冲动在你内心深处留不下任何东西。这不是我想要的爱，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爱。”江柔儿说道。
　　“爱不就是一种冲动吗？随着那种莫名的感觉，我只知道我深深地爱着你，需要你。”
　　江柔儿失望地转过身去看着涛涛而去的河水，她并不觉得陆凡的爱有什么不妥，世人皆是如此而已，只是精灵的声音唤起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感情。虽然那总是让人感觉到距离，但就想一缕春风，不知道它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离去，只知道现在它奔赴万里之遥与我相遇。不为讨好谁，但一份相知让彼此渴望一生的相伴。
　　“我承认你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喜爱的特质，但这过于表面，我知道你我心里并没有那种深刻的爱。我不是歇斯底里得不接受这种感情，只是我突然记起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我并不是为了他而忠诚，而是为了我自己的感情和人格。”江柔儿说道。
　　“恋爱、婚姻、抚育后代，这些都需要我们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没有什么感情是预见结果才选择继续下去的。也许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哪天你觉得我不会是你的真爱，你可以毅然离去，但至少我们努力过。”陆凡说道。
　　“不，我知道我需要什么。即便他很冷酷，但我知道他心里时刻有我。他不为得到我，却能付出他的所有。我对他的爱不只是一种外在的偏好，还有历经时间不变的感动。也许他才是我真正爱的人，只是他不像你这么积极地亲近我。”江柔儿说道。
　　“不要傻了，如果他爱你那为什么不愿意亲近你？若是一味的疏远，一万份关心也只是一万个掩饰不爱你的借口。”陆凡说道。
　　“不，我们的爱你无法理解，我只是在冷落中寂寞了罢，才给了你这个机会。是我太软弱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现在我满心只有羞辱，我竟如此便接受了你的吻。”江柔儿万般懊恼地说道。
　　陆凡并不甘心因江柔儿的几句话便放弃了自己对她的追求，他想问一问江柔儿口中所说的那个冷酷的人，然而江柔儿很理智地对他说道：“我们并不合适，不只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心里有了别人，更是我自己无法接受这种只有冲动的感情。是我爱得太少，但正因如此我对爱情幻象得更多。我的爱情应该是刻骨铭心，甚至奉献一生的。”
　　陆凡倒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不想给江柔儿他无法做到的承诺，说道：“没有人能做得到，因为爱不能超越了自己。”
　　江柔儿看着陆凡，话在她的口中迟迟没有说出，陆凡在她的眼神下显得毫不自信且毫不自在。
　　“有人能做到。”江柔儿说道，“你祝福我吧。”
　　陆凡再也找不到那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当江柔儿变得清醒，他便感到了遥远的距离。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陆凡问。
　　“不用了，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因为我不想想起刚才那个吻，不想记起我因冲动犯下的错。”江柔儿说道。
　　江柔儿转身欲走，陆凡一把拉住她的手。
　　“请尊重我，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让我们太难堪。”江柔儿挣脱陆凡的手，用极为犀利的眼神看着陆凡说道。
　　陆凡被江柔儿的冷漠吓得退了两步，眼看着江柔儿迅速在自己的视线内消失不见。最后陆凡永远地退出了江柔儿的故事，而江柔儿也学会了忠诚地去爱。当她再次回到驭城，看着奚子衿，她觉得与被爱一样，其实爱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