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色十三画》十三雾

4、江芷

　　升旗奏乐响起，温沅芷没来得及消化“我姓江”三个字表达的意思，就被班主任的大嗓门吼的跟着班级人群下楼。跟在女生队伍最末，旁边的女生没跟她搭话，和前面的两个女生交头接耳。温沅芷摘下束头发的发圈，长发散落，带上耳机，自顾自地走。

　　男生队伍比女生队伍多出一截，在她右后侧的是江未言，江未言站的笔直，身上透着矜贵，温沅芷摘下耳机，正前方国旗缓缓升起，耳边国歌的旋律萦绕，她弯起嘴角站的笔直。

　　教师发言环节，南齐纾混进理（7）的队伍，站在她左边，温沅芷小退一小步，和她齐平，原先站她旁边的女生瞥她一眼，温沅芷心里暗爽。看见南齐纾手里的东西，问:“你这在干嘛？”

　　“背单词啊，我准备努力学习了。”

　　“……”

　　温沅芷语塞，开口就是嗔怪的语气:“每次开学你都说。”

　　“这次我是认真的。”

　　温沅芷闭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没过一会，南齐纾收起手里的记录本，挽住她的胳膊，左看右看，然后嗯（第二声）了一声。温沅芷感觉到挽她的胳膊轻轻撞她，跟着南齐纾的视线，看到江未言，他身体松垮了一些，正听旁边的人说话。

　　三人对视，南齐纾开口:“嗨。”

　　江未言点头，温沅芷尴尬的捏南齐纾腰间的软肉，南齐纾闪躲，再开口:“那天的帅哥。”

　　“我知道。”

　　升旗结束，温沅芷悄悄走到江未言旁边，问:“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都没有在双清见过你。”

　　“嗯，外市转过来的。”

　　“上次在Hai给你的纸条你看了吗？”语气小心翼翼。

　　“什么纸条？”

　　“……”

　　温沅芷伸手比划长方形，“就白纸，写了我的联系方式，我说劳烦你加个好友的那个。”

　　“忘记了。”

　　从口袋里掏出新的纸张塞进江未言口袋里，“这次不要忘了，等你的好友通知等了三天呢。”说完伸手比三。

　　江未言没拒绝也没答应，快她几步先上楼，温沅芷在后面看他的背影，他真的很有气质，一种“贵”的气质，温沅芷第一次见他，就想到了民国时期穿着校服的公子哥儿，喜欢上他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第一次见他那天，是她最喜欢的天气，刚下过一场下雨，地上没有积水，空气凉而不干，乌云慢慢散去，太阳照出的第一束光映在江未言的侧脸。

　　地利:因为在公交车上睡过头错过站，在最近一站下车，绕了半小时进了便利店，现在江未言坐在她后面。

　　人和:江未言。

　　她不了解这个人，却喜欢上了这个人。

　　又开始下起雨，教室里太闷，课程无聊，温沅芷在方子洋不着调的鬼话中睡到中午放学。

　　早上睡得太足，午休时间，温沅芷窝在公寓里等江未言的好友申请。

　　没有。

　　挺尴尬的，塞了两次号码，也没塞进他的好友名单里。

　　雨是在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停的，差不多要出发去学校。把伞叠整齐，两根手指夹着伞把晃，开门的一瞬间，把伞丢进鞋柜旁边的桶里，拎着伞去学校挺累的。

　　踩着预备铃声进教室，方子洋站在课桌边，周身气氛压抑，拳头砸在课桌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温沅芷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视线递过去，周遭的眼神大多是看着她。往前走两步，才看见，新发的书本绊着墨迹散落一地，课桌上被刀割划的痕迹明显，只不过，物品的主人是她。

　　温沅芷面无表情走过去，握住方子洋的手腕看他手上的伤痕，有些淤青，轻声问谁做的。方子洋不答，温沅芷转过身面对另外四十几号人，问谁做的。

　　“戚夏。”人群中零星的声音。

　　把地上的书捡起，绕过方子洋走进座位，课桌被墨水沾满。

　　方子洋随便掏出一本书，“你坐我这儿。”说完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着。

　　没完结的闹剧因为上课铃声暂停。

　　上课时间，温沅芷照常上课，全程没什么表情，下课，拿出手机发信息。

　　第三节课提前下课，温沅芷手沾满墨汁，去堆放卫生工具的杂物间拿出一根铁棍，不粗但是有重量，铁棍划过地面，声音尖锐，温沅芷一声不发往门口走。经过江未言的桌子，手腕被拉住，听见他说别打人。

　　温沅芷停了会，问他:“怎么不加好友？”

　　说完继续走，到二楼文（9）班门口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涌出班级门的人看见她不自觉停下，给她让出一条道。

　　温沅芷找准戚夏，对她旁边的女生说:“桌子搬走。”

　　用沾满墨汁的手摸戚夏的脸，戚夏站起大声质问，温沅芷充耳不闻，等旁边的女生把桌子搬走，才一把推走戚夏桌子上的书，抬起铁棍往桌子上砸，戚夏被吓白了脸，站着没动。

　　班里班外站满了人，后赶来的方子洋开始赶人，等不相干的人走光，把门锁从里面反扣住，站在她身后看好戏。

　　连着砸了十几下，残留的书页，桌面留下被砸过的痕迹，课桌从中间裂开一小段，温沅芷觉得过瘾了，扔掉铁棍。

　　最后看向戚夏:“好玩吗？过瘾吗？”

　　戚夏身体发颤，近乎发疯的扑向她，“你疯了吧！”

　　温沅芷躲开，嗤笑了一声，“你想在这待不下去？直说啊，你的以前做过什么，你的那些黑料，我不介意多说一点，也不介意见你爸妈一面。”

　　说完拿手机打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

　　“爸，我出事了。”

　　“……”

　　班外的人还没散开，问讯赶来的南齐纾隔着窗户喊她。温沅芷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近乎失力的往后倒，被江未言扶住，站稳。仰头看他，他始终是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表情，温沅芷也跟着恢复。

　　善后的事由温家的律师交涉，温枫词甚至都没有露面，就解决了这件事，学校对此事的态度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求对损坏的课桌进行照例赔偿。

　　双清的学生再次嗅出点关于温沅芷的信息，纵容，不论是学校还是温家，都在纵容这个睚眦必报的人。有疑问的是，温沅芷没给戚夏留面子，却也没有让她付出赔偿以外的代价，但是，疑问只是疑问，事情的主人公不会花几分钟的时间，来跟他们这些局外人解释。

　　围观的人群散去，温沅芷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上的墨水，才返回文（9）班。双手放进口袋，在距离最近的课桌上坐下，看着戚夏。

　　“还有什么要说的。”

　　戚夏坐下，从损坏的课桌桌洞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翻遍全身口袋什么也找到，抬起头看她。

　　温沅芷转头看方子洋，方子洋不耐烦的翻口袋，把打火机扔给戚夏。戚夏点烟，猛吸一口，散出来的烟雾吹到温沅芷的耳边，脸上，温沅芷隔着烟雾看她。

　　“真牛，一句‘爸，我出事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样貌，成绩，家境，全都是我的筹码。”

　　“羡慕。”

　　“从高一到现在，你一直在跟我过不去，以前那些小把戏，我不计较是我大人有大量，没想到给你造成了错觉。这次你变本加厉，是想试探我对你的底线么。”

　　戚夏丢掉烟头，踩灭:“今天你也没真正跟我计较不是么。”

　　戚夏是她的死对头，一开始也不是死对头，至少初中感情还不错，进了高中才成为真正的死对头，也多亏了戚夏，温沅芷五彩斑斓的高中生活，才没少了一抹黑色。

　　温沅芷站起身，拽住戚夏后脑勺处的头发，迫使她头微微昂起，带着无所谓的笑:“等我跟你计较的时候，你就完了，尽管来惹我，只要你能承担后果。”

　　放完狠话后，各自回家。

　　药店门口，温沅芷食指勾着塑料袋，往前递，塑料袋的空隙正好被方子洋的手勾住，她放开手，对着方子洋说句谢了，上了温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