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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转型是人干的事吗 ...

  •   肖尖打了个喷嚏。
      感冒似乎更严重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AK指着她道,“就跟你说要记得穿衣服,不要以为夏天到了就放松警惕,虽然最近没巡演了,但保不齐什么就有商演和拼盘来找咱,谁不知道你家里空调天天开到十八度,悠着点吧你。”
      “关你屁事,”肖尖剜他一眼,顺手把捻过鼻涕的纸扔进垃圾桶里,“我倒想问问你,这一天到晚的也没排练也没演出,你就没点自己的生活吗?还天天泡这里,你一鼓手有什么好研究学习的,赶紧找点恋爱谈谈去吧,再不趁早都秃头了。”
      “你滚啊,”AK真的无语了,“我认识他们家吉他啊,今天这鼓还是我打的你不知道吗?求求你关心点同事的近况好吗?至少了解一下演出的阵容,OK?你这伪粉丝。”
      “谁跟你说我是他家粉了,”肖尖朝他比了个中指,“叛徒,后朋跟死核势不两立。”
      “傻逼。”
      沈桥有些见怪不怪了,把刚刚肖尖要的温水推了过来,手搭在吧台上看外面游荡的人群,随意道:“说起这个,你们上次要我问的费用我问了,这个数。”
      比划了一下,AK立即转头。
      “我先跟你说啊,我没钱,我是月光族,你也知道的,每次分完账我立刻花光。”
      “秒男,”肖尖鄙视,“反正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不会要出吧,”沈桥有点不安,“你们演关我屁事啊。”
      “桥,你不是我们一路走上来的伙伴吗?”肖尖眼巴巴地攥着她的手,末了还凑上去在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舍得我难过么?”
      “别给我来这套,没用啊。”
      “干嘛呢,这又是,”姜豪竟然来了,一脸劳累的风尘仆仆样儿,进来就一屁股坐在吧台椅上,差点摔个跟头,“整点刺激的,好家伙,今天差点没给我直接过去。”
      “有这么夸张吗?”肖尖道,“不就民政局走一趟,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说人姑娘也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地鬼门关前面走过一遭了,自己垃圾自己就要负责到底,又不是人家逼着你结的婚。”
      “怎么还不是逼着了,”姜豪嚷嚷,“你没看见那架势,抱着孩子就要给我演六月飞雪,你说我能成吗?”
      “要我说你就该咬咬牙,打死不认,干嘛呢这是。”AK开始胡言乱语。
      “傻逼人做傻逼事,”肖尖点评,“人不会DNA鉴定吗?懒得理你们这些瘪三,就是天天跟你们这帮人渣混在一起才搞得我也乱七八糟。”
      “怎么了这是,”姜豪察觉出不对劲了,“火气这么大。”
      AK胡说八道上了头,故作神秘道:“别惹她,刚打了个孩子。”
      肖尖来劲了,手往桌上一拍抬手就要过去揍人:“别说我刚打,我现在就要再打一个孩子,我打不死你这个狗儿子,天天惹你娘生气,给我滚过来——”
      这鸡飞狗跳的,折腾了半天,这才终于想起来正事。
      “干嘛,突然跑到人家学校里去现眼,你不嫌丢人啊。”姜豪没精打采。
      “你是没见着那阵仗,”肖尖道,“姜豪,改天你去瞅瞅,包你满意,你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好的设备,啧啧啧。”
      “得了吧你,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哥怎么说也是在大剧院表演过的,以为人人跟你似的,除了弗洛伊德就没去过别的演出了——”
      说罢突然察觉到不对,这才立刻闭嘴,观察肖尖的神情,似乎没什么两样,便松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确实不错,”AK连忙帮他找补,“而且也不见得多贵,这还是看在桥的面子上,你说是不是,桥。”
      “反正又不是要弄多夸张,”沈桥道,“难得搞一会,就当玩儿呗。”
      “那唱什么?”姜豪问,“死核在那种学校里能唱?不把市长给引来了。”
      “我改了点歌,”肖尖道,把平板递了过去,“你看看。”
      姜豪看了一眼那声轨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顿时炸毛了。
      “搞什么啊肖尖,这不是核啊?你傻逼吗,不都跟你说了我不搞流行那一套,还跟我谈这个,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你先听听呗,”AK还是有点想把场面救回来,“我觉得还行,也不是流行朋克那味儿,车库一点,尖儿还是可以的,是吧。”
      “你听都没听,嚷嚷什么。”肖尖道。
      “我用得着听吗?你们两个真是傻逼,转型是人干的事儿吗?他妈的,老子就是为了玩核才组乐队的,现在让我去唱朋克,傻逼,哇,今天真是傻逼透了,桥,别弄了,走了。”
      “你他妈的,”肖尖也火了,平板直接朝姜豪脸砸过去,差点飞到脸上,直挺挺地撞上后面的墙壁,碎了个漂亮,“你算个什么东西,搞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这个鸟样,姜豪你真当你自己是个玩意儿啊,要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要搞死核,AK用得着这么多年都打一套鼓?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他的吗?你才是个最大的傻逼,自私的玩意儿,大家都吃不饱饭了还一直活在自己梦里,又不是说改了多少,你连听一句都不愿听,你耳朵是有多尊贵?”
      “肖尖你他妈的给我再说一遍——”
      “我何止再说一遍,你要是想听你妈我给你念,我现在就录下来给你当摇篮曲,一天放八万遍,姜豪你他妈就是个傻逼,刚愎自用的傻逼,就你他妈会写,就你他妈会玩,就你他妈摇滚,弱智——”
      姜豪被她骂得满脸通红,直接扯了一把椅子就要往这边扔,把AK吓得半死,连忙拉住。这动静已经惊动了后面的工作人员,也幸亏这吧台平时都是关闭着的,专门供演职员使用的,所以才没被围观,不然被传到网上肯定要变成大新闻。
      都已经快打起来了肖尖还不闭嘴,反倒是骂得更起劲了,沈桥也无可奈何,只得去后面找人,这一下子围了一堆劝架的,两个人中间隔了两米骂得欢实,甚至开始砸东西,玻璃杯在地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洋酒也碎了一地,搞得屋子里让人晕头转向的。
      反正这些都会有彭湃买单,沈桥倒是不担心这个了,只是看着肖尖的样子,有点担心,朝AK使了个眼色,便立刻先把另外一边被骂蒙了的姜豪扔给别人控制,两人一人一边,拉着肖尖先出去了。
      “这么大火气干嘛,”AK道,“瞧瞧,母带全没了,你是不是要哭?”
      “弱智吗你,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肖尖还记得骂他。
      见她虽然浑身发抖,但至少还有力气还嘴,精神也还不错,沈桥总算松了口气,摆摆手让AK回去看着点姜豪,让她在椅子上坐了,自己去小卖铺里给她买水。
      肖尖脑子里还嗡嗡地,跟做梦一样。
      里面石延森也被闹出来了,这会儿正教育姜豪。
      “你惹她干嘛啊,谁不知道她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你是见日子久了没见她爆过是吧?肖尖那性子,真上头来哪天拿贝斯砸烂人的头我都不奇怪。”
      “妈的神经病,”姜豪还在骂,“我就不该跟神经病组乐队。”
      “行了行了,”石延森道,“你也是够傻逼的,她骂你也没骂错,你们搞死核搞了十年了,赚钱了吗?还不是这个鬼样子,肖尖和AK本来也不是市侩的人,你还老这么咄咄逼人的阴阳怪气他们,动一点编曲就骂骂咧咧。就像你说的,你跟AK还能去其他乐队凑凑热闹,见识点大场面,肖尖是主唱啊,难道你让她去给别人当贝斯手进大剧院?还是重新组个大众点的乐队兼职当主唱?说真的,也不怪她发脾气,这么多年来,她倒是对弗洛伊德感情最深的那个。”
      “她也可以好好说——”
      “她倒是想好好说,每次提这个你都跟要杀人一样的,她敢吗?”
      姜豪倒是气笑了:“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才是最敢杀人的那个吧?天天混这混那的,我每天起来都生怕接到什么消息,说肖尖自杀了,肖尖杀人了——”
      “看吧,你还是挺在乎她的,不枉大家一起玩了这么十几年,”石延森道,“真是的,都奔三的人了,还搞这么一出,以为还跟学校那会儿似的,拎着个酒瓶子就到处跑,喊打喊杀的,都这岁数了,真被磕着碰着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说着,就看了看地上,一地狼藉,两个人笑,也是无奈,再准备说些什么,就同时看到那边上莫名,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一滩鲜血。
      “我靠——”
      姜豪真没话说了。

      “尖儿?”
      肖尖坐在长椅上,头疼得紧,虽然脑子里很清醒,但手脚发麻,一点知觉都没有,浑浑噩噩仿佛大脑放空一样。这时候听到有人叫她,麻木地抬头,看到了范良宵的那张脸。
      对方见到她似乎很高兴,就这么两步三步地冲了上了,兴高采烈地,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又讲不出来,手舞足蹈地,看得肖尖不由得好笑。
      见她笑了,范良宵也很高兴,蹲下身子,试图去牵她的手,也是刚碰到就发现了那手掌里面的一片滑腻。
      “尖儿——”
      范良宵看到手上的血,几乎是直接蹦了起来,然后朝一边跑去,肖尖也抬手看到了自己手心里面血污,猩红刺眼,一时间愣了神,也是没过多久,就看到范良宵拉着一个人过来,干净的衬衫的胳膊肘上还印了一个巴掌的血印。
      “肖尖,怎么回事?”
      范良冶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但反应很快,立刻蹲下,掏出矿泉水给她冲洗伤口。皮肉绽开的地方被水淋到本该有些发疼,但偏偏肖尖一点感觉也没有,就这么木木地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抓着手指仔细冲刷的样子,似乎在检查到底还有没有残余的杂物。
      范良冶的手法很熟练,甚至有点过于熟练了,动作相当温柔,是肖尖遇见他这么久以来,见到他最温柔的时候。她盯着男孩毛茸茸头顶上的旋,还有眉骨隆起处生得精致好看的眉毛,英俊又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范良冶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搞的,”他替她检查着伤口,竟然还能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紧急用的医用绷带,最离奇的是还有碘酒和云南白药,“你不是弹吉他的吗?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小心点,还有股酒味,你不是撒酒疯吧?”
      “我从来不撒酒疯,”肖尖终于开口,这回更嚣张了,直接摸上了他的耳朵和脸颊,挑衅似的捏了捏,“你要看看吗?”
      范良冶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抗拒的意思,仍由她的另外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地吃豆腐,认真地替她敷药裹绷带,只在最后扎紧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刻意勒了一下,终于让肖尖找回了点丢失的痛楚,不自觉啊了一声,险些想打他。
      石延森这会儿终于出来了,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倒是不觉得奇怪,只盯着肖尖的手,看到已经包扎完毕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么多血,我还以为要死人了。”
      “大惊小怪,”肖尖道,“以前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脑袋上开个洞都能照样去演出,这算什么——”
      “真的假的,”范良冶还是对这人时刻开口胡说八道的行为有些不习惯,“你这几天不能演出啊,弹吉他要用力不是?”
      “拿拨片啊,”肖尖道,“还有啊,那是贝斯,不是吉他。”
      “没有区别。”范良冶并不感兴趣。
      “区别很大,”石延森无语,“不行啊,尖儿,过两天不是他们大学那边有演出吗?日子都定好了。”
      “还能去吗?”肖尖倒是笑了,朝石延森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别来招我。”
      “没招你,”姜豪走了出来,脸上还有点尴尬的,“回头把demo发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手看着点,毛毛躁躁的。”
      这下轮到肖尖懵逼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石延森哭笑不得,“就不能是你的人格魅力,还有苦肉计,可以的,弟弟,你来得很是时候,尖儿的新宠吗?”
      范良冶并没有反驳,或许也大概知道反驳无用。石延森似乎也确实没多大兴趣,稍微又说了两句,转身回去收拾战场了。
      肖尖这才伸了个懒腰,想起等会儿还有人家乐队的演出,正想着怎么跟范家两兄弟拜拜,就听到范良冶先开口了。
      “你微信,上次那纸我不小心弄丢了,能再给我一份吗?”
      肖尖转身看他,跟见了鬼似的:“弄丢了?你确定?”
      范良冶没讲话,只直勾勾地盯着她。
      肖尖突然间就悟了,恍然大悟那种,心里觉得好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又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有点不爽,于是扫了后面的范良宵一眼,笑眯眯地:“我微信多值钱啊,对吧,宵儿,哪是随便能给别人的,这属于隐私吧。”
      “对——”范良宵积极响应,坚决保护偶像自由不被私生侵犯。
      范良冶简直无语,对自家哥哥的不配合表示极其不满。
      “走了。”
      肖尖转身,朝他摆摆手,竟然是真的就要这么拍拍屁股走人。范良冶赶忙继续:“刚刚你们说的演出,是在我们学校吗?”
      末了补充:“是我哥想看。”
      肖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多来一个是一个,便承认:“对啊,晚上七点,记得捧场啊。”
      “结束的时候你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空吧,我这么红,肯定很多饭局啊。”
      范良冶被噎得无语,只得道:“是我哥的事,你知道我哥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你们这段时间确实对他治疗的帮助很大,所以我想,或许我可以跟你聊聊,到时候真的让他恢复也说不定。”
      “那没问题啊,毕竟是宵儿的事嘛,到时候你在调音台找沈桥就行,我有空就过来。”
      “肖尖——”范良冶忍不住道,“你是生我气了吗?”
      “啊?”肖尖莫名其妙,“我干嘛要生你气?”
      “因为我——”
      范良冶怎么说得出口是因为自己随手把她特地写过来的微信和电话号码给了别人这件事,后来越想越觉得实在是有点傻逼了,甚至有点不尊重人。想来要是以肖尖的性子,肯定会大发火,这才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竟然好几天睡不着觉。
      也是因此他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在乎肖尖这个人一举一动了。
      实在是太荒唐了。明明他们拢共见面也才这么几次,甚至连正式的交流都没超过几句话,自己就这么真的陷进去了。虽然范良冶自认自己确实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怎么跟女孩子接触过,但也不至于这么容易掉进这种恋爱陷阱里吧!
      更何况肖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好好跟人谈恋爱的样子。
      不由得越想越烦,这几天也越来越闷。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正式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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