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大唐群侠录》漫浪山主人

4、第四章

　　4
　　王婆婆如何想，蒋雪不知，她仍旧每日跟周素素、毛毛、莫雨和陈月玩儿在一起，因着熟识的早，哪怕村子里其他孩子不喜欢莫雨，蒋雪也不在意。
　　收完稻子便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河里的水都蓄了不少，上游冲下来许多鱼，他们几个便又跑到河边去玩，早上下了几个简易的竹篓，傍晚便跑来收。
　　因为水深了不少，下水的只有莫雨和周素素，才收起来两个，里面竟然跟往常不同，没几条小鱼，他们正奇怪，就见村里的一群孩子跳了出来，嘻嘻哈哈的抬着一大筐鱼。
　　为首的那个孩子穿着肚兜，光着后背，笑嘻嘻道：“这条河是我们的！你们想抓鱼，就得交租子，交不出来，就拿你们抓的鱼来抵！”
　　不等他们几个小的说话，周素素就先急了，她叉着腰啐了一口，“放屁！这条河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周素素你个小娘皮！胳膊肘往外拐！这条河是我们村子的，他们都是外村人，凭什么让他们白占便宜！”那小孩也不示弱，骂起人来更是不积德。
　　周素素气红了脸，“鱼是你爹你妈还是你祖宗了！还不许人吃了，村长都不管，要得你来多管闲事！”
　　“我说他们！关你什么事！”小孩被骂得急赤白脸的，可自认为没有周素素有劲儿，打不过个丫头片子，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喊话，可惜气势上又输了一截。
　　蒋雪薅着周素素的衣摆，探头探脑的看了半晌，喊道：“哎！这鱼是上游冲下来的，不是你们的。”
　　“冲到了我们村子，就是我们的！”
　　“冲到了你们村子，就是你们的，那是不是不管冲来什么都是你们的呀！”蒋雪小孩子音调高，这些日子腮边没了那么多肉，讲话都很少被口水呛到了。
　　“那当然！”那群孩子得意洋洋。
　　蒋雪学着周素素都样子一叉腰，“那我也是水冲来的！我也是稻香村的，这鱼我就能抓！”
　　这逻辑对一群毛孩子来说太过缜密，他们一时无言以对，然而为首那个孩子十分不高兴了，周素素他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打不过么，随手抓了一团泥巴就扔了过去，吧唧一下砸在了蒋雪肩膀上。
　　其他孩子有样学样，都拿起泥巴丢他们，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糊架不住群狼，五小只被砸的左躲右闪，最后竟然有人扔起来石头，打破了蒋雪的腿。
　　原本一直没说什么的莫雨，突然呆在了原地，扔过来的泥巴都不晓得要躲，毛毛要过去拉他，谁知莫雨突然尖叫了一声冲向了对面，拳脚相加起来。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群熊孩子挨得近的，都挨了莫雨的拳脚，打的他们疼得龇牙咧嘴，他们又不是什么绿林好汉，一群毛孩子而已，登时作鸟兽散。
　　这些孩子散了，莫雨却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牙关紧咬，吓得毛毛一下子哭起来。
　　陈月跑的慢了些，过来一看，发现莫雨嘴角渗出一丝血丝，她急的跳脚，“快把他嘴掰开！咬到舌头了！”
　　毛毛和蒋雪哪里掰得动，最后还是周素素动手，掰开了莫雨的嘴，果然是咬破了舌头，不过还好是侧面，拍打着他吐出一口血和唾液含混在一起的东西，莫雨的脸才不再发紫，但他还是一直牙关打颤，陈月给他塞到嘴里一根木棍咬着，周素素赶紧把人背了回去。
　　他们进村的时候那群惹事的孩子看见了，见莫雨的样子，都觉得这次惹了大祸，回了家也不敢说在河边打架了，都说是不小心摔了，好几个衣裳脏的不行的孩子在家里挨了一顿竹板炒肉，那也没敢说河边的事，到了半夜还生怕人家找上门来。
　　周素素他们把莫雨背到了陈大夫家，只是莫雨这病陈大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得煎了些安神的药，口中敷了止血的，第二天莫雨醒来，看着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毛毛总围着他转悠，小脸儿皱成了包子。
　　那群小崽子消停了几天夹着尾巴做人，但是过了几天看莫雨没什么事，也不见他们上门找家里大人告状，一时间胆气又足起来，时不时就跳出来惹人嫌。
　　蒋雪从小到大没让人这么欺负过，趁着月缺的晚上拉了周素素出来，她负责出坏主意，周素素负责实施，俩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家去，第二天几人凑在一处，蒋雪又叽叽咕咕跟他们说了一通，几人就在水边大声嬉闹起来。
　　嘻嘻哈哈的果然引来了那帮坏小子，毛毛按照蒋雪说的，大声嚷嚷着他们要在这里憋鱼，不让他们抢，自然是他越这么说，那群孩子越来劲，最后因为蒋雪和陈月哭了告终，被这群人嫌狗厌的孩子撵走了。
　　五小只一钻进林子里，就忍不住回头看，蒋雪和陈月脸上哪里有眼泪，干干全是干打雷不下雨罢了，他们几个满心忐忑，也不知道蒋雪的法子能不能奏效，不等他们看多久，只见那群孩子按照刚刚他们说的地方就下了河。
　　越是靠近河中间昨晚挖的那个大坑，周素素就越紧张，嘴里念念叨叨的，“掉——掉——”
　　“三，二，一！”蒋雪也在念叨，就在一出口的瞬间，好几个下了河的孩子脚下一晃就跌了，本来只到屁股的水，一下子漫过了胸口，只剩下脖子往上还在河面上漂着，有几个手脚笨的直接呛了几口泥水。
　　“好耶！”毛毛高兴的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
　　眼看要被发现了，莫雨和周素素一人拎毛毛一边，拎起来就跑，蒋雪和陈月一人扯了一片大叶子，也不知挡没挡住，反正跟在他们仨后面也跑了起来，不一会就听不到河边的叫骂声了。
　　稻田收完后，现在田边都没什么人，几人坐在田垄上哈哈大笑，最开心的就是毛毛，莫雨嘴角也弯起来，陈月从小就没这么调皮过，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昨晚蒋雪拉着周素素去河里挖坑，下了河道，河床本就比岸上低，河床里头挖个坑，就属于坑中坑，今天他们几个故意先用竹竿把那个坑搅浑了，弄的都是泥水，然后又站在坑周边，用脚拨弄河里的泥沙，水浑得就算走到坑边都看不见坑，果然把那群小混蛋都给骗了，看他们一身泥泥水水的回家挨不挨揍。
　　“小雪你太坏了哈哈哈哈哈！”毛毛趴在莫雨腿上笑得停不下来，要不是地上太脏，他都想躺下打滚。
　　“我才不坏！”蒋雪耸了耸鼻子，“人家这是，这是……替天行道！你再说我坏我就跟不跟你玩了！”
　　听着蒋雪蹦出一个词就奇奇怪怪的用上，周素素也乐不可支，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们两小只打官司。
　　毛毛赶紧从莫雨腿上爬起来，慌慌张张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说你坏，我……我是说你坏的好！真的，你坏的特别好，你别不跟我玩，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嘛。”
　　毛毛这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看着蒋雪鼓鼓的包子脸，偏偏他还把坏的特别好说的很真诚，莫雨挼了一把他的头毛，然后又挼了雪妹一把，两人就都忘了刚刚挣得那两句话，头顶着莫雨的手蹦，比谁蹦的高。

　　这样无甚忧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冬天，上一个冬天是什么样的，蒋雪自己都不记得了，那时候她年纪小，蒋夫人也不让她冬天出门，哪怕从厢房到正房，家里的院子也有连廊，她就没穿的这么厚实过。
　　王婆婆做的棉衣里面不知续了多少新棉花，再加上蒋雪本身也肉嘟嘟的，穿上棉衣就像一只圆嘟嘟的小猪，看得王婆婆都忍不住上手去掐一掐她的脸边肉，就更有捏小猪崽的感觉了，喜得王婆婆把她抱起来颠了颠。
　　蒋雪刚来的时候瘦了不少，一个秋天过去，又把小奶膘贴了回来，王婆婆颠着还怪有成就感，就好像第一次看自己养的小鸡仔长大了似的，王婆婆忍不住想，真是年纪大了，看什么都心软。
　　把蒋雪放到地上，蒋雪就像个小陀螺似的围着她转悠，等到王婆婆开始炸油糕，蒋雪就忍不住吸鼻子，炸东西的油香混合着馅料香甜的味道，实在是让人很难抗拒。
　　王婆婆看得好笑，便那碗给她夹了两个刚出锅的，撒了一层白白的糖，让她自己去一边吃，不要被灶里的火星或者锅里油星崩脏了新棉衣。
　　那炸油糕一个就比蒋雪的小拳头还大，平素王婆婆给她吃点心或者其他黏黏糯糯的东西，一个尽够了，怕她吃多了不消化，今天却给了两个，傻孩子也没多想，吃了一个，端着另一个，碗口盖块布就往后山跑，也不知道人家循着她在地上一层薄雪里留下的小脚印跟着呢。
　　王婆婆就是故意到山上堵她来的，等她在六郎的坟前念叨到报仇的时候，王婆婆便走来出来，故作叹息道：“这些日子瞧你无忧无虑的，我还以为你能忘了，没想到你还心心念念着要报仇，雪丫头，你想想没想过，报了仇以后呢，又要做什么？”
　　蒋雪被突然出现的王婆婆吓了一跳，此刻又被问住了，因为她每次都是说到要报仇，从来没有想过报完仇去做什么，王婆婆问了，她只能现想，不过倒也没有想太久，“变强！报了仇以后还要继续变强。”
　　原没想到蒋雪会这么说，王婆婆蹲下身问：“已经报了仇，还要变强，为什么呢？”
　　“保护重要的人！”雪妹一双大眼睛望着王婆婆，虽然声气稚嫩，但是却斩钉截铁，“六郎说了，如果他再强一点，也许能一起护住小侄女和我，所以就算报了仇，也还要变强。”
　　王婆婆抿了抿唇，说出了一句对一个孩子来说非常残忍的话，“你一家十七口死于非命，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人要保护呢？”
　　蒋雪的眼泪刷一下在脸颊上冲开一道，她咬着牙红着眼睛望着王婆婆，半晌似乎是把剩下的眼泪都吞进了肚子里，才张口说道：“会有的，六郎说过，我以后还会遇到和他一样很重要的人的，那时候我要保护他们。”
　　其实蒋雪咬牙的时候王婆婆已然心疼极了，只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若是这孩子心性不到，有些事她也不敢过早托出，故而才有此狠心的问话，蒋雪的回答却比她预想中的更好。
　　她伸手把蒋雪抱起来，拍拍她的小屁股，“对不起，小雪，想哭就哭吧，哭完婆婆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让你真的变强。”
　　然而蒋雪却没有再哭，她抹掉刚刚脸上那道泪痕，直勾勾的盯着王婆婆，等她往下说。
　　王婆婆无奈，只能与她说道：“稻香村以北，有一处披雪的高山，去天三千尺，那里有一群能让你变得强大的人，你愿意去吗？”
　　“婆婆去吗？”含混着哭腔，蒋雪的声音糯糯的。
　　“婆婆不去，素素、小月、毛毛、莫雨都不去，你一个人，你还敢吗？”
　　“敢！”蒋雪搂着王婆婆的脖子问：“可以告诉周姐、小月、毛毛和雨哥吗？”
　　王婆婆摇了摇头，“谁都不能说，如果你说了，那会死很多人，你只能说有亲戚来接你了，你要去亲戚家了，明白吗？”
　　“明白。”蒋雪小声问：“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他们和婆婆吗？”
　　“能见到的，江湖路啊……”王婆婆想到那几个孩子的身世，除了周素素没有一个简单的，他们都不会永远留在稻香村，“漫漫江湖路，总会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