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91、所谓恩仇两消

　　凉风徐徐，天际乍现一缕晨光，如冷利的剑，刺破暮霭沉沉的夜，亮起暖人心脾的光。

　　虞迟醒来时，房间里有人正烹着新茶，见她坐起，魅惑的眼梢一掠，“来饮一杯？”

　　虞迟并未作答，惊觉内力尽失，神色瞬间警惕，似一只被入侵巢穴的小兽，盯着烹茶的人，“为什么打晕我？”

　　“碍事。”女人清丽的脸庞浮出一丝笑意，啜了口茶，新茶还冒着热气，迷蒙了她的眼神。“你醒着太碍事了。”

　　虞迟咯噔一下，五指暗暗抓紧了被褥，神色越发冷怒，正要说话，门边响起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醒了？”温润的声音缓缓说着，“要吃点东西么？我拿了些烤肉和瓜果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虞迟很确定这声音是在和她说话，因为声音越来越近，可她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男人好似知道她的惊疑，笑了一声，“是我，虞婆婆，夏侯靖。”

　　这声虞婆婆，明显含了几分戏谑之意，烤肉的香气在房内弥漫开来，虞迟皱起眉头，迟迟没开口。

　　“少年,”林琪仙看了眼端着食盘的少年，似嘲讽道，“何必献这殷勤，她又不见得接受你的好意。”

　　“你们……”虞迟眼眸低垂，眉心皱成小山。她感受到两道落在身上的视线，话音陡然一转，“现在什么时辰？”

　　二人异口同声道：“辰时一刻。”

　　几乎是话音掉落的那一秒，两颗黑色的药丸分别从虞迟两指弹出，滚落二人喉咙。

　　林琪仙错愕，倏地站了起来，拍桌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而几乎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却静若寒蝉。虞迟看不见，自然不知他的神情。林琪仙却看得清楚，男人眼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这话该我问你们，不是吗？”虞迟唇角微微翘起，讥讽道：“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致使我内力全无？”

　　方才林琪仙和夏侯靖交谈，虞迟却在估算声音离她的距离，好方便下药。她听得仔细，不敢有疏忽，下药的机会，只有一次。

　　“你……！”林琪仙心头突突跳着，人还没动，眼前突然一黑，她只觉五感尽失，内力似也调动不了，只能软趴趴地倒下。

　　虞迟听到那一声扑腾，唇角笑意染上几分高兴，紧跟着，她又听到有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床边的男人也倒了下来。

　　虞迟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顾不上其他，她立即摸索着出了房间。

　　待出了房间，才意识到她扔在陆门岛，因着没走两步，便有丫鬟问她要去哪，可送她去。

　　她原是准备拒绝，想了一秒，道：“我要见你们岛主。”

　　丫鬟沉默下来，“姑娘，并非我等不愿带您去，实在我们这些下人，不清楚老岛主的去向。”

　　虞迟听出她们的面露为难，转而问：“那你们少岛主在哪，可知道？”

　　几人听闻找陆元白，应声道：“少君应在前厅招待宴上。”

　　“宴席？”虞迟奇怪，这么早开宴？又不叫齐众人？

　　穿绿衣的丫鬟笑着解释：“姑娘误会了，少君在前厅招待宴席上，却非在招待宾客。”

　　那丫头顿了顿，接着说：“姑娘去了便知道。”

　　客房离前厅有些距离，虞迟跟随几人绕过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等到前厅时，里头似乎有人在争吵。

　　虞迟停在门帘外，迟疑片刻，陆元白冷冷问道：“谁在外头？”

　　虞迟走了出来，陆元白显然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林琪……少君不是说你旧疾复发，需要休息吗？”

　　虞迟沉默了一瞬，而后慢慢笑出了声，“睡了一觉，好多了。你们……在讨论什么？”

　　她能感觉到，厅内除陆元白外，还有一个人的气息。而且那个人正死死盯着她。目光不善。

　　陆元白瞥了眼神情冷漠的人，并没迟疑，对虞迟说：“我们在说昨夜发生的事。”

　　“昨晚？”虞迟轻声念了念，“查出什么了吗？”

　　背脊兀自爬上一股冷汗，她记起昨夜那一声谢道临，心底的怀疑越发确定。

　　那个人逃出来了。

　　陆元白又看了一眼沉寂的人，抬了抬手，“谢璎，你自己来说吧。”

　　虞迟心中一默，原来盯着她看，但一声不吭的人是谢璎。

　　清晨的光房檐瓦舍，厅内有些安静，似乎都在等谢璎开口。

　　那少女着着昨夜的衣裳，原本黑黝黝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她掀了掀唇，苍白的脸上满是嘲讽：“你真的不知道？”

　　虞迟仍是很淡然的神色，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声音温和，神色从容，这一声反问透着几分漠不关心。

　　谢璎心中怒意腾地升起，连身子都在轻颤，她盯着虞迟，愤怒地冷笑：“你真不知谢道临逃出来了？！”

　　饶是有所猜测，虞迟仍沉默了一瞬，“你为何会认识他？”

　　“为什么……”谢璎约莫被愤怒冲刷了脑子，大吼了一声，“我师父被他杀了！这世上敢杀我师父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人！”

　　“你师父……？”

　　陆元白在一旁解释：“她少时拜入天玑宫，认宫主邛川江氏为师父。”

　　虞迟愣了一瞬，有些僵硬地抬头，“你你说谁？江珩死了？”

　　“他本来不会死的！”谢璎像是被虞迟的话刺激到，突然冲到虞迟面前，一巴掌打在虞迟脸上，“都是因为你！”

　　几乎同时，陆元白厉声呵斥：“谢璎！”

　　右脸在发烫，疼得厉害，虞迟却懵了，她喃喃道：“他杀了江珩？”

　　谢璎手一扬，还想在打一巴掌，陆元白冲了上来，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谢璎的手，就听到一声哀嚎。

　　谢璎匐在地上，捂着肚子，身上的疼像是千刀万剐一般疼，她眼眶发红地盯着虞迟，“你…你…给我下了……什么？”

　　“毒。”虞迟眼睫扑簌了两下，她慢慢蹲下来，声音从喉咙发出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会要你的命。”

　　“你究竟是谁？怎么认识了谢道临，又如何得知他杀了江珩？”

　　谢璎疼得满头大汗，她死死咬着唇，把唇咬破了也不吭一声。

　　陆元白原想插手阻止，虞迟看了他一眼，男人顿了下来。

　　“还是不说吗？”虞迟垂了垂眸，“我说过，好好回答，不会要你性命。你若一直不说，就去和江珩地下相聚。”

　　她话音刚落，谢璎痛到满地打滚，额头撞上椅子的一角，登时起了青紫。

　　在几乎痛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终于意识到，虞迟没在骗她，她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我说……我说。”微弱的声音从痛苦的人儿口中发出，“我是谢璎…却又不是谢璎。”

　　虞迟疑惑：“什么叫是又不是？”

　　“这具身体的确是谢璎，体内藏着的魂识，确实另一个人。”

　　陆元白心中惊涛拍浪，因谢璎所说的每句话而震惊。

　　那躺在地上的人，慢慢爬起来，背靠着桌椅，望向虞迟。

　　半晌，张唇道：“你问我为何认得谢道临，我当然认得他，甚至我会认识你，也是因为他。”

　　“很多年前，当我还是快活门的弟子时，在四宗门比武大会上，一眼相中了谢峤。”

　　快活门？

　　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虞迟似是生了猜测。

　　“却不知，那是致使我一生悲苦的开端。”她眼中再度迸发出恨意，她不得不深深吐出一口气，忍下滔天的仇怨。

　　“我曾因他的诡计，被囚在暗无天日的魑魅谷，好容易逃出来后，又被他抓去祭阵，若非我师父，我早死在庐陵那场劫难中。”

　　这一刻，虞迟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谁了。可她不明白，江珩为什么会帮她脱胎换骨？将她变成谢璎？也是为了杀谢道临吗？

　　谢璎见虞迟不说话，眼眸一转，又看向她，像是想到什么，眼中的杀意若隐若现，“虞迟，我们曾在魑魅谷见过。”

　　虞迟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了。可我不明白，柳青璃，江珩和你……何时变成师徒关系的？”

　　谢璎沉默片刻，似是骄傲，又似怨恨，“我从前也问过他，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收我为徒，为什么倾囊相授？为什么给了我百年快乐时光？又为什么叫我想起一切？”

　　她一声声质问，像是自言自语，从恼恨变成哀伤，“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住问了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柳青璃笑起来，笑中透着古怪，“他说他走不出凤来山，离不开天玑宫，可他需要一双眼睛。”

　　“哈哈哈哈我从未想过，两百年年！整整两百年！他竟是连骗我一下也不愿！”

　　虞迟没想到她突然这样，迟疑片刻，道：“你……你喜欢他？”

　　“喜欢？”柳青璃笑出了眼泪，“那是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虞迟皱紧眉头，不知该不该继续何柳青璃聊下去，索性直奔主题，“江珩怎么死的？”

　　她听柳青璃说了这么多，有一句说得很对。江珩离不开凤来山，同样的，任何人也走不进天玑宫。

　　除非江珩召引，否则你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凤来山。这也是她当时敢直接告诉夏侯靖，江珩居在凤来山的原因。

　　虞迟想到这，突然愣了，夏侯靖！

　　像是应了她所想，外头突然响起一声轻快的笑。

　　虞迟本能望向声音来处，陆元白亦然，只见那人步履从容地走进大厅，走向坐在地上的人。

　　他蹲下来，一只手揽过柳青璃的肩头，将人扶了起来，低声询问：“阿璎，怎么闹得这样狼狈？”

　　柳青璃抬头，撞进少年温润似玉的眼，她一晃神，想起她还是谢璎时，还未记起身为柳青璃的一切时，并不认得真正的夏侯靖。

　　眼前的人，和她一样，表面是小仙洲的某人，内里却是另一人。一想到扶着她的人，其实是谢道临，她直犯恶心，恶心到干呕。

　　她抬手想推开他，手却软绵绵地没一丝力气，她怒视着道临，男人却一挑眉，温和道：“别怕，我带你去医治。”

　　柳青璃明白，他是在威胁自己，她闭了闭眼，又怒又惧，想点头，却又想起江珩的死，情绪越发激荡，竟直直晕了过去。

　　陆元白似是不敢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少年是中州的少帝夏侯靖，他怀中的少女是他没过门的未婚妻谢璎。

　　按理说，他们是在四海十三洲订了婚的未婚夫妻，不该奇怪。可刚才虞迟的审问，明明道出谢璎非谢璎。

　　眼见夏侯靖抱起“谢璎”离开，他张了张口，又迟疑不决，不知该不该说。眼神不自觉看向安静不语的虞迟。

　　夏侯靖抱着谢璎，经过虞迟身旁时，忽然停下，“虞姑娘，可有话想问？”

　　虞迟抬头，明知看不见，她仍静静地望着，“你是如何解了我的毒？”

　　“我自小体弱，是个药罐子，寻常毒药，对我没什么大用，甚至可能成为补药。”

　　虞迟弯了弯眼，不知在想什么，少年也不多言，半晌，直到虞迟又问：“你呢？有什么要问我的？”

　　“原本有一个。但现在不用了。”他说着，像是不曾注意虞迟有些古怪又平静的神色。

　　“不过，靖确有一事相求。虞姑娘此前替阿璎医治过，可否继续医治？”

　　虞迟似乎没听到，一点反应也没有，少年又问了一遍，她才眨了眨眼睛，“医治她，可以。可你欠下的诊金，要怎么付？”

　　少年眼眸一暗，唇上却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虞姑娘想要什么作为诊金？”

　　这一回，虞迟久久没有回答，久到陆元白觉得奇怪，他原本就想看看夏侯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随后，他见虞迟唇瓣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话，陆元白离他们有些距离，听不清。

　　夏侯靖似乎也听不到，陆元白看见他低头，身子靠近了虞迟。

　　他见虞迟抬了手，一只勾住夏侯靖的脖子，另一只手，被遮挡着，他看不清。

　　可下一秒，夏侯靖双手突然松开，咚的一声，他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他怀中抱着的人也倒在地上。

　　一把锋利铮亮的匕首穿过他的胸膛，刺进他的身躯，鲜血汩汩迸了出来。男人却不顾心口的匕首，他爬起来，一手抓住虞迟的裙边。

　　虞迟察觉他的动作，竟缓缓蹲下来，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视线有一秒交错，可低头的那个是瞎的。

　　她摸索着握住匕首，一把将匕首抽了出来，掌心也沾满了血。

　　在陆元白惊诧的目光中，再一次，狠狠地刺穿了少年的胸膛！

　　虞迟的唇又动了动，这一次，陆元白终于听清了她说了什么。

　　三个字，她说了三个字，“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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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祝宝子们国庆假期快乐，好好玩呐，这书是快完结了，大概20～30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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