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89、所谓交情匪浅

　　这个荒唐的念头刚冒出来，虞恬恬猛地松开手，银针叮得一声，落在地上，她连退几步，面上露出几分仓皇。

　　“不需要，”她拧起眉头，压下杂乱的情绪，语气有些沉闷：“人多只会添麻烦，何况天下只有一颗龙丹，掰不成两份。”

　　谢道临眯起眼看她，此刻夕阳西下，霞光透过楼窗，落在他俊逸的面容，他微微勾起唇角，并不打算说清楚，盗取龙丹只是一个临时扯出来的谎。

　　成为夏侯靖后，他曾有个明晰的计划，例如取七大氏族之血，解开庐陵上空的封印。找到燕琼，江珩，虞迟三人，算一算陈年旧怨。

　　他没想过会这么早和虞迟重逢，一如他不曾想过，煎熬他三百年的怨怼，会敌不过与她相见片刻的欢愉。

　　“虞姑娘，”舌尖辗转过她的名字，他双手笼在袖中，轻笑，走到少女眼前，弯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要做一个交换吗？”

　　虞恬恬看不见人，可她能感受到定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抿紧唇，只觉得登船后发生的事，比她这几年遇到的事，更叫人头疼。

　　谢道临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唇角笑意越发深，“听闻你和邛川江氏的江珩交情匪浅，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找他，若虞姑娘能帮个忙，我必助你拿到龙丹。”

　　冷不防地听到江珩的名字，虞恬恬心陡然一沉，面若寒霜，沉着嗓子说：“你从哪听说我和他相识？”

　　谢道临四两拨千斤，不紧不慢道：“有那么个传闻，姑娘如此气急败坏，莫不说想说传闻有假？”

　　虞恬恬神情一顿，想起从前，讥笑起来，时间真神奇，能把白的变成黑的，久了还可以无中生有。问她江珩的下落，简直好笑。

　　“夏侯靖。”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在少年应声的瞬间，一粒毒丸精准地滑入少年的喉咙。

　　谢道临本可以避开，然而他没有，他看着虞迟，后者小脸不见一点情绪，似在沉吟。

　　“邛川一脉常年居在凤来山，”她握着五指，低头一笑，缓缓道：“你如果想找江珩，前往凤来山总会有消息，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谢道临只觉眼前黑影晃动，他撑着额头，向前走了一步。

　　虞恬恬又说：“你若识趣点，离开鹿门岛，我会给你解药，若坏我事，不出十日，定会穿肠烂肚，命丧黄泉。”

　　她的声音并不大，也不狠厉，听上去有些平淡，周围安静了一瞬，紧跟着，虞恬恬听到一声极为浅淡的笑，她眉心一皱，没说话。

　　“这样啊，”谢道临眉梢一挑，手指碰了碰喉咙，发出十分愉悦的笑声，“若我不识趣，岂不是只有十日寿命了？”

　　“你……”虞恬恬紧拧起眉，觉察不对劲，外头忽然传来数声鹤鸣，剑光错落，接着船身停泊，有人大喊：“到了到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亦欢走进来，玉扇敲着鼻子，看了看屋子里的二人，低咳一声：“少主，我们先上岛，其他事慢慢商量。”

　　虞恬恬还没说话，谢道临点了点头，“确实。”他看了一眼虞迟，微微一笑：“虞姑娘，我方才的请求，你可以好好考虑，明日我会来找你。”

　　虞恬恬听得一怔，愤怒的情绪还没上来，房中已少了一人的气息，她正要追赶离去的人，那人的余音响起：“我去一趟凤来山，谢璎便拜托姑娘照看。”

　　“少主，”人彻底消失，柳亦欢立即问，“此人究竟是谁？”

　　虞恬恬单手撑着椅背，压下心浮气躁，“中州夏侯氏，夏侯靖。”

　　她说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这人给她的感觉很诡异，诡异的熟悉。

　　她想起燕沧澜所说，谢道临曾有两魄占据了陆元白的身体，那是不是说明谢道临能夺舍……她摇了摇头，但愿不是如她所想。

　　柳亦欢惊掉了扇子，一时忘了说话，直到下了船他才惊叹一声，低喃：“怪不得会三番两次出手救谢璎那女人……”

　　鹿门岛四面环水，云雾缭绕，宾客依次下了船，上了岛才知道来接他们的陆幻音旧疾复发，船一靠岛，陆元白立即带着她先一步离开。

　　“虞迟？”虞恬恬刚登上一辆云鹤马车，便听到一句轻呼，是个女声，透着几分惊讶：“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她一时没辨认出这声音，登车的动作愣了愣，一旁柳亦欢凑过来，小扇半开，遮着嘴边道：“少主，是快活门门主，琪仙前辈。”

　　虞恬恬轻轻眨了眨眼，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这个名字，回过神，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点了点头，寒暄着：“我也有点意外。”

　　她想到从前，和林琪仙算不上熟悉，至少对彼此算不上太了解，所以也只是点到即止，对方亦然，并没多问。

　　待入了府，陆家人安置好来祝寿的宾客，已是月上柳梢，虞恬恬折腾了一天，身体高度疲惫，精神上却安稳不下来。

　　她试图通过戒指联系燕沧澜，接着聊之前没说完的事，谁知那破戒指没有任何反应，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眼前一片漆黑。

　　“明天的寿宴上，估摸着有好戏看了。”外头忽然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

　　“胡说什么呢，”男人说完，一个年轻的女人反驳：“这好歹是陆老祖的寿辰，哪个敢趁机闹事！”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这回来的都是什么人，连西河林氏的主子都来了。”

　　女人嘁了一声：“那有什么稀奇的，陆老祖算是林琪仙的后爹，老爹过寿，女儿来探礼，不是常事么？”

　　“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男人嗤笑：“金氏同林海潮和离后，没多久改嫁少通陆氏，西河林氏也因此和陆氏结了怨，林琪仙如今贵为快活门门主，于情于理都不该来这寿宴。”

　　“这有什么干系？”女人冷哼：“这林琪仙又不真是林家人，更不是金氏所出，当年那事后，不都盛传她是庐陵谢家的女儿吗？”

　　女人顿了顿，“既然不算林家人，便没理由把这些恩怨当做一回事，再说，陆家广邀百家，那林琪仙定是收了请帖才来。”

　　这二人之间的谈话到此戛然而止，虞恬恬有些奇怪，往门边走去，刚到门口，外头响起敲门声，“虞迟，你睡了吗？”

　　是陆元白的声音，虞恬恬脚下一顿，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了，“有什么事吗？”

　　门边，陆元白端着一盘糕点，笑道：“给你送点夜宵，是你从前爱吃的玉花酥。”

　　虞恬恬抿了抿唇，并没说话，陆元白进来放下糕点，对着站在门边的人说：“我阿姐出事了，想请你给她看看。”

　　虞恬恬抬了抬眼，委婉道：“你陆家不可能没医修，要我去做什么？”

　　“陆家的医师都束手无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陆元白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你见多识广，或许有办法治她。”

　　陆府临水而建，盘踞在整座岛屿上，入夜后，岛上下起小雨，晚间风带着湿润的气息，穿过花廊水榭，虞恬恬和陆元白一前一后走着。

　　拐过直廊时，陆元白忽然问：“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却不好奇吗？”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小小的身影上，回廊的风吹起虞迟鹅黄的裙摆，少女侧影皎若弦月，只是看着，便让人想到静谧美好。

　　他踩着虞迟的影子，听到她的声音淡淡传来：“所以林琪仙和你是什么关系？异母异父的姐姐？”

　　陆元白哑然失笑，“你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这件事，不怕我对你动杀念吗？”

　　虞迟停了下来，面露不解，“金氏再嫁陆老祖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林琪仙的身世更和你陆家无关……”

　　“看来二位对我十分好奇。”屋檐上突然跳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廊下二人的交谈。

　　陆元白看着屋檐上的人双足一点，飞身跃下来，脸上的笑意僵住。

　　虞恬恬倒反应极快，意识到背后议论人的身世，着实不算光彩的事，立即掩唇咳了咳，说了声抱歉。

　　林琪仙看了眼虞迟，女子穿着见鹅黄的长裙，腰间悬挂着彩色的鸳鸯丝绦，有几分眼熟。

　　她想起片刻前见到的人，开口说：“虞迟，有一事总忘了问你，我如今该称呼你什么？”她神情透着几分嘲弄，再没了白日的客气。

　　虞恬恬一下就听懂了她话里的讥讽，按书里的设定，林琪仙事谢道临一母同胞的姐姐，而她算是谢道临的妻子。

　　林琪仙故意提及，无非是怨她害了谢道临，想让她难堪。可虞恬恬心里清楚，她从来不欠谢道临什么。

　　林琪仙见虞迟低眉不语，有些恼怒，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后方的陆元白开口打了个圆场。

　　“林少君，你和虞迟都是我陆府的贵客，让你心生不快，是我招待不周，”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待我带虞迟看了我阿姐，定回来赔礼道歉。”

　　林琪仙神情有些尴尬，她为金氏所养，哪怕金氏嫁进陆家，依然对她有养育之恩，是她的母亲。而陆元白是金氏所生，她理应礼让三分。

　　她一时沉吟，想了想，正要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赔礼道歉。”廊道外的冬竹林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但见林中有身影疾行，衣襟带风，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影子后面是密如细雨的竹叶，叶似断箭，追赶着那抹倩影！

　　眼看着那抹身姿窈窕的人影向前扑到，廊下有人握紧剑柄，运劲出剑，欲出手相救，电光火石间，那女子失声叫道：“谢道临！你敢杀我！”

　　林中响起一抹轻缓的笑声，如这暮春的细雨，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惶，“江珩我尚杀得，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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