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小师叔》潜水鸟

39、所谓郎情妾意

　　阳羽莞闻言，先是一怔，正欲顺着坡下，就听得虞恬恬急道：“不要紧的，大哥哥！”

　　少女眼眸亮亮的，拍了拍胸脯，昂首道：“我看得见，可以牵着你，像这样，当你的眼睛！”

　　谢道临眼翳半阖，波澜不惊的白瞳似高高的雪山，沉谧皎洁。

　　他挑起唇角，笑得温柔无害，忽地觉得虞迟这样蠢一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反应看在虞恬恬眼里，便是听到安抚后的腼腆一笑。

　　她揪住他的袖子，小拇指勾上他的尾指，信誓旦旦地说：“我不骗人的。”

　　冷不丁的，有个奇怪的声音滋滋作响：「恭喜宿主！当前好感度40%，呈稳步增长趋势」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勾紧了谢道临的指骨，脱口而出：“谁在说话？”

　　那声音似乎还要说什么，偏这当口，斜里一柄弯刀突然横刺向她！

　　看着雪亮的刀刃，少女脑中一片空白，身旁的人反应迅速，提着她向左一侧，袖口银针飞出，打得弯刀回旋！

　　弯刀主人见一招不成，本欲再行一招，奈何双脚忽然无法动弹！

　　眼瞧着弯刀逼近，她怒吼：“谢峤！你竟不告诉我，她是虞南凤的女儿！”

　　柳青漓双眼通红，心中从未如此愤怒，怪她糊涂，听到谢峤唤这人虞迟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虞南凤害她沦落至此，她竟愚蠢地拿命护了他女儿！

　　一想到这，她就浑身发抖，心头恶火暴起，不讨点血债回来，难消她心头恨！

　　谢道临单手抚着轻颤的人，看也没看狂怒的女子，低声笑起来，“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不算枉死鬼。”

　　他的杀心没有丝毫收敛，刀刃快划上柳青漓脖子时，燕沧澜一个跃步，提剑挡下了这一招。

　　少年身形挺拔，站在柳青漓身前，神色复杂：“恬恬既然无事，师叔何必要她性命。”

　　谢道临果然停了下来，他偏头，白瞳带了点疑惑，“你认识柳青漓？”

　　燕沧澜沉默片刻：“她在魑魅谷呆得时间长，熟悉这里，能助我们去鬼泽，取回恬恬的魂魄。”

　　他身后，柳青漓丝毫不领情，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声，“要我带你们入鬼泽，死了这条心吧！”

　　谢道临蹙眉，掷去一张符纸堵住柳青漓的口，问燕沧澜：“你怎么确信，虞迟的识魂就在鬼泽？”

　　少年沉默着，扫了一眼衣袂翩翩的谢道临，唇角抿紧，他当然清楚。

　　一如他清楚魑魅谷是个吃人的地方。

　　只是，他如今对谢道临存了许多疑惑，再不会和盘托出所有事。

　　至少他得弄清楚为何谢道临每每受伤，却能迅速自愈？

　　为何这一世的谢道临，和他从前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

　　恬恬是追着他掉入魑魅谷，为何他没出事，恬恬却三魂离体？

　　太多的疑团没弄明白，他不敢再轻易说些什么话。

　　他敷衍地给了个说法，“我也无法笃定，只是猜测，去鬼泽走一遭就清楚了。”

　　谢道临淡笑，笑容不大真切：“魑魅谷固若金汤，唯有棱锏可开幽口，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而棱锏在虞南凤手中，旁人轻易不可能拿到。

　　燕沧澜敛眉，“秦正英一死，上邽秦氏几位长老连夜来广阳门讨个说法，掌门为此焦头烂额，我趁机盗了棱锏开谷。”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谢道临的神态，青年悠悠地听着，丝毫不见愧疚，听罢，竟点评道：“是个莽撞的方法。”

　　燕沧澜当然略去了许多细节，有上一世的经验，他事先准备了化息丹，避免修为被无底深渊剥除。

　　又在阳羽菀的相助下，拿到了棱锏的拓本，二人好容易进来，刚落地就撞上一团荧光绿的魂魄四处逃窜。

　　那魂魄见了他，飞速贴了上来。

　　他起初并不知道这是恬恬的一魂，等跟着小魂魄到了枯骨冢，见到荒凉的场景，心止不住下沉，他还是来迟了。

　　他看着丢了识魂，一脸天真的少女，心中愈发难受。

　　恬恬如今经历的一切，和上一世掉入魑魅谷的他几乎没差别。

　　修为尽失，筋骨断裂，三魂丢了两魂，彻底变成了个傻子，更是任柳青漓欺践作弄。

　　可是，上一世，恬恬从未受过这样苦的遭遇。

　　他不禁想起之前恬恬所说，有些事不能擅自改变……

　　大抵是他情绪波动得太厉害，一旁，阳羽菀拉了拉他的衣角，“燕少君，不要被浊气影响了。”

　　燕沧澜猛地惊醒，垂下眼眸遮去暴戾的情绪，魑魅谷邪灵聚集，人极易迷失心智，不能再想那些事！

　　他瞧着眼前的少女，下意识回握她的小手，呢喃了一句：“还好你在，菀菀……”

　　粉衣少女两丸瞳仁似世间最纯净的泉眼，看一眼就能平息他心中无端的火。

　　“燕少君？”她长睫一抬，似乎不明白燕沧澜为何这么看着自己。

　　燕沧澜猛地回神，眼前之人是他所钟爱的人，却又不是她。

　　他爱着的那个菀菀，是同他走遍千山万水，历经无数次生死的人。

　　而对现在的菀菀来说，他只是广阳门的弟子，是一个陌生人。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更拿捏不好对她的分寸。

　　倏尔他又想起，这一次和菀菀相遇太早，是不是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心中莫名怕了起来，羽菀涉世未深，性子单纯善良。

　　他今次哄骗她，带着她闯了魑魅谷，定给她招了不小的麻烦。

　　他抿了抿唇，立即松了手，低头告歉。

　　阳羽菀倒没想那么多，想着他应是极为担心他的小师姐，一时错了心识。

　　魑魅谷风冷，阳羽菀极少来这样阴盛之地，她看了眼虞恬恬，问：“那我们何时动身，前往鬼泽？”

　　女孩显然被刚才一刀吓丢了魂，对几人商定的事毫无反应。

　　长月当空，血雾遮月，叫人分不清是何时辰，枯骨冢没了吵闹的骷髅，变得极为死寂。

　　苦荷道旁，几人翩然落下，燕沧澜望着月下一摊死水的长溪。

　　这条溪不宽，约摸三尺，首尾相接，流动着赤色的水。

　　而他们所寻的鬼泽，便在这赤溪环抱之下，是那正中的一座孤屿。

　　阳羽菀看着光秃秃的小岛屿，小声问：“鬼泽，不该是河川之类吗？”

　　燕沧澜说：“待血雾重聚，瘴气氤漫整条赤溪，鬼泽的入口，才会出现。”

　　这边二人窃窃私语，商量着在岛的周围布下雷阵，那头谢道临抱着娃娃似的人，拿根竹条子，似在寻着什么。

　　片刻后，小石堆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果子。

　　被绑在枯道上的柳青漓这会子冷静下来，知道方才犯了蠢，但她不后悔。

　　虞南凤毁了她，她一定会毁了虞南凤最珍视的人，要他也痛苦一生！

　　可眼下她修为没恢复，逃也逃不了，还被下了禁言术，气得凤眸直冒火。

　　见谢峤抱着虞迟，顶着瞎眼四处搜寻能称得上果子的玩意，她隐约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

　　正巧，谢道临收割完最后一波果子，抱着人回来，他似才发现道上还有个柳青漓，抬手一挥，撤去了她的禁言符纸。

　　又好心肠的把采摘的果子，按照不同形状分了一份出来，丢到柳青漓跟前。

　　柳青漓警惕地看着他，见谢道临笑了一下，她愈发惊恐，方才真切地要杀她的是他，现下会这么好心肠拿果子给她治伤？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还不至于给你下毒。”

　　话说得不错，可她还是迟迟不敢动，谢道临没再管她，捏了召水诀，将剩余的果子一一清洗。

　　柳青漓再三犹豫之下，瞥了眼分散好的果子，心一横，拿了最左的赤青果，不管怎样，她得先恢复修为。

　　她吃下两颗，身体顿时好了许多，她又看了眼谢峤，正要说，你这里头有含毒的黑果子，不能吃。

　　见少年兀自把玩着怀中人的手指，一边用灵力将那一大堆赤青果磨成果酱，用竹筒装着喂那少女喝。

　　动作看起来像逗弄小猫似的，柳青漓看着地上其他完全没被动过的果子，瞳孔一震，气到发抖。

　　原来给她果子，意在拿她试毒！她真是高看了谢峤！

　　自己无法分辨赤青果，竟绕这么大个圈子，想出这么个把戏，亏得她方才还以为他懂得顾及同门之谊了！

　　她越想越气，开个口问她一下能怎么了？难不成怕她借机害死虞什么不成?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浮乱的气息，冷静了下来。

　　趁着燕沧澜二人不在，她说：“谢峤，你既不杀我，何不把我放了？左右鬼泽也到了，我能帮的也帮了。”

　　谢道临却似老僧入定，眼眸阖着，一言不发，柳青漓气结，梗着脖子也不再说话，专心修炼去了。

　　谢道临确实懒得搭理柳青漓，他一向不爱和蠢人聊些没有意义的话。

　　当然，主要是他忽地记起一件事。

　　一件他忽略的怪异的事。

　　青州破庙里，虞迟似乎说过，燕琼来自三百年后，清楚一些事的走向。

　　他当时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准确点说，是不太在乎。

　　如今细细一想，有些事似乎解释得通了，无怪乎他二人能那么快怀疑到裘千旭身上。

　　事情似乎有点棘手啊……他想着事，揽在虞恬恬肩头的手不自觉敲打起来，一下一下，极富韵律。

　　他怀中的虞恬恬突然动了动，眼一睁开，看到谢道临线条清晰的下颌。

　　茶色的眼眸转了转，瞳孔颤动，恹恹的神色变得有点古怪。

　　她看了看四周，抬手揉着额角：“这是哪里？”声音有点哑。

　　谢道临垂眸“看”着她，鸦黑的长睫翘起，恬淡寡欲的脸庞带了点笑，瞧着有几分诡异。

　　他指了指柳青漓，漫不经心道：“你来说说。”

　　柳青漓瞥了眼谢道临，又朝虞恬恬递去一个眼神。

　　“鬼泽啊，”她弹着指甲的花蔻，眼梢风情一转，语调拖长，“是个好居所，住着一群有趣的水怪。”

　　不知想到什么，她凤眸微眯，恶意难掩藏，脸上的笑意十分阴戾。

　　“虞小姐要是去了，它们一定会热情地招待你。”

　　热情二字她故意用重音说，原本乖巧的虞恬恬果然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瞳孔放大，好似见了极为可怕的怪物。

　　谢道临扫了一眼柳青漓，手一挥，一道金光刺穿她的肩膀。

　　柳青漓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兀的出现一头巨翅鹰隼，抓着她，丢到赤溪环抱的孤屿上！

　　他握着虞迟的手，温和地开口，嗓音含笑：“怎么抖成这样，她吓你的。”

　　少女却一把甩开他，这一甩，不偏不倚，正好甩在谢道临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苦荷道，显得尤为响亮，谢道临白皙的脸上登时起了显眼的红印子。

　　燕沧澜和阳羽菀一回来，就见着这场面，他惊吓之余，怕谢道临动手，想抢在他之前把虞恬恬拉到一边。

　　谁知谢道临更快，反手捉了虞恬恬的后领，把人拎到面前，冰冷的白瞳“盯”着她，慢慢道：“你看到了什么？”

　　虞恬恬似乎头很痛，她皱着眉，不说话，余光看到燕沧澜，头又是一痛。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吵：「宿主！燕沧澜绝不能在这时候去鬼泽，您要阻止他们，否则一切都乱了！」

　　一会儿又哭着：「呜呜，宿主，是系统害了您，这世界已经没救了，进入自动生成模式。」

　　不然就是：「系统给您挣来一次机会，您好好把握，这是我能为您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她单手撑着右额，艰难地说着话，声音含糊不清。

　　谢道临低头贴上少女的额头，分出一抹灵识，欲强行闯入少女的识海！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血雾弥漫，半空出现一漆黑的漩涡，似海似浪，强行剥离所有人的魂魄。

　　不消片刻，死寂的苦荷道旁，躺了四俱尸体，而他们的魂魄，就那样硬生生地被巨大的漩涡吞噬。

　　谢道临没能进入她的识海，可他听清了少女低喃的话语。

　　她在说：“燕沧澜，危险，鬼泽，不能去。”

　　他握紧少女的腰肢，白瞳一点点变得猩红，任由意识被漩涡抽离，勾唇轻笑。

　　他想，虞迟也不大聪明，区区鬼泽算什么危险?

　　这世间，最危险的地方，是他身旁啊。可她不怕死的闯进来，这刀刃，也该见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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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